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里的沈书——廖哥递过3张1块钱——所叙述的事情，和资料的一致。可是……

“我2000年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不过，幸好当地的人都热情。而且，中国同胞也遍地都是。没过几个月，我就摸通透了，进了间粉面店工作。老板娘可好了！要不是她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得已结了店，我真的会一直跟着她做下去，尽管工资不高。我这辈子都不会碰上那么好的老板了，就像那鬼佬，就不好！”

…………

他，太乐观了。

10分24秒过后，沈书的声音便没断过。沈灿的笑声也一直都是背景音乐。

沈书的性格丝毫不像刘文美和严武。是因为越南的朴素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从小生活在沈灿的酒精和暴力中的沈书，怎么会长成一个如此乐观的人？先不说对其他人和事，沈书不应该像刘文美和严武一样的态度对待沈灿吗？

“五毛……”

“五毛！”

廖哥的眼珠子重新飞了起来，一路腾到了女人的眼珠子上。廖哥怔了一怔，又嬉皮笑脸起来，接过了五毛。

“记得噢~王和沈~”

听罢，女人在柜台里翻了个白眼。

廖哥才刚一转身出士多店，嘴角又立即堕了下来。

去越南需要签证，也需要钱。高青垒想要廖哥带沈灿去越南一趟，想要从沈书先下手，帮沈灿恢复三父子的关系。顺便，也可以调查一下沈书。

“捌~”

廖哥捻开罐子，一轱辘喝了一大口。

啤酒一下肚，廖哥的心又从沈书飞到王棵那里去了。

太多的事情了！

一排一排的人踏过美丽新城前的人行路。他们都戴着个帽子，却没一个是灰绿色的编织帽；都穿着裤子或者裙子或者棉丝袜，却没一个是全黑老人款西裤；不少是男人，却没一个是王棵的模样。

廖哥大衣口袋里传来一阵骚动。

“找到了！找到了！”

魏二强——美丽新城的门卫，在手里那头，喊道。

廖哥立即一咕噜喝下了整瓶啤酒，便一路跑到了美丽新城。

“看！”

廖哥猛地踢开美丽新城的玻璃门，冲到了魏二强面前，一阵急刹车。

魏二强两手早就准备好，把手抬起便把信递给了廖哥。

“卢梭。”

“喳——”

廖哥瞄了一眼姓名，猛地将信撕开了两半。

“这是别人的信件！”

一把陌生的声音忽然涌进耳朵。

廖哥头都没动，眼珠子随便往上一抛，瞥了一眼，说道：“我就是收信人！”

“那你得先签收啊……”

“好。”廖哥立马应声道，信里面的东西已经全被抽了出来。

廖哥拨弄着手里名片大小的卡片，眉毛拢了起来。

“阅读VIP卡？”

廖哥反复咕哝着卡上的字。

“有效期至2021……”

“你是卢俊不？”

“对。”廖哥连连点头。

魆地里，廖哥却抬起了头，眼珠子终于稳稳地落在了面前的青年人身上。

快递员比廖哥矮了一个头，因此，廖哥的眼珠子也不用向上爬多远，就到他身上了。他戴着一顶蓝色的运动帽子，橙色的短身羽绒服，白色的裤子，黑色的气垫鞋。手里，还筒着一对露手指的手套。

“啊？”廖哥拢起的眉毛又隆了起来。

“你不是说信是你的吗？”

“是啊。卢——”廖哥把已经皱成苦瓜的信包装从桌面捡起，“俊！？”

“卢俊啊，是啊，就是他啊。”魏二强对着快递员，用食指戳了戳廖哥的左肩。

廖哥猛地用眼皮扣住自己的眼球，他实在没眼看。

半晌，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卢俊。”

“那就行。”

说罢，快递员一咕噜转过身子，走到一盒一盒紧挨着的信件柜前，把一沓一沓的信件逐个分开，逐个放到各个信件柜子里。

趁着快递员忙活着，魏二强用右眼向廖哥送了个飞眼。廖哥瞥着他，五官像做成了雕像。

见廖哥没有回应，魏二强又送了飞眼几次，还用拇指顶了顶廖哥的手臂。

直到快递员离开前，魏二强的右眼就没停过。

“卡儿——哔哔……”

门外的车声和风声渐渐消停了，廖哥终于转过身子，将眼珠子正对着魏二强。

他将右手款款举起来，道，“这是什么字？”

“卢梭啊。”

“看清楚点。”

魏二强微微凑近了头，聚集了眼珠子，便又点了点头看向廖哥，“卢梭啊。”

廖哥看着手里直戳着的字——“卢俊”。

他叹了口气，把视线回到魏二强身上。“这个字念‘俊’。木字旁的才是‘梭’。”

“哎哟——”魏二强挠着头，“我搞错了。”

廖哥强硬地拉起了自己的嘴角，两秒不足，下巴便没力了，嘴角径直往下堕。

“那这个‘卢俊’怎么办？”魏二强眨巴着眼睛，拎着三片纸。

廖哥瞄了一眼魏二强手里的三片纸，纸上面的褶皱像沙皮犬一样。随即，廖哥的眼珠子径直游过纸片，两脚也跟着游起来。

廖哥咳嗽了俩声，便游着游着脚，到了快递员刚才忙活的地方。

“怎么办啊？”

廖哥马上转起了头，在各个柜子里游荡，一会儿低下头，一会儿又抬起头，一会儿又左转着头，一会儿又右拐着头，就是不看魏二强一眼。

“这个卢俊得骂死我们。”

这是你的事情，才不是我的错。

廖哥摸了摸鼻子，继续装作很忙的样子，扫着眼前的不知道什么——

猛地，廖哥裂开了两片眼皮，里面的眼珠子顿时圆得僵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