看完电影回到家心情大好。尽管我曾在游戏里与她约会过无数次，但今日毕竟算是我与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的正式约会，这似乎代表着我与她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欣喜之余，也有小小遗憾。相较于那天对我“曲线告白”的热情洋溢，今日在现实中的她对我的态度，似乎总带着一份矜持与冰冷。它如同一层隐形隔膜，让我在试图与她更加接近的时候，总是无功而返。

须臾柳荣华也回来了，放下公文包在电脑椅坐下，顺手按下开机键启动电脑。我瘫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的背影，好奇问：“今天去哪儿玩了？”

“去开了个房间。”柳荣华头也不回，说着点燃了一根烟。

说起来，自到鹏州与他“同居”以来，二手烟我着实吸了不少。有时我想，这种生活环境带来的伤害，恐怕不会比自己亲自吸烟来的少。

“又是和哪个妹子？”说这话的时候，我在心里暗忖，不会是李燕红吧？这女子，应该也不至于随便到这种程度。

柳荣华沉默良久，悠悠道：“没有谁，就我自己一个人。”

“哦，我知道了……”我笑着望着他背影：“你肯定是到酒店寻找某种服务去了。是不是今日李燕红的惹火身材让你按捺不住自己了，急需寻找宣泄的出口？”

“没有。”柳荣华一脸肃穆的神情出乎我意料之外。

“那你去做什么？一个人开房看电视？”我揶揄道。

“我去的是上次素素下榻的那个酒店，开的是当时与她在一起的同一间房。”柳荣华语调低沉。

“哦？这是去做什么？睹物思人？”我笑问。

他默认。良久，又叹了口气，接着说：“正如上次我跟你说的，我找不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和她在一起的那一个小时。而且随着时间远去，那段经历在我记忆中变得模糊，没有物件或照片能让我得以睹物思人。我思来想去最终发觉，或许只有到现场，在与她相处的那个房间里，我才能回想起来当时与她相聚的那些细节……那些都是值得我珍藏的宝贵记忆。”

柳荣华在吞云吐雾间这一番款款情深的表述，此刻竟令我有些许动容。我陷入了沉默。

冷场良久，柳荣华转过头望着我：“对了，你呢？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我抬手看了下手表道：“不早了啊，都已经九点多了。”

“太早，夜生活都还没开始。”柳荣华转回头盯着电脑，懒洋洋道。

“依你看我该几点回来？”我不解的问。

“九点，明早。”柳说着，嘴角似乎浮现一丝笑意。

“呵呵，你把你妹当什么人了。再说，我又不是你这种情场老手，哪得这等本事。”我笑道。

“你是想说我是色魔吧！”柳荣华不动声色道。

“差不多，呵呵……”

“你们俩去哪儿逛了？”他又问。

“街路上逛，然后看了场电影。”我如实交代。

“不错啊，看电影本是个很好的切入方式。在黑暗角落，你可以做一些平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柳荣华一副老练状。

“比如？”我问。

“比如拉一下手，或者偷亲一下。这样就可以为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做铺垫。”

我坦言道：“就算我有这方面的意向……但她看电影看得很认真，貌似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要是强行碰触，恐怕会造成尴尬吧？”

尽管我并没有柳荣华描述的这种色狼意图，但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曾想过拉一下她的手。况且此刻，闲着也是闲着，我想，与他探讨一下也无妨。

“女孩子嘛，总是故作正经……”柳荣华吐出一口浓灰色的烟雾，慢悠悠道：“在电影院里，她当然要认真看电影。难不成还盯着你看，等着你亲她的嘴不成？不过这只是表象，说不定她心里可能在期待你有什么动作，要不然，她何必答应你一起看电影，对吧？”

“那她可能就只是想看一场电影而已呢？你或许你只是想多了呢？强行如此，恐怕会引起她的反感吧？”我反问道。

“你这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如何在情场破敌制胜？”柳转过头反问我，满带一脸的不屑。

我立即反驳：“我觉得谈情说爱应该彼此坦诚，何必搞这么多套路？再说了，男女之间的关系进展，应该是一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过程，何必刻意去推进？”

“你懂什么？俗话说情场如战场，谈恋爱就应该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柳荣华摆出一种老司机的姿态反怼我。

“敌人？哪来的敌人？”他突然蹦出来这个词语令我莫名其妙。

“只是个比喻。你的目的是要征服她，让她彻底依附于你，而不至于哪一天把你抛弃，你不否认这一点吧？从这个意义上讲，正在交往之中的情侣之间也可以说互为敌人。”

“按你说该如何征服对方？”我笑问。

“你只要把她亲密接触了，她的灵魂与肉体不都依附于你了吗？”柳荣华一脸淫笑。

这样的论调令我反感，我立即义正辞严的驳斥了他：“感情不是什么尔虞我诈斗争，谈情说爱也不应该有什么谁赢谁输。爱情是心灵交流，是一种精神付出，哪有这么多胜负得失可以计较？”

柳荣华抽动嘴角轻轻笑了笑，一脸不以为然。此刻似乎不屑于跟我争论下去。

沉默良久，却又开口：“好，这一点我先不跟你争。但是我奉劝你，面对心爱的女子，你还是需要乘胜追击。我还是想说这句话：情场如战场！因为无心长这么漂亮，你很可能存在各种潜在情敌。从这个意义上讲，你也应该尽早彻底征服她，这对你还是有好处的。”

“谢谢你的好意。”尽管我仍不认同他的论调，但出于对他一番诚意的认同，我还是问了一句：“按你说该怎样做？”

“你要尽快占领制高点，将敌人踩在脚下。”

“什么制高点？”我问。

“我刚不是说过了吗？”

我叹了口气，回应道：“这种事情强求不来，而且我觉得带着这种目的去谈情说爱，也是对女方的不尊重，是对情感的亵渎。”

“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柳荣华叹了口气：“不过，你以后应该会明白的。”说完自顾回到游戏世界。话题在冷场中不了了之。

坐在沙发上发着呆，我想起了无心今日提到的李燕红的事，便联想到了柳荣华白天在健身房那种对着李燕红垂涎欲滴的情形。我便问他：“怎么没有邀请李燕红一起出去走走？”

“我提了，她说今天没空，改天可以约她。”柳荣华一边忙碌着游戏一边回应我：“然后我说，既然这样我开车送你回去，她拒绝了。搞得好像是怕我知道她家的住址一样。”

“女孩子存在这种戒心很正常啊，”我笑道：“毕竟是出门在外，要懂得保护自己。我们四个虽然在游戏玩的好甚至称兄道妹，但现实世界里，毕竟还只是见过两次面的网友而已啊。”

柳荣华点头沉默。良久后，突然转头望着我，讪笑着问：“你觉得李燕红如何？”

“如何是什么意思？你对她有想法？”我问。

“是有点想法……”柳荣华低头抽着烟，对着地面，笑的开始有点矜持。

“你上次不是说她颜值不够，没有想法么？”我揶揄道。

“或许上次是误判吧！”柳荣华讪笑：“我今天发觉她还是不错的。”

“为什么误判，又为何转变的那么快？”我不解问。

“今天我发觉，她身材方面的优点，可以很大程度上弥补她颜值的缺陷……所以，我给她的综合分数一下子提高了……”说完捂嘴，轻笑。

这回答在我意料之中。不得不承认，李燕红的婀娜身姿，确实比较接近完美。

柳荣华慢悠悠吞吐着烟雾，又缓缓道：“我平生最喜欢女人身上的两样东西：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前者在素素身上找到了，后者，我觉得李燕红身上就有。”

“你这根本不叫喜欢，”这一刻我不客气的揭穿了他：“你看到人家穿比基尼身材毕露就心动了，你这是见色起意。你的目的，无非只是想亲密接触人家。”

“不是你想的那样，”柳荣华神色郑重的辩解道：“我承认我喜欢她的身材，或许你觉得我肤浅。但事实上，不管是以什么理由喜欢一个人，我觉得只要是喜欢，就是精神范畴的东西。况且，她的性格很活泼，这也是我喜欢的地方。所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与她***愉。”

我沉默，琢磨着他话语里的含义。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正如你所说的，素素对我来说太不现实了，我想就近找一个女朋友，不是玩玩那种，是真正处对象的那种。”

“那你可以去追啊。”我便不假思索的建议。

“但是我听说她现实中有男朋友。”柳荣华面露难色。

“这个你倒是多虑了，我听说她与男友最近分手了。”我将刚刚得知消息告诉了他。

“真的？你怎么知道？”柳惊问。我便将白天无心对我所说的复述了一遍。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柳荣华此刻喜形于色，似乎李燕红对他来说可以手到擒来一般。

说实话，在这一点上，我对他倒是非常赞同与支持。毕竟，像素素这种天高皇帝远的有夫之妇对他来说，真的不太靠谱。而他现实中并没有真正的女朋友，找一个稳定的正式的女友，对他还是有好处的。

只是我仍疑惑于一点。便问他：“你说你喜欢李燕红，你之前又说心里装的只是素素一个人而已，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变心了？”

“不是这样的，我仍然喜欢素素。”柳荣华立即否认。顿了一顿，又接着道：“但是你也看到了，因为客观原因，她不可能一直在我心中占据位置。所以我觉得我内心空缺的时候，还可以安放另一个人。”

这样的论调，听起来好像是说，脚踏两只船对他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花心了？”我笑问。

“我这不叫花心。”柳荣华立即否认，一脸神色庄重：“什么叫花心？花心是指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

“难道你不就是这样吗？”我不解问。

“我不是，我在同一个时刻，只会喜欢一个人。”柳荣华继续辩解道：“比如在我想着素素的时候，我的心里装不下任何人。但我不可能一直把她装在心里。就比如最近这几天我心里想的基本上是李燕红，暂时会把素素排除在外……”

“所以呢……”此刻我仍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只见柳荣华面露讪笑，继续道：“从一定程度上可以这么说：在同一个时刻，我对一个女孩子都是很专一的。”

“专一？你还好意思把这个词用在你身上？”柳荣华指鹿为马荒谬论调，令我感觉可笑。

他不急不慢的继续辩解：“我记得读大学那会儿计算机老师讲解操作系统课程的时候，提到一个概念让我印象深刻。大意是说在多任务操作系统中，尽管每一个线程看起来是被同时运行的，但事实上在同一个时刻，处理器只停留在一个线程上……对于感情我似乎正是如此，在同一时刻，我心里在意的，只是一个人。”

一番奇谈怪论令我咋舌。思忖良久，我反问道：“你喜欢这么多人，如果不算花心，那应该叫什么？”

“多情。”柳荣华不假思索的回应了两个字。好像对我的问题有所预期一样。

“花心，多情，只不过是一个德性的两种叫法罢了，又有什么本质区别？”我反击道。

“不一样……”柳荣华吐出一阵深灰色的烟气，神色淡定：“花心的人大多薄情，喜新厌旧并且始乱终弃，所谓渣男大多属于这一类吧。多情的人则用情至深，就拿我来说吧，我承认此刻我对李燕红有些心动，但我却并不会因此把素素抛诸脑后。相反我对她的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淡去……”

这家伙还真好意思睁眼说瞎话，明明脚踏两只船，居然还把自己标榜的这么高尚。此刻，我忍不住讥讽道：“你把自己说的再好也没用，你在这一刻背叛了素素这是不争的事实，说严重点，你已经精神出轨了……”

柳一脸淡定，似乎并不在意我对他发起的攻击，缓缓道：“我还记得我们读书的时候学过计算机技术中的另一个概念叫做堆栈。一个线程因特殊原因需要将某些寄存器中的数据临时挪动存放在内存堆栈区，当它处理完毕当前的事务之后，将会把数据取回寄存器……现在我对于素素的爱，可以说就像是被暂存在于我情感的堆栈区，但我并没有把它抛弃，所以，也算不上什么背叛。”

我哑然失笑，一时瞠目结舌。

我曾以为这家伙早把学校学到的知识还给老师了，想不到如今他竟然还留了小半桶水。更令我惊讶的是他还能学以致用居然用计算机理论知识为自己的色狼花心本性辩护了起来，还说的头头是道。真是让我又好气又好笑。

但转念一想，或许他说的并没有错。大抵世上多数男人都是他这幅德性的吧除了我是极少数的例外。对于我这个大多数男人眼中的另类来说，或许永远无法理解与接受这种看起来有点荒谬的爱情观。

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刻我不想和他再继续探讨下去了，便敷衍道：“行吧，你多情，你博爱，你爱天下所有的女性！”

柳一脸得意，似乎在今晚的论战中他取得了优胜一样。

沉默良久，我又问他：“像你这样见一个爱一个，不会心累吗？”

柳荣华笑答：“不累啊，被那么多女孩子牵挂着，你不觉的很幸福吗。况且多几个喜欢的人，自己也不容易受到伤害。比如今天这个把我抛弃了，明日我或许很快在另一个身上找到安慰。”

我想我们在同一个问题上的分歧已经越来越大了，便不想再聊下去。起身准备洗洗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