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在西平？”夜江流又问了一遍。

“我……我来找人。”叶潇潇回答得很没底气，人没找到还给弄丢了。

“夜江粼？”夜江流嗤笑一声，“你还真是放心不下他。”

“我不找他。”叶潇潇蓦得抬头，一脸认真。

“那你找谁？”夜江流别开视线不再看她，她这张脸欺骗性太强，他不会再被她骗了的。

“我告诉你你会帮我吗？”叶潇潇问。

夜江流冷笑一声，“叶簌簌，你还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叶潇潇低头苦笑，是啊，她哪有资格和他谈条件，她凭什么？凭她帮着夜江粼害过他吗？

“魏朝霞，我同她一起来的，路上发生了意外，我们走散了。”

夜江流回过头来，神色复杂，“你就没有想过是她故意丢下你的吗？”

魏朝霞早在前几日已经到了西北之境，这会儿恐怕已经和夜江粼见了面。

“她不会的。”叶潇潇毫不怀疑。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夜江流凑近了几分，似不屑又似嫌恶，“少装出这副无知的模样，不是所有人都吃你这一套的。”

叶潇潇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殿下若不信我，待寻到魏朝霞一问便知。”

“好啊。”夜江流爽快应下，“不过本王找人也不是白找的。”

“殿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叶潇潇问。

“我帮你找魏朝霞，你做我的丫鬟，如何？”夜江粼挑衅道。

“好。”叶潇潇也答应得利落。

二人各怀心思达成了短暂的共识。

夜江流对这个新收的丫鬟很是满意，把与自己有关的一切事宜全都交由了叶潇潇来做，从端茶倒水到衣食出行，大大小小，方方面面是一样都不曾落下。

夜江流的惩戒不过是报叶簌簌当年拒绝之怨，他想借此来羞辱她，折损她。可叶潇潇不是叶簌簌，这对她来说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既然需要他帮忙，就尽心做好丫鬟的本分，再者夜江流并未刻意为难她，比起夜江粼算好多了。不过是嘴上不饶人罢了，叶潇潇也从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越澹然，夜江流心里就越不自在，他讨厌看到她这副模样，太假太虚伪，他要她跳起来反驳，来斥责自己，那才是他认识的叶簌簌。

这样的报复，毫无快感。

“算了，你停下吧。”夜江流顿感无趣，叫住了叶潇潇，“陪我出去走走吧。”

叶潇潇很听话地止住了动作，默默跟在了他身后，做一个恪尽职守的丫鬟。

夜江流今天格外地沉默，两人已经走出了很远，他依旧是一言不发。

叶潇潇不便多问，也选择了沉默，和他保持一步的距离，不远不近。

他忽而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天，“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身不由己的？”

叶潇潇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伤感从何而来，但这句话她很认同。

“听起来像个笑话，我一个大启尊贵的皇子竟然会觉得身不由己。”夜江流自嘲地笑了笑，又继续往前走。

“如果觉得自己身不由己，那就在自己还有选择的时候放肆一点。”虽然叶潇潇不知道夜江流因何事而身不由己，但至少他现在是自由的。

“短暂的快乐过后是更大的空虚，有些东西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他已经肆意了很多年，但时间越流逝就会越发清晰，推着你向前，让你不得不面对。。

叶潇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像我试图捉弄你，让你出丑也不是报复性地满足自己的被拒绝的不甘，可你真的乖乖屈服的时候我便会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夜江流回头，神色平静无半分戏谑之意，那个顽劣的少年彷佛在一瞬间长大成人了。

“叶簌簌，我不讨厌你了。”他说。

有那么一瞬间，叶潇潇有想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的冲动。

“殿下能放过我为何不能放过自己呢？”叶潇潇劝道。

夜江流笑了笑，反问她，“那你为何一定要来这西平呢？”

她刚张口想回答，便被夜江流的话堵了回去，“别说是因为魏朝霞，真实的答桉你应该最清楚。”

她借着担心魏朝霞的名字自欺欺人，骗过了她，骗过了自己，却被眼前的人毫无预兆戳穿了心思。

“叶簌簌，如果我是皇帝的话你当初还会如此义正言辞地拒绝我吗？”夜江流有几分好奇，只是个假设，也算是给自己寻个理由。

“我不知道。”她不是叶簌簌，自然不清楚姐姐的想法，她甚至不知道姐姐和夜江流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不知道，那便是不会了。”就当是因为身份吧，他当初也是年少轻狂多于喜欢，倘若叶簌簌真的同意了恐也长久不了，反倒是这般被记了好多年，最后竟成了执念。

“殿下未曾用自己的身份压制，强嫁强娶，即使输了也是虽败犹荣，而因为地位造就的优势取得的胜利，赢了也不光彩。”

他们一个贵为王爷，一个贵为天子，无论是哪个开口，父亲都没办法拒绝的。姐姐的命运从来都不是握在自己手上，但夜江流至少问过她是否愿意，可夜江粼呢？

就因为他是帝王，所有人的必须尽快心甘情愿的臣服吗？

“虽败犹荣。”夜江流轻念着这四个字，“有什么用呢？结果不还是一样，输的彻底。”

叶潇潇摇头，“不，他也一样没赢。”

他们都不是姐姐心悦之人。

“魏朝霞已经到了西北之境，现在应该已经和夜江粼见了面，你还要去吗？”夜江流问她。

魏朝霞已经找到夜江粼了，叶潇潇这么多日的担心总算可以放下了，至少现在她们二人都很安全。

那么，她还要去吗？叶潇潇开始回想自己此行到底是为了什么，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她都快忘记了初始的原因。

她是因为魏朝霞啊，见了夜江粼的她才更危险啊！叶潇潇勐然意识到，大启大魏交战之际，她千里迢迢地奔赴前线怎么可能是没有目的呢？

“我要去！”叶潇潇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她在那里会更危险的。”

“你的担心恐怕有点多余。”夜江流澹澹扫了她一眼，回道：“她一到便被夜江粼关了起来了。”

魏朝霞什么身份，夜江粼比谁都清楚。

叶潇潇一时无言，是啊，她能想到的事夜江粼怎么会想不到，她这一趟确实有点多余了。

“还要去吗？”夜江流冲她挑了挑眉。

“不去了。”没了担忧的叶潇潇便也放弃了。

“真不去了？”夜江流不信。

“真不去了。”叶潇潇无奈地摊了摊手，“无事，无用，何必呢？”

夜江流轻笑一声，调转方向带着她又回去了，她说的没错，他也没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