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陈十三刀
三天之后, 一个煊赫的队伍从辽阳城东门出发,往山海关方向开拔而去。
汪直此去除了梅千张,还带走了半数马队人员, 以充排场。
陈钺看到这些精干练家子,知道他们不是西厂番子,就是陛下派给这个心腹太监调遣的锦衣卫, 对待汪直的态度也越发恭敬起来。
为了显示出西厂督公亲临的威赫,陈钺做主, 以半个辽阳城军营为仪仗队,所官兵皆披挂戎装, 送行大帐从城门口一路蔓延百里, 直达草原。
“汪公公,不知道小的布置的这一切, 您还满意么?”
陈钺居然当真在汪直所乘坐豪华马车的车辕前, 挥动马鞭,充作车夫。
卑躬屈膝地亲自为他驱车,沿途护送。
汪直撩开马车帘子, 看着外头连绵不绝队伍, 状做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 点意思了。”
为了给他送行, 半个辽阳城的兵力都出动了。这时候若是有人突然奇袭, 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就拿下整个城池?
这陈钺真是了啊……
汪直眯了迷眼睛, 暗骂此人荒唐。
“只可惜,这副仪驾再好, 最远也只能到达山海关。若是能够一路伴杂家回到京城,那才叫‘衣锦还乡’呢……哎,是杂家想多了, 我哪里这种福分啊?”
汪直学着宫里那些个势利眼老宦官说话语气,将一个耀武扬威,好大喜功厂公演惟妙惟肖。
他看着自己翘起来的兰花指,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点恶心过头呐……
不过这表情落在陈钺眼里,马上就理解成了汪直贪心不足,对于他安排并非全然的满意的表态了。
“公公,小的碍于职责,军务在身,不能离开辽阳大营太远。把公公送到山海关,已经是极限了。不过我虽然不能陪伴公公入京,但是军中兄弟们奉上那些个‘心意’,还是可以一路跟随的。”
汪直回头,看了看马车后面那装满了七八俩货车“孝敬”,微微一笑,“要论懂事还是陈大人懂事。本官今天回京,那个马大人居然连送都不来送送,此人真是一言难尽……”
“是,太不懂事了。”
陈钺火上浇油道。
另一边,早在汪直他们的车队出关之前一个时辰,带着皮帽,穿着毛衣,做女真人打扮的万达等人,和同样一身毛绒绒,穿的好似一个小狼崽子阿澜,从北边的城门出发,踏上了前往铁岭卫的路程。
在前头为他们引路的,自然是阿吉噶的弟弟拓津。
为了这一天,他可是准备时了。
万掌柜亲自对他说,虽然他们这次带来的货物,都差不和阿吉噶交易完毕了。
不过他们在广宁一个商号,那边还存着不少好东西。
拓津和看守城门的一个士兵颇些交情,据说万掌柜刚入城的时候,在接受盘问的时候透露过,他之前跑是广宁商路,这么一说果然对起来了。
万掌柜向他保证,等天彻底热起来,冰雪消融之后,他还会带着商队回来。
到时候南方的春茶也上来了,各种特产都会顺着大运河北上。带来的好东西比起现在,只多不少。
甚至各地入京进贡的贡品,他也路子从宫里弄出来些,届时都会带到辽阳来继续交易。
到时候,就算是以阿吉噶的胃口,也吃不下那么好货。
万达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如果这次的铁岭之行能够让他满意的话,他可以带着拓津一块发财。
只要了钱,搭上了大明国的商路,即便阿吉噶是族长又如何?族里那些老东西拿了他好处,难道还不会为他说话么?
要知道,他和阿吉噶的父亲可是同一个人,他也资格竞争族长之位……只要阿吉噶的那几个小崽子都死了话。
一想到这里,拓津就兴奋热血沸腾。
“万掌柜,今天天好着呢。看着蓝盈盈天。”
拓津用马鞭指着前方说道,“如果我们打马快些走,说不定在天黑之前,就能到达铁岭。”
“那就打马走吧!横竖我们现在都是做胡人打扮,轻车简行。若是慢吞吞,那才会遭人怀疑呢。”
万达说着,用力地打了一下马背,发出一声怪叫,如同箭簇一样窜了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人见状,也纷纷效仿,加快了行马的速度。
锦衣卫的缇骑们本来都是马术一流汉子,在这草原上更是能够彻底放开脚,一展骑术。
就连邱子晋都不甘示弱,他十年来经常跟着万达等人在外办案,如今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文弱少年。
他压低身体,紧紧地跟在阿澜坐骑后头,半点都没拖后腿。
十余人呼啸着穿过初春艳阳下,冰雪逐渐消融草场。
马蹄所过之处,溅起黑土地上春泥,留下一阵阵悠扬的铃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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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岭卫,在元朝时,原设于朝鲜半岛腹地。洪武二十六年迁至银州,也就是如今奉集堡所在地区。并且将古银州改名为铁岭,在此建立卫所,以控北疆。(注释1)
万达一行人来到这个他心目中“宇宙尽头”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
万澜带着苍鹰的影子投射在城墙上,这个刚刚经历过了残酷战火洗礼的军事要塞,在一片残阳的映照下下,显得十分地破败,和万达心中“北方大城市”繁华有着明显的差距。
“万掌柜,今天已经晚了,现在继续往大草原走恐怕会遭遇狼群。况且春天到了,熊瞎子也可能出没觅食。往东面再走一点有一个野店,我们先去那里住下吧。。”
拓津殷勤地说道。
“住野店?为何不直接入城呢?现在还没到关城门的时候呢。”
万达问道。
“掌柜所不知……”
拓津觉他汉语的水平不足以解释如此复杂事情,不已只好又请出了跟着他们马队一起来的柳叔。
柳叔毕竟年纪大了,又瘸了一条腿,跟着马队一路而来早就累得几乎散了架。
被拓津拉出来的时候不断地骂骂咧咧,说以后绝对不接他活儿。
从柳叔的口里,万达了解到自从上回奉集堡被女真人入侵后,就停止了对女真、鞑靼人开放,捎带着附近几个马市和市集也全部关市。
他们如今都做女真人打扮,是进不了城的,只能在城外过夜。
柳叔又说,眼看就要春耕了,附近海西和建州女真族人别说农具,连个锅子铁铲都买不到,简直都要急疯了。
而里面的大明百姓们也不敢轻易出城,唯恐再度遭遇不测。但是农田可不都在城郊么。
这么一来,双方的农耕都要被耽误,这一年的收成可都指望着春天呐。
万达闻言,也不由得叹气摇头。
说到底,被战争伤害最严重,就是无辜百姓们。偏偏就是有人要挑起战事,弄边疆不宁,百姓无安。
万达趁着队伍开拔之前,与杨休羡并辔走到城门口,看着城门上被刀劈火烧的痕迹。
如果勉勉强强还算是一个“城门”话。
在不久之前战事中,这个用土堆夯出来的城墙在攻击之下半数坍塌,如今那塌方的口子虽然已经被堵了起来,不过也绝对谈不上非常牢固。
若是短期之内再发生外敌入侵事件,恐怕是真受不住了。
“看什么呢?滚开!”
城楼上传来士兵的呼喊声,驱赶着他们速速离开此地。
他怕他们听不懂汉话,还特意用女真话和鞑靼话骂了一通。
这边上面话音未落,下面守城门的士兵就握着红缨枪走了过来,指着坐在马背上两人叫喊到,“走,这里不准外族来了,快走,不然不要怪刀剑无眼!”
万达和杨休羡两人客地笑笑,识相地转过马身。
“刚才那个士兵……”
马匹踩着小碎步跟上了前面已经启程马队,万达瞟了一眼杨休羡笑道。
“是马大人……”
杨休羡低下头,摊开里握着小纸条。
刚才那个“士兵”在指着他们骂时候,将这个纸条偷偷塞进了马鞍子下面。
——回龙 十三
借着最后一抹夕阳,杨休羡看清了纸上文字。
“什么意思?”
万达一头雾水地看着同样茫然的杨休羡。
“马大人给我们打哑谜呢?”
杨休羡摇摇头,握着纸条的微微用力,白纸顿时纷纷化为齑粉,像雪花一样落在了草地上。
马队往东继续行径了大约三五里路,沿着旷阔柴河,在夕阳彻底沉没在地平线之前,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栋二层楼的建筑,矗立在一片即将完全变成黑色的草原之中。
大风吹起那小楼门口的桅杆,四个白色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随风而走。
——回龙客栈
每一个灯笼上都写着一个汉字,从上往下正好组成了客栈名字。
夕阳在此时彻底落下,这四个灯笼就像是草原中的一个灯塔,散发着微弱,却代表希望和方向光芒。
原来这就是纸条上写“回龙”么?
万达摸摸下巴,些百感交集。
这朔夜大风,这荒野客栈,还这灯笼——过于熟悉意象组合起来,让万达不由自由地想起了“上辈子”看过一部非常经典的,讲述明朝黑暗统治的电影——《新龙门客栈》。
“就是不知道,这回龙客栈里没有一个风情万种老板娘呢?”
他低声说道。
万达看着杨休羡投射过来的询问眼神,扬了扬眉毛。
众人纷纷下马,往客栈方向走去。
阿澜坐了一天的马,饶是他再喜欢骑马,毕竟和草原上从小长在马背上孩子不一样,此时也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跳下马背,直接冲着万达扑了过来,说自己屁股都要颠成八块了,现在走不动路,一定要爹抱抱。
万达无奈地一托着他屁股,一拦着他腰,任凭他好大儿勾住自己脖子拼命撒娇。
这孩子重很,万达吃力地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阿澜一个劲地在他怀里扭来扭曲,万达拍了拍他小屁股,打趣道:“就你这样还成亲?要笑死谁呢?”
阿澜嘤嘤嘤。
“爹,这是什么?”
看着下们把马一匹匹地拉到后面去栓,万达正要往客栈里面走,阿澜指着门外土墙上,一个用石灰画出的大圆圈问道。
“额……”
这个圈里要是有一个“拆”字,那你爹就明白这是什么了,那意味着人要从此脱贫致富,走上人生巅峰了。
不过单独就一个白色的圈圈么……
万达也被问住了,他回头看看邱子晋,邱子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是草原上用来防狼的标志。”
就在大家都要被这孩子问倒时候,一个清脆女声从门后传来。
万达抱着孩子朝里眺望,就看见一点点昏黄色的阑珊灯火前,一个二十岁女郎,正双手环抱,倚靠在门口看着他们。
女子一身粗布衣裳,头上也只是用蓝色的布随意地包覆着,用一根银簪子横插在发髻上。脸上也没有特别擦了乱七八糟颜色,是自然的白皙。
但只是一双勾成正红色的唇在嘴角微微勾起,配上那如同水银丸子一样荡漾眼珠,就已经够摄人心魂了。
女人穿着皮毛做背心,领口处透出白色的毛峰。即使里面穿着厚厚棉衣,也能看出其身段窈窕。
没想到这片苍茫的草原上居然有这种绝色佳人,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万达更是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金镶玉?
“金镶玉是谁?”
这女子耳朵倒是挺尖,她捏着一缕发丝从大门旁走了过来,用浑圆小巧的肩膀碰了碰万达的肩。
“我漂亮么?”
万达心说人家张曼玉姐姐胜在风情,不过老板娘风情也不差。
“我爹有我了,离开他远一点!”
靠在万达身上阿澜伸出手,朝老板娘越靠越近身体推了一把。
他从小在京里长大,出入宫廷,所见之女子,无论是妃嫔还是宫女,哪个不是正端庄佳人。
就算“星海汇”里也不少跑码头卖艺的江湖女子,但是他们面对他这小掌柜,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所以他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草原上女人风姿。
万澜见着女子才第一回和他家老万见面,就如此搔首弄姿,偏偏他老爹看起来还挺受用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将他俩隔离开来。
他可不想老万给他找个后妈呀!
“哟,这位小哥看着年轻,儿子都那么大啦。”
老板娘说着,居然伸要来捏阿澜脸蛋,被他怪叫一声避开了。
杨休羡在后面栓了马刚和高会他们走回正门口,就看到万澜尖叫着在别人客堂里满屋子乱窜,一个女人像是在撵小鸡一样地就跟在他身后两三步的地方追着他。
“怎么回事?”
他看着坐在门口条凳上正在吃蜜饯的邱子晋问道。
“完了。”
邱子晋将梅子整个塞进嘴巴里,站了起来,痛苦地揉了揉颠簸了一天的老腰,嘟嘟囔囔地说道,“这个女人看上家小万了,要给阿澜做后妈呢。我看家小万也挺有这个意思,刚才还夸人家风情万种呢。”
什么?
杨休羡一脸惊诧。
“别听他瞎说。这姑娘逗阿澜玩呢。正好他骑了一天的马,下来活动活动也好。”
万达急忙跳出来自证清白,然后转过身朝着邱子晋白了一眼。
“哈哈,十三娘,快别和我客人开玩笑了。让你伙计,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吧。”
拓津跟着杨休羡的脚步进了客栈大门,看起来他和老板娘颇为熟悉,一进来就对着老板娘大笑着打起了招呼。
老板娘停下了她撵鸭子似得脚步,抬头对着拓津说了什么,拓津又回了两句,然后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他们之间说都是女真话,万达是一句都听不懂,他好奇地望向老柳。
老柳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无力地回答,“他们在打情骂俏,我不想翻译,免给少爷听了,教坏小孩子。”
万达急忙拉过儿子,两手捂上他耳朵,阻止他继续听这种“限制级”污言秽语。
都说小孩子学语言最快,这孩子又那么聪明,之前他和朵儿那丫头混了那么久,说不定已经能够听了个大概了呢。
他昨天晚上还教了自己两句女真话,那什么巴……巴啦啦的什么玩意的呢。
搞了半天,拓津这是带他们来见他“老相好”了。
不过这老板娘如此艳丽,不止在这草原,哪怕放到京城里也是排上号的大美人,怎么就和拓津这种小人混一块了。
还真是有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感觉。
“万掌柜,这是我朋友,十三娘。她就是这间‘回龙客栈’老板娘。”
拓津终于想到要给他们介绍一下,随即用汉语说道。
“十三娘,这是京城来的大客商。不,是大大大客商,万老板。”
拓津满脸的与有荣焉。
万达对了见了个礼,“在下姓万,北直隶人士。刚才和老板娘一起玩耍是我独子。只是不知道此间的老板又是谁呢?”
说完,意有所指地朝拓津瞥了一眼。
“回龙客栈只有老板娘,没有老板。”
十三娘将背捂在嘴边吃吃笑了笑,“奴姓陈,大名陈十三刀。不过这里人都唤我十三娘,或者十三娘子。万掌柜随意啊……”
“陈十三刀?”
听到这个名字,万达、杨休羡、邱子晋和高会异口同声地叫道,把拓津和十三娘都吓了一跳。
“怎么?奴家这名字什么古怪么?诸位何至于如此吃惊?”
陈十三娘笑道。
“请问……令堂是否就是陈家官家菜的掌门,‘陈十二刀’呢?”
万达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问道。
太神奇了吧,原来马大人给纸条里写“回龙十三”,说的就是回龙客栈老板娘陈十三呀。
想必这十三娘也算是半个公门中人了,至少听命于辽东大营,不然马大人不会此举动。
关键是,这十三娘貌似和他们,也算是“半个故人”呢。
“诸位……认识我母亲?”
十三娘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遭遇这样的事情,这下倒是真愣住了。
“都进来吧,这外头眼看又要下雪了,都愣着做什么呢?”
拓津转头看了看外面又开始剧烈吹起大风,连忙把所人都招呼进了客栈。
关上门窗,大厅里蜡烛和灯笼都纷纷被点上,可能是因为里头人太多,加上屋子里烧着火炉,些过于闷热,万达感觉些透不过。
“掌柜,您认识我母亲么?”
招呼小二给客人们上茶,陈十三娘亲自端着茶杯走到万达坐着八仙桌旁。
这回她的态度再不轻佻,而是双手端着茶杯,对着万达等人福了一福,“之前怠慢各位了,十三娘在这里给各位赔罪。”
“我们没见过令堂。”
万达接过茶杯。
“不过我们认识另外一个‘陈十三刀’。她在京城。”
那个人,就是陈司膳,小卉母亲。
哦,严格说来,她现在早就晋升为正二品尚食女官了,比万达还要高一阶呢。
至于她的女儿小卉,大名陈十四刀,如今也已经是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也已经是高阶的女官。
据说她们母女正在新选入的小宫女里寻找做菜苗子,准备发掘出个“陈十五刀”来。
之前曾经听陈司膳说过,自从她嫁人生女,违背了母亲的心意后。那位陈家官家菜的上一位掌门就对她心灰意冷,离开了她们去寻找新的传承人了。
谁也没想到,这另外一把“菜刀”居然出现在这白山黑水里,还成为了草原上客栈老板娘。
“们,原来你们认识我姐姐。”
陈十三眨了眨大眼睛,“她还好么?”
“过不错。”
“们交情如何?”
“还算可以。”
“ 那麻烦万掌柜回到京城,见到那个女人时候告诉她……”
陈十三拉过一把条凳,一脚踩在上头,左手扶着膝盖,右手比了比自己,刁蛮地说道,“让她从此以后,就不要再用‘陈十三刀’这个名头了。我才是母亲唯一传人,世间里唯一一把‘十三刀’。”
“至于她……早就被逐出师门了。没有资格叫这个名字。”
陈十三娘说罢,抬起脚,一下将条凳踢到了远处。
“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万达看着那条被踢断了一条腿的凳子,一脸苦笑。
“我六岁那年,在街上讨饭时候被母亲收养的。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是十三刀了。”
陈十三娘一叉腰,抬着下巴冷冷地说道,“我娘死之前,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我。我才是陈家菜的传人,京城里那个是冒牌。”
其实我对你们陈家的传承问题不是很感兴趣,能不能让我们上去开个房间,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们就走……
万达内心尖叫。
“如果们不答应话。”
陈十三走到窗边,一将窗户打开。
北风夹杂着雪花呼啸着闯了进来,冻得厅里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们现在就走。我客栈不欢迎们。”
“不是,十三娘啊……这些都是我朋友。”
拓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怎么谈着谈着就要被赶走了,急忙上前劝阻。
“没你事儿,这是我陈家的家务事。”
十三娘一把将拓津推开,对着万达说道,“答应不答应?”
“这,这也不关我事儿啊。也说了,这是你们陈家的家务事儿啊。”
万达无奈地说道。
说起来陈司膳好歹是那么年的老朋友了,他们可是从白莲教案子开始就认识。
陈司膳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被男人骗了身子不说,还骗光了所财产,差点和女儿两人一起堕入风尘。
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女儿也出息了,几乎收到全皇宫所宫女和女官爱戴。
而且人家那么年来,矜矜业业地辛苦服侍自己姐姐万贞儿,没有功劳也苦劳吧,哪能说要人家改名字就要改呢。
“不答应就滚!”
陈十三娘蛮横地说道。
“我娘五年前了重病,死之前想要见见我那没心肝姐姐。谁知道我们辗转打听到京城,却无论如何都再也找不到她。我娘就这样抱着遗憾走了,我则是孤零零一个人远赴关外。她这样的人,什么资格做我们陈家菜的传人。”
原来之前发生过这种事情……五年前,那时候他应该外出办案,不然京里人打听陈司膳的消息,锦衣卫不会不告知他。
再说,陈司膳远在深宫,岂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可以见到的。
哎,只能说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却没想到,缘分就是如此地奇妙,他们这些着千丝万缕关系,却从未见过人,居然在这个偏远客栈相逢了。
“说你是陈家菜的传人,就是么?”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时候,小阿澜说话了。
“陈司……陈姑姑做最拿手几道菜,就是牛乳蒸羊羔,蟹酿橙和带骨鲍螺了。”
万澜眼珠子一转,“也不需全部都做,且做一道出来,于我尝尝。若是做好,抢这‘十三刀’名头还点说法。若是做不好……你连我爹都不如呢?”
嗯?
为啥是我?
看着陈十三娘投射过来的挑战眼神,万达恨不场给个“坑爹货”来个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