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媪皱了皱眉头，半晌，才整张脸像“噢”了一声。忽然，她就跑进了电视机旁的房间里。

随即，房间里传出“嘣嘶咵啦”莫名奇妙的声响。

周运蓬和刘澎双手捧着水杯，四目相觑，囧起了眉。

“有了，有了！”

顷刻，陈媪拿了一叠拆开了的信封和信快步走了出来。

刘澎和周运蓬赶紧将杯子扔给了左手，右手立马接过那一沓的信。

中国建设银行，激活信用卡……

中国农业银行……

刘澎眨巴着眼睛，眼前，陈媪正满脸期待地瞧着他。刘澎顿时如鲠在喉。

“没……没有了吗……”

“没有啦！”

“现在这个年代谁还寄信，都用手机。”

刘澎和周运蓬咔擦着眼睛，顿了半休，大眼望小眼，不知道如何开口。余光里，高圆桌上的花瓶依旧“万白丛中一点红”，吸着所有的光。

“你们有那个……”周运蓬挠着头，“杂物室吗？或者……你们有保留以前旧屋子的东西吗？”

“我们村的人换房子都不留旧东西的，新人新物新气象啊，这是一个吉意。”

“那你们的旧房子……”

“好像也换了几手人了。”

“老家伙……没事吧……老人家犯糊涂了而已……”

“对吧？”

“没事的吧……”

陈媪眼珠子里的白晕跳动了一下，头顶上又有几根头发蹿了出来。

听罢，刘澎和周运蓬净是对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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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是刘澎。请问，他工作喜欢……”

“他从不把工作带回来，影响孩子儿。妞儿！别把弹珠放进饭里！”

女人几乎是拔出头，冲着客厅玻璃桌旁的小女孩喊道。

“您俩夫妻不是没有孩子吗？”

“这是我妹妹的，带回家玩玩，好不可爱咯。”

“信……”

“没有——”

“听见了没！”

女人瞠目结舌，头都快要伸出脖子了，喉结也似乎要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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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是刘澎。”

“蒋先生会把工作带回来吗？”

“不会，家归家，工作是工作。”

“那信呢……”

“除了10086和银行。”刘澎赶紧补充道。

周运蓬的嘴角也跟着不由得抽搐了几下。

“我们有订报纸。”

“你们的旧房子……”

“我爸妈住那儿了。”

三弟蒋定成妻子魏翠兰的父母住在oj广场后面一条街，恰好位于ck旧城区和新城区的交界。

最近省里发通知说评分最美城市，ck的领导们当然不想丢脸，赶紧下令执行“旧城区表面工程”。

如其名，工程只针对旧城区。毕竟，新城区和旧城区，一个像绿洲，一个像沙漠。当然各有各的美，只是一般的审美都偏向前者而已。而省单位的审美，似乎落在一般里，属于前者。

省级单位的评审们下个月就要来了，旧城区建筑外皮白漆都还没有涂完。就位于oj广场里的商场和附近建筑的外皮还是像放久了的香蕉一样，白色的砖瓦早已和灰尘同流合污。

但是，一过oj广场，从魏翠兰父母居住的那一条路开始，便是一路洁白无瑕，波光粼粼。看久了，还以为会有条金鱼蹦出来。那白漆早已涂好，效果就好像化完妆的老女人一般。马路也彻底改头换面，从原来的水泥路，统一整成沥青路。

“好臭。”

“这条巷子就这样。”

刚拐弯从人行道进入巷子里，周运蓬和刘澎便闻到一股臭味。他们赶紧捂紧嘴鼻。魏翠兰倒似乎司空见惯，并没有任何动作。

顺着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小巷，两人很快便发现了臭源——破了一个口的窨井盖，像没了门牙的嘴巴一样。

表面工程。谁叫你是巷子，人家是马路呢。

幸好魏翠兰的父母就住在离巷子口最近的那一栋楼里，刘澎和周运蓬赶紧跟着魏翠兰躲进了青色的铁门里。

二楼便到了。

到了家门旁，魏翠兰却停了下来，款款地转过头来，摸着头，嗞着嘴，道：“不好意思啊……可不可以拜托你们和俩老说是单位同事……我们没敢告诉老人家……怕他们担心……”

刘澎和周运蓬赶忙拍胸脯点头，似乎并没有听懂“单位同事”这四个字。

“爸，妈。”

“来啦~”两位老人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奶奶爷爷好。”

两位老人家正看着京剧。

“以前的东西都在杂物房里”

“这边。”

寒暄过后，魏翠兰便径直把刘澎和周运蓬带到最里边的一间房间。

杂物房门是紧关着的。

门打开后，却并没有灰尘扬起，也没有怪异的味道传出。

刘澎摸了摸最靠近门的、少了一条腿的木桌子，随即又撩起食指，看着自己的手指。手指上还是干干净净的肉色。

木桌子上没有灰尘。

“俩老人家爱干净。”魏翠兰解释道。

刘澎笑着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在这里找就好了，不麻烦你了，你出去坐会儿吧。”

魏翠兰也没有推辞，说了声“好”，便出去了。

待魏翠兰的脚步声消失后，刘澎和周运蓬齐齐叉着腰扫视着杂物室里的东西。

杂物室不大，约摸1*2平米的面积。最左边从外到里依次是一个瘸脚的书桌和一个褐色的双门书柜，书桌上放了一个老式裁缝机。书柜和书桌旁是两个箱子，都封着口。

刘澎打开了书柜门，书柜上方空荡荡的，一本书都没有。下面两个柜子里，倒是终于盛着东西，旧报纸、白纸、笔记本和信封。

刘澎和周运蓬看到信封简直两眼发光，一把将旧报纸和白纸仍在一边，一人各抢过一沓的信封。

魏红大同志收

魏同志，近来可好……

周运蓬扫了一眼便没在看，毕竟是别人的隐私。

四十有余的信，都是两位老人家互相写给彼此的。

周运蓬和刘澎只好把注意力转到旁边两个箱子上。

“可以开吗——”

刘澎话音未落，周运蓬便用钥匙打开了胶纸。见状，刘澎也赶紧把另一个箱子打开。

整齐划一的衣服立即敞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