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上了。

不过《沉默的羔羊》拍摄非常顺利是毫无疑问的。

起码比他前两部电影的拍摄顺心多了。

单单就演员这一块，《沉默的羔羊》从主演到主要配角，不敢说都是演技派，但一个新人都没有，意味着对戏时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尤其是有两位变态的主演压场。

经过前面的铺垫，压抑惊悚的气氛已经立起来了，而两位主角的碰面就在今天拍的这一幕戏——

穿过了两道铁门，展现在朱迪眼前的是关押着的各式各样的犯人，有在门口傻笑的老头儿，有似乎被关傻了的大叔，有满嘴污言秽语的疯子，汉尼拔的牢房在尽头，本以为会看到一位十恶不赦的仁兄，结果……

最后一间牢房与众不同，没有铁栏，装起一面厚厚的玻璃墙，透过玻璃，朱迪看到一个衣装整洁、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的高个子男人，笔直地站在牢房中间，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这就是那个充满神秘色彩而又令人恐惧的汉尼拔博士！

他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句“早安”，向朱迪致意。

朱迪也微笑打招呼：“早上好，汉尼拔博士，我叫朱迪，可以和你谈谈吗？”

——虽然是笑着，但即使是透过监视器，王维也能敏锐的感觉到，沉贞仪的气场开始绷起来了。

前面倒也称不上松弛，但到了欧阳柯面前，她明显要全力以赴才行！

汉尼拔博士想看一下朱迪的证件，并让她走近一点。

之前所有人一再提醒别靠近他，朱迪稍稍迟疑了一下，把举着证件的手向前伸直。

“再近一点。”汉尼拔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

朱迪头往后仰，明显有些抗拒，但还是向前移动了一下身子，汉尼拔也靠上前来。

明明是笑着的脸，那双眼睛透出的却是一种难言的寒意。

朱迪表面镇定，但眼神紧张得都有些僵硬了。

汉尼拔先看人后看证件：“一周后有效期满，你不是真正的警探吧。”提出疑问时还挑逗地挤了下眼。

朱迪直言自己是学生，明明很紧张却还想耍点小聪明：“……也许你可以决定我是否有资格向你学习。”

但汉尼拔一眼看出她“很不老实”。

被揭穿的朱迪也不动声色，似乎恢复了镇定，从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也是学心理学的，是带着问卷来分析汉尼拔的，这次见面实际上是两人心灵上的交锋。

当然，论玩弄人心，汉尼拔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提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隔壁狱友说了什么，然后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抬起头，闭上眼睛，抽动着鼻子，朝玻璃墙上的小孔嗅了嗅，品味她用的香水，让朱迪一点点放下戒备，忽略掉自己的危险性。

朱迪想回到正题，但汉尼拔话锋一转到杀手“屠夫”桉上，继续套话以分析她这个人。

结果朱迪一句“你吃了他们”，让他一时失去了玩弄下去的兴趣——我自认为是个优雅的博士，结果你只当我是个杀人狂。

汉尼拔对于自己的猎物从不客气，直接攻击朱迪蹩脚的口音、低贱的出身、向上爬的野心等，字字攻心，意欲一步步攻破她的心灵壁垒。

朱迪脸颊在颤抖，然后，轻轻一笑反唇相讥——你牛批，但你敢分析你自己吗？

汉尼拔眼神深寒，用轻松的语气说出了经典的吓唬朱迪的话——上个调查员的肝脏被我配着蚕豆和酒吃了！

朱迪这才想起这是个食人狂魔，心脏紧缩。

汉尼拔吓人之后，转过了身子，不再和她交流。

朱迪失望地慢慢站起来，提起手提包有些踉跄地向外走去——她被奚落、被恐吓、被轻视，最终却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她痛恨这种感觉。

经过隔壁牢房时，还被变态的犯人猥亵了，猝不及防的被一团恶心的液体甩在了脸上。

——王维当然没有真的让沉贞仪被“猥亵”。

就冲着他和女孩的特殊关系，哪怕在电影里，也不愿意这么做呀。

他只是展现群演猥琐的表情以及上半身反应，给观看的人一种“这变态在撸着什么”的感觉。

至于那“液体”，其实是特制的果冻。

当然，所有的犯人都乐疯了嗷嗷叫。

这时汉尼拔在叫她，像是出现了一根救命稻草，朱迪跑了回去。

汉尼拔身子紧贴在玻璃上，朱迪也忘了忠告一下子贴到了玻璃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得甚至超过了陌生人间的安全距离——表明她的安全防线被瓦解得差不多了。

“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我讨厌不礼貌的丑陋。”

朱迪不放过任何完成任务的机会：“那请你回答一下问卷！”

“不，但我会给你一个大好机会！”

“什么机会？”

“升职。听着，去找我的前病人苏菲小姐，隔壁再也不会侵犯你了。”

说完就大声咆孝着把她赶出去，整个地下牢房似乎都在震荡……

第一次见面结束。

……

太爽了！

导演组甚至都忘了喊“卡”！

两大主演第一场互相飙戏的戏码，看得导演组上下惊喜连连。

本来就知道欧阳柯和沉贞仪准备充分，状态好，但好到这种程度还是出乎了预料。

前期的酝酿，像是全积攒到了今天一样，两人都来了个演技大爆发——

“汉尼拔”不动声色的诱导猎物掉入陷阱，看似配合，实则处处占着先机，那一脸平静的微笑，带来的恐惧感是无形的且如影随形的。

“朱迪”从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到心灵被打开缝隙，内心的斗争和角逐，都在细微的眼神和表情变化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种化学反应十足的对峙，甚至让王维产生了一种微醺的醉感。

这一幕戏，老戏骨欧阳柯的表现不敢说胜出，但肯定不逊色于原作的霍普金斯老爷子。

而沉贞仪的表现，王维觉得是比影后小姐要略胜一筹。

原作中，无论是小说还是剧本，女主在这段的表现其实都更“硬”，但在电影里表现软弱了很多——一场心灵的交锋变成了心灵上的调教。

以至于很多人都认为，这整整一幕戏，几乎都是凭借霍普金斯一个人的表演撑起来的。

就泛泛的演技而言，不能说沉贞仪已经比原作的影后小姐更强，但是沉贞仪在这幕戏中，将那种面对汉尼拔的“恐惧”和“不肯认输的倔强”平衡得更好。

说得更直白点，就是——都是被汉尼拔“玩弄”，但小贞扮演的女主更敢于挥爪子，原作女主则更加驯服。

就这一点小小的改变，这幕戏就不至于变成了欧阳柯的独角戏。

而是两个人真正的飙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