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内裤放在哪里？”高青垒若无其事地瞅着梁强渠，整个身子还松松垮垮地倚在一张床的架子上。俩腿交叉，在架子前，一抖一抖。

梁强渠低下头，俩眼珠子偷偷攀上来，看了高青垒一眼又一眼……

“柜……柜子……”

“打开。”高青垒忽地直起身，走到梁强渠的柜子前。

“哦……”梁强渠又窥了一眼窗外。

窗外只剩灰黑色的天。灰阴阴的，暗沉沉的，只有一条死银色的栏杆敢穿过其中，白色的月亮和黄色的星星都逃到了不知道哪里。梁强渠咽了口口水，把眼珠子重新放到高青垒身上。看罢高青垒的脸，他又灌了自己一口口水。现在，才干下晚修，他们宿舍，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梁强渠看了看柜子，又看了看高青垒严肃认真的表情，咕噜着眼珠子半晌。最后，他还是掏出了钥匙，乖乖地打开了柜子。

“小强，这是摄像头——”高青垒忽然从裤袋里拿出一个黑色不倒翁似的东西，“我要把它放在你的内裤后面。”

梁强渠立马囧起眉头，哭丧着脸，看着不倒翁中间的眼睛。那眼睛，比外面的天还黑。

高青垒的嘴也禁不住渐渐“O”起来。随即，高青垒又润了润嘴唇。

你看看这白嫩嫩、似乎连毛孔都没有的脸庞，柔小又翘的鼻梁，玫瑰红的小嘴，一眨一眨的大眼睛似乎闪耀着圣光，那上面若隐若现的眉毛，像害羞的少女，躲在白色半透明的面纱背后。金诗丹，这才是你要的漂亮的小鲜肉啊！竟然选了林文培这小矮人，什么眼光啊？！身高还不重要，最重要的，林文培没有内涵啊……高青垒禁不住摇了摇头。但是，金诗丹就是纯看颜又喜欢矮，而梁强渠172，不符合金诗丹的身高要求。但是，看这脸，什么身高就算了吧。

“为什——”梁强渠像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顿了顿。

“网友又来了吗？”

高青垒点了点头。

“那放在这个位置吧，那样肯定能看到脸。”梁强渠指了指柜子里左边的角落。

两天后，星期四晚修上课前，梁强渠才终于抱着黑色不倒翁去找高青垒。

“被偷了吗？”

梁强渠将眼珠子往左拐，一脸的难堪。刹那，俩小包子下面的俩大包子便发烫着红了起来。随即，他缓缓点了点头，小小地说了声，“唔……”

高青垒竭力用上嘴唇包住下嘴唇——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刚刚洗澡找衣服的时候发现的……”

高青垒接过梁强渠手里的不倒翁，摸了摸梁强渠的头。梁强渠像只羞涩的小猫一样，颤了颤，随即欣然地接受了。

高青垒把不倒翁返回裤袋里，一手搭着梁强渠的肩膀，一手拿出裤袋里的手机，道：“我送你回教室吧。”

晚修第二节的时候，高青垒就收到了廖哥的回复。那是一张高清照片，是一张男人的脸，由下往上拍，显得照片里的人的鼻孔特别突出。

高青垒看着他光净的鼻孔，幸好他的鼻毛没有特别活泼，鼻屎也似乎被清理过。看起来，并没有特别恶心。

画面里的男生脖子下依稀可见白色的衣领，和高青垒衣领一样。很显然，他是这里的学生。

男生的发型又是典型的斜刘海，非常厚的斜刘海。刘海遮挡着眉毛，下面是一双像针鱼一样修长的双眼皮眼睛。再下面，是不高不矮的鼻梁，鼻头里面似乎藏了一粒弹珠大小的肉。

高青垒把照片发给董颐帼，董颐帼却说不认识。随即高青垒又把照片发给了张嘉颖，然后转过头，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张嘉颖伸着头，眯起眼睛。“有点眼熟。”

“帮我找到他，照片已经发给你了。”

张嘉颖和董颐帼的人缘都很好，高青垒坚信她们两个的人脉网可以延伸至整个学校。

“你说找，我就找。我是狗吗？”

“狗不好吗？那么可爱。”

张嘉颖耷拉下嘴角，道：“也对。”

晚修结束后，高青垒就得到了照片里男生的信息。

初三，一班，田航滨。

高青垒便立即飞到了初三一班。

高青垒站在初三一班的走廊上，靠着窗台，盯着坐在教室里的田航滨。从门开始数起，田航滨坐在第四列，第四排。这个位置恰在教室的中间。和他的座位一样，他的成绩排名也靠中间，外貌也是中间，人缘也是中间，在学校里并不显眼。

下课过了将近十分钟后，田航滨才站起声来，徐徐收拾东西，走出教室。走前，田航滨还整理了自己的桌子。田航滨的桌子便像撒了精油一样，干净得反光。

高青垒忽然觉得，余千宇或许是对的，他是处女座。

当田航滨走出教室门口两米多时，高青垒不急不慢地走到他的身旁。

“你好。”高青垒对着田航滨笑。

田航滨并没有报以微信，而只是愣愣地看着高青垒。

“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我知道那是你。”

田航滨抬起眉毛，眉毛下面的眼睛一眨，一眨，又一眨。

实际上，高青垒看不见他的眉毛，但是，从他眼睛的伸缩程度，高青垒感觉他的额头正提着眉毛。

“为什么要偷每一个男生的内裤？”

田航滨这下，连眼睛和嘴巴也被提上去了，一脸惊慌失措。

“我猜你应该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癖好吧，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田航滨半张着嘴，仅管着抖，却并没有挤出半个字。

高青垒今晚没有宵夜吃，他可不允许自己空手而回。

“你再不说，我就通报全校咯。”

“你又没有证据。”

“我在一条内裤后装了摄像头。你想看看你的脸吗？我专门找了技术人员，把照片弄高清了喔。”

听罢，田航滨往后缩了两步。他整张脸的肌肉都在颤抖着。

“我是来帮你的。要不然，你还会那么愉悦地站在这里吗？”

“我不是变态！”田航滨压低声却用力把声音从嘴里喷出来。

高青垒挑着眉毛，露出疑惑的表情，示意田航滨往下说。

“我我我在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