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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三章

晟毓坐在梳妆台前,镜中映着那张才消了肿的脸。

略显疲惫神情中透着化不开的郁结,照镜之人垂眸淡淡的吐出一口气。

大夫说了,她这是思虑过重,虚火上升,这才引发的牙痛,自嘲的苦笑浮动在嘴角边,果真是一语道破。

不由得又想起了害自己这般模样的罪魁。

那人如今对自己,不近不远,不亲不疏,若她真不再理会自己那倒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时不时做一些让人无法抗拒的亲近。

心跟着她上上下下,起起浮浮,这算是她对自己的惩罚吗?

复又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一旁小桌边,盯着那碗冒着微微热气的汤药。

若有所思了片刻。

端起碗,放到唇边,只是一小口,硬是逼得她皱起来眉,从小就习惯了的味道今日显得格外的苦涩,直直的渗透到了心底。

放下碗,厌弃地将它推到一边,再也不想碰。

“怎不喝完?”悄然无声,在门外窥视了好一阵子的人,终是忍不住走进了屋子。

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晟毓的心房微微一颤,耳朵下泛起一丝不让人察觉的热,尴尬又有些心虚,抬眼又立即错开,张嘴扯着毫无说服力的谎:“有些烫,等一会凉了再喝。”

“烫?”唐琳却没有任何想要放过她的意思,直直来到桌边,修长纤细的指尖轻轻触了触那瓷碗的边,若有似无地扫了扫那被抓包的人,不再多说什么,眼里的意思写的明白。

尴尬的抿了抿唇,重新端起碗,在那人的注视之下,一饮而尽。

唐琳看着她仰头喝药,敛下眼眸,隐去了心中那份不舍,随手倒了一杯清茶,在她喝完后,递送到她嘴边:“清清口。”

稍稍一顿,晟毓看着眼前这个人,脑海万千念头闪过,犹豫却无法拒绝,顺从地就着杯儿将茶喝下。

往日里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在此时变得有些不同,晟毓只觉才消了肿的牙根,随着那跳得有点沉重的心,一下又一下抽着。

放下手中的空杯,唐琳倒是一副丝毫不曾察觉,全然不以为意的模样。

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紧迫,尴尬,或许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微妙的气氛这一刻才刚酝酿,下一刻就被突然如其来的人打破。

晟诺进门便有些后悔,今日难得有空闲,璃儿扔下她独自跑去找玲珑,她一时兴起,前来看望自家那个据说饱受折磨的女儿,没想到赶上这场面。

“爹。”晟毓下意识的小退了一步,与身边的人拉开了些许距离。

晟诺听着那硬邦邦的一声唤,那孩子如自己当年一般刻意的回避又怎会逃得过她的眼,这孩子想是的什么,怕的又是什么,自己或许是这世上最能懂她的,知道她的苦也明白她的愁,只是对女儿才升起的疼惜,在看到那站在她身边,看似笑得自如的孩子后,又多多少少添了几分责怪。

毓儿呀,再坚定的心也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和拒绝,你可千万别错过了才后悔。

“姨丈。”唐琳十分乖巧的跟着行了礼。

晟诺对这个自小看着长大将来或许可能成为自己儿媳的孩子,眼中满是长辈的关爱和宠护,想到她前些日子的惊人决定忍不住询问:“前几日去商行可都还顺利?”

被问到这事,唐琳倒是镇定自若,眼角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满脸菜色的某人:“姨丈放心,有毓儿在,自然是顺当得很。”稍稍一顿,“一会毓儿还要带我去绣坊呢。”

去绣坊,晟诺显然没想到女儿会这么快又开始忙碌,不免有些担心,想起来意,仔细打量了女儿一番,虽然脸已消肿,可还是有些不放心:“身体已经无碍了?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一来不想让爹爹担心,二来,实在不想再这么闷在家中胡思乱想,晟毓答的爽快:“无碍了,许久没去绣坊,今儿也只是带着琳儿过去看看,没什么大事。”

“别累着了,你这孩子自小就身体不好,要多注意些。”晟诺想了想,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来回一扫:“这里的产业将来都要由你来承担,我和你娘商量,也该给你挑和你年纪相仿的人来帮你,以后你也能轻松些。”话中透着暗示。

晟毓并未作深想,她早已从娘亲那里听说了这事,也听娘提起过爹挑选的人,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个仅有一面之缘,却印象十分深刻的男子:“爹爹是否已经见过秦晋?”

秦晋,突听女儿提到这个人,晟诺心中警惕,不动声色的问道:“毓儿如何看她?”

并不知隐情的晟毓,回忆起那对小夫妻相扶相持的情景,脸上的神情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那样的场面,任谁都看了都会觉得暖心,“像是个老实人,也懂得分寸,谢掌柜也十分的赏识,听说还是洛大夫的徒弟,应该可用。”晟毓也曾找人打听过些那两人的事,知道那他们生活并不是十分的宽裕,不知为何,总希望能够帮上一把,今日有机会,便很少有的主动推荐。

“洛大夫的徒弟?”派去的青眼还没有传回消息,晟诺对于秦晋是那与自己有着忘年之交的老友徒弟身份有些意外:“这老谢,推荐她时,怎没听他提及。”

晟毓又是一笑,脸上的淡淡忧郁不知不觉一扫而去:“想来是谢掌柜知道您不喜那些靠着关系的人,所以才特意没说。”

被女儿这么一提,倒觉得的有些道理,这几日困扰在晟诺心头的大石头有了些许松动。

各有心事,不再多说,待晟诺离一后,另外两人便出了门。

马车前行,一路无语。

晟毓看着端坐于对面,沉默不语的人,心中纳闷。

爹爹离开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与之前的故意冷淡不同,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那份古怪。

犹豫了片刻,“琳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唐琳答的自然,却不正眼瞧她,素手轻轻挑起车帘一角,望向窗外。

晟毓半张着嘴,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车厢的安静直到车夫那一声,小姐到了,才被打破。

踩着梯凳,晟毓先行下车,转过身,伸手去扶跟在她身后的人。

那人却不领情,手扶车栏,自顾自的。

晟毓一愣说不出的滋味,刚想开口说什么,目光被停靠在一边似曾相识的马车所吸引。

之所以留有印象,并不是因为那车驾华丽的外观,而是绣在车厢外那虽不太起眼,却让人无法不注意的特殊图徽。

若无其事的用余光扫了扫四周,果然看到了几个衣着并不显眼的侍卫。

“铺里有客人?”

早早候在一边的伙计,见少东家发问,忙小心的答话:“来了位贵妇人,还带着个小姐,看架式,来头不小,掌柜的亲自在小厅招呼着呢。”

“不是本地人?”晟毓大至猜到了来人身份,为了确实又细细的问了。

“不是,听口音,应该是打北边过来的。”南来北往的客人接待了多了,本地往来的客人他都记得清楚,机灵的伙计答得详尽。

唐琳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出声脸上却流露出几分困惑。

晟毓朝她微微一笑,示意无事,吩咐了伙计几句,拉着唐琳从侧门进入。

“那是什么人?”好奇逼得那小美人忍不住主动开了口。

“要猜的没错,该是那位督察的家眷。”晟毓向她解惑。

唐琳不再多问什么,跟着她走到一间小屋。

听壁,总让人觉得不太光彩却十分有用处的手段,依墙而坐,很快就听到了另一间房内的谈话。

“夫人可对这些绣品满意?”掌柜将那最上等的绣样一一展示在这位贵妇人面前。

妇人随手取了一件,摸了摸质地,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早在京城就听说毓家绣坊的绣品出名,倒不是虚传。”

“那是,我们这可是老字号。”说到这里,掌柜言语中透着几份自豪:“不知夫人想要添置些什么?”

淡淡一笑,妇人似乎不急于开口,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女子先出了声:“娘,您看这帕子,绣得可真好。”

“是吗?我看看。”从女儿手中取了帕子,妇人将帕子展开。

素白的帕子,一朵尚未完全绽放的莲花,莲叶下一条锦鲤悠然自得,栩栩如生,绣功精致细腻,正反面看不出一丝针角痕迹。

反复看了良久,妇人抬头向掌柜询问:“这双面绣能做到这般,技艺确实高超,想来是出自店中老师傅之手吧。”

掌柜目光落在那帕子上,一眼就认出了出处:“夫人这下可猜错了,绣这帕子的人还不满二十呢。”

“哦?这么年青?”妇人显然听出了几分兴趣:“难得这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本事,可否让她出来见上一见?”

“这只怕是不行。”掌柜极快地看了看妇人的脸色,生怕她误会,先开口解释:“原本按着规矩,铺里的绣娘都是在后院做活的,只是绣这帕子的这位腿脚有些不便,所以,这活都是在家中做好,然后由着她夫婿送来的。”

“腿脚不便?那倒是可惜了。不过,有这般手艺,想来她夫婿也是有福之人。”妇人忍不住又一次打量起手中之物。

“夫人说的是。”掌柜笑答。

小伙计从门外走了进来,“掌柜,新到的货出了些差子,请您过去看看。”边说边暗自使了一个眼色。

掌柜会意,佯装斥责:“没瞧见我在招呼客人嘛。”

“这……”小伙计唯唯诺诺地应着,一脸为难。

“无妨。”妇人示意无事。

掌柜忙连声道谢和伙计退了出去。

房中突然不再传来声响,唐琳皱了皱眉,不明所以的看着坐在身边的人。

晟毓轻轻摇了摇头,食指抵唇显示她稍安勿躁,继续听。

果不其然,只一会,一墙之隔的对话声再次响起。

“娘,您怎么对这帕子这么有兴趣。”

“这还不全都为了你,若不是你女红不行,我又哪儿用得着操这份心?毓家是老字号,你的亲事也近了,这嫁衣我打算由他们来置办。”

“娘是想让这绣帕子的人为我绣嫁衣?”声音停了停:“可皇上不是让爹……”

话没说完,少女被打断:“你这孩子,都快成亲了,还没遮没拦的。”

晟毓眉稍轻轻一挑,继续倾听,有些失望,少女已将话题转开。

“娘,我听爹爹说,打理这毓家产业的人是个二十不到的女子,这毓家占了江南这么大一块,可真有本事。”

唐琳听到这话,侧目看了看身边人,心头的不快略散去了些,藏不住得意与自豪的小脸,却在听到下一句后骤然变色。

“那又如何?”显然那位母亲对女儿话语间透出的羡慕很是不满:“女儿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这毓家,家财再多终究是商贾之户,为了小利,竟让女儿如此作贱。”

闻言,唐琳猛的起身,刚要迈步,就被房中另一人拉住。

知道她动怒了,生怕被听到动静,晟毓无心再继续听下去,反手拉着唐琳轻声走了出门外,随后向候在外面的掌柜使了个眼色,带着那脸色难看的人向帐房走去。

进了房,晟毓反手将门带上,还不及说什么,唐琳先发话了:“以后只要是她们家的生意,我们都不做。”衣食住行,她倒要看看缺了这些,那无礼的人日子怎么过。

晟毓走到桌边,亲自给她倒了杯水,她明白那是气话,根本不可行,心中却因她的愤愤不平而生出了一份暖意,软语哄劝:“别气了,当心气伤了身子,来消消火。”

唐琳见她不急不慢的样子,火气更甚,不接杯子,一跺脚:“你……你就由着人这么糟践你?你怎么就不生气?”

这话一说,晟毓手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不生气?怎么可能?

只是,这样的话她还听得少吗?家中的那些亲戚,商场上的那些打过交道的人,明的暗的当面不说背后不少。

听得太多了,不是不生气,而是她早认清了这世道的现实,学会了忽略那些伤人的话语。

唐琳话冲出口便后悔了,见她沉默知道自己说重了,小声了叫她:“毓儿。”

“我没事。”晟毓不忍她自责,回她一笑。

“我不是有心的。”唐琳却无法释怀。

放下手中的杯子,晟毓安抚道:“真的没事,好话坏话总是由着人说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又何必在乎,伤不到我的。”

听她这么说,唐琳一双秋眸紧紧的盯着这人,贝齿轻咬唇畔,犹豫了片刻那话终还是说出了口:“你既然明白这道理,为什么还逃避。”

身子一颤,晟毓听出了话中深意,心重重的向下沉去。

你无法忍受我被他人说三道四,难道我就能忍受世人对你冷嘲热讽了吗。

心中所想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敲门声响起。

逃过了追问,晟毓心头一松,忙应道:“进来。”

得了允许,送走了客人的掌柜推门而入,并未察觉出房内的尴尬,简单向少东家陈述了那妇人的来意。

听完之后,晟毓清了清思路:“可还提出什么别的要求没?”

“不曾,只带走了些许绣样。”

晟毓心中了然,大户人家,置办嫁妆不是小事,带回绣样也是为了与家人再做商议,她对自家绣庄有信心,在永州别无二选,想来过几日还会再来,这事处理好了倒是一个机会,想起那妇人的话,有些事她也该早做准备:“那帕子是什么人绣的?”

掌柜听少东家这询问,忙详细说明:“是个林姓的绣娘,三年前随着夫婿到永州,家境不太宽裕,由熟人介绍,做些绣活补贴家里,只是她脚腿不方便,身子也不好,做不得多,手艺倒是十分的精巧了得,从没出过差子。”毓家绣坊名声大,规矩也多,原本是不许有这样的散工,掌柜虽说是卖大娘人情,但也是在看了她带来的手工活之后才答应的,如今被点了名问起,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忍不住追加了一句:“她家夫婿也是在商行里做的。”

晟毓一听,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不自觉的扬高了几分:“她的夫婿可是叫秦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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