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对苏贵妃来说是致命的。

她“啊”的惨叫了一声，身子疼的痉挛，蜷缩在一起，脸色煞白，大汗淋漓，仿佛刚刚洗过澡一般。

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滚着，又是两声惨叫，连苏贵妃看着都有些害怕，其他的宫女太监们更是已经退让到了一边，谁也不敢靠近。

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柳贵妃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皇上驾到。”

忽然，殿门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有胆小怕事的宫女，已经跪在了地上。

但是苏贵妃神色恢复了正常，她淡定从容的走到门口，亲自抬起双手打开了房门。

“你都做了什么？”夜帝急匆匆的走过来，指着苏贵妃就问。

“臣妾做了什么，皇上进去 一看便知，都已经来到这里了，难道皇上不打算进去看看吗？”苏贵妃连礼都没有向夜帝行。

夜帝此时顾不上她，一把将她推开，冲进了屋子里，看见倒在地上的柳贵妃时，夜帝眸子一紧，扭头让太监连忙叫太医来。

“皇上。”柳贵妃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夜帝的袖子，气若游丝的叫着。

她摇摇头，示意皇上，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此时的柳贵妃，虚弱的如同风中摇曳的蒲柳，不用风吹，顷刻间就能散为乌有，她柔柔弱弱的叫了一声，抓着夜帝的手却更加用力来了。

此时的柳贵妃，就好像抓着的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一双充满绝望的眸子，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夜帝。

“皇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我今日一尸两命， 全都是拜苏贵妃所赐，我腹中的孩子，是惨死在她的一脚一脚里，如果皇上放过她，我和皇儿两个人，死不瞑目。”

“皇上。”柳贵妃疼的声音都在颤抖，双腿即便是被厚厚的襦裙包裹着，仍然能看的清楚，她在颤抖。

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夜帝的怀里缩成了一团。

“不要说话，你和皇儿，朕一定能保住一个，你要坚强。”夜帝的眼眸，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含着疼惜，紧紧的抓着柳贵妃的手。

柳贵妃笑了笑，眉头忽然一紧，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张了张嘴唇，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就这样，死在了夜帝的怀里，等太医赶到的时候，柳贵妃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

太医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求夜帝饶命，“皇上，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啊，贵妃娘娘的伤势太严重了，胎死腹中了啊。”

“你们起来吧。”许久，夜帝才将柳贵妃的尸体轻轻的放在了地上，他也从地上站起来，冰冷的声音说道。

这是人祸，和太医没有关系，错的人是苏贵妃。

夜帝挥挥手，示意太医可以走了。

太医和其他的宫女太监都退下，殿内只剩下了苏贵妃和他两个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始终都不懂。朕知道五皇子死了，你心情会非常不好，所以朕一直压着消息没告诉你。

你刚一得知，就来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还有心吗？”

“心？哈哈哈。”苏贵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大笑出声，眼泪不停的顺着眼角流下来。

仿佛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国之君，而是普通的一个男人。

人一旦没有了敬畏之心，便没有了恐惧，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考虑后果了。

谁能想到，一直顺从乖巧的苏贵妃，会是现在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竟还斥责起了皇上。

“皇上有心吗？我的孩子就可以牺牲，别人的就不可以了吗？皇儿跟在你身边二十余年，是你亲手带大的，你曾说过他是最合适做储君的皇子，可是到头来呢？他得到了什么？”

“皇上，一直都没有心的那个人是你啊，你为了自己的皇权和野心，你连亲情都不顾及了，虎毒不食子，可是你呢？你让我的皇儿白白葬送了性命。”

“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你都这样心疼，那我的皇儿呢？你亲手将他送去黄泉路上的时候，你的心里是什么感受？”

一声声质问，响在夜帝的耳边。

犹如一根根的毒针，扎在夜帝的心上。

良久，他没说一句话。

成大业者，往往想要不拘小节，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五皇子的性命换来了整个北凉，可谓是死得其所。

为了南阳牺牲，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可是柳贵妃和腹中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是白白死了，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啪。”夜帝抬起手，狠狠的一个巴掌打在了苏贵妃的脸上。

“你简直是无可救药，朕同你，没有一句话可说。”夜帝的声音冰冷。

“来人啊。”夜帝叫了一声，立马有太监从门外进来。

“将苏贵妃押入大牢。”他命令着，声音如冬天的冷风，听着让人颤抖害怕。

苏贵妃没有替自己辩解，她仿佛向死而生一般，顺从的跟着太监离开。

在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夜帝，问着他：“皇上，这么多年来，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三十多年了，他就从来都没 爱过自己吗？

他是不是早就忘记了，其实她也曾经为了他失去过腹中的孩子？终究是物是人非，旧人比不上新人了。

曾经她的孩子，也是被人用残忍的手段弄死了，当年所幸的是她活了下来，她至今都记得很清楚，皇上曾守在她的身边，告诉她：“以后的漫长人生里，朕一定不会再让你受苦。”

誓言和承诺都在耳边，曾经的人也就在眼前，可是一切都变了。

她以为自己一直都是恃宠而骄，现在才真正明白，她根本就是在一路找死。

“我明白了皇上，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骗局。”苏贵妃释然一声，嘴角扬起一个微笑，就如同她当年刚入宫那般。

她说完这句话，仍然停留了一会儿，在等待夜帝的回答，可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连最后的告别，她视为依靠的男人，都不愿意给她，这么多年的真心实意， 终究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