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澎口中的“肥多”，是一间清吧。门外的招牌又是五颜六色地闪啊闪啊，又是一坨一坨地掼到高青垒的眼里，口里，鼻孔里。

高青垒一进清吧，立马笑了起来。里面很黑，没有一坨一坨的、各式各样的发光体。

“靠。”刘澎突然咕哝道。

高青垒看向刘澎，他正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周运蓬随即轻抚着刘澎的肩膀，暗暗推着他往前走。高青垒顺着刘澎眼珠子的方向望去。却因为太黑暗了，高青垒什么都没看见。

高青垒、刘澎和周运蓬刚走两步，一个大背头发型的服务员便紧跟着。帮他们倒酒。忽然，高青垒的眼珠子扫到了梁强渠。高青垒赶紧加快了脚步，一咕噜坐到梁强渠旁边。梁强渠看见高青垒，两嘴角立马弯起来，像被小孩子踏弯的独木桥一样。高青垒舔了舔嘴唇，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弯起来。高青垒感觉，周围都亮了起来，不是那种五颜六色的亮，是纯白色的，净白色的亮。

周运蓬和刘澎两人一坐下，大背头服务员便连忙替所有人都倒满了酒。

“噢~7号群员像战场上的将军一样~”

半个小时过去了。

“oh~her eyes——”

高青垒接通电话，“喂？”

“还不回来？”电话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高青垒挂断了电话。

“噢~看18号球员痛苦的脸——”

一个小时过去了。

“oh~her——”

高青垒接通了电话，“和朋友看足球赛。”

高青垒挂断了电话。

“耶~恭喜——”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高青垒他爸妈再也没有打来，也没有人找他。

高青垒打了个哈欠，随即，抬起了自己的脚。那张条形码还在鞋底上。高青垒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一张条形码——它像树懒一样紧粘着自己的鞋底，任何一角，任何一厘米都不舍得离开，像新买的书一样工整，但是，却很脏。高青垒已经看不清上面有多少条横杆，多少个数字了。

高青垒稍放松脚底板，瞟了一眼依次坐在自己旁边的梁强渠刘澎和周运蓬——他们都在和旁边的人说这话，嘴唇动个不停。除了梁强渠，他似乎微醺，半躺在椅子上。

随即，高青垒呼了口气，闭起了眼睛。条形码怎么到的自己的鞋子上？——

半晌，高青垒拿出了手机，“叮”，扫描了条形码。

高青垒抽搐着嘴角，顷刻，才想起来，瞅了一眼隔壁的刘澎——那是刘澎的QQ，或者微信，亦或者其他账号。因为，那上面，那账号的图像，是刘澎的自拍。

高青垒又瞅了刘澎一眼，嘴唇动得更厉害了。高青垒收起了手机，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个扫描结果，也没有加刘澎的账号。

无聊之际，高青垒打开了上个星期自己摆上网的问题。两个问题得到了回复——

番茄炒鸡蛋是是一道以番茄和鸡蛋作为主要食材的家常菜……

古筝是中国传统筝乐器……

手机摊在高青垒的右手手心上，一动不动，像个黑色的冰块。半晌，高青垒的手心暗暗蠕动起来，提高了悬赏金。

“嘣——”

高青垒整个身子颤了一颤，随即赶紧看向门口。

一个酷似男人的人摔门而进——太黑了，高青垒只能确定ta是用两条腿走路。

“钟虞！”

他的确是个男人，高青垒皱起了眉头，而且，声音不是很好听，夹杂着香烟的浑浊。

刘澎魆地长长叹了口气，又撇着嘴。周运蓬向他耸了耸肩。

“他是谁？”

“我舅妈。”

那一坨一坨的东西又在高青垒的脑海里漫上来了。高青垒顿时吸了口气，撑紧了胸口。

男人正大步迈向某一个地方。他的腿僵得直直的，却像飞起来了一样。魆地，高青垒猛地看向刘澎——“舅妈？！”

“钟虞！”

ta又喊了一遍。高青垒快速转过头——此时ta已经到了吧台上。ta猛地拽起了一个女人的长发。

高青垒十分肯定，这是男人的声音！

“你全家XXX！”

那个长发女人猛地推开了那个声音是男人的人。但是，因为ta一直抓着女人的头发，女人也跟着被自己拱了出去，到了ta的怀里。只是一秒，女人便又推开了。

“大庭广众的，不要那么丢人好吗！”刘澎嘟哝道。

高青垒猛地又看向刘澎，眨巴着眼睛。

“是男人吗？！竟然打女人！”坐在长发女人旁边的猛地男人跳了起来，头发都竖了起来，食指猛扑向ta。

高青垒魆地“哦”了一声，那个长发女人是刘澎的舅母！叫钟虞。他是男人。

“你是谁啊？！”

“你谁啊？！”

长发女人夹在中间，像汉堡包，竭力拉开两个男人。

“我是XXXX她老公！”

高青垒的头又猛地转向刘澎，又暗暗“哦”了一声。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两个男人距离拉开了，钟虞的口却迸出一把机关枪。高青垒的嘴像垂直过山车，坠到了下巴。“吥——”刘澎站了起来，大步奔向他们。随即，周运蓬也站了起来。

“跟我回去！”刘澎的舅舅紧扯着钟虞的右手。

“XXXXXX。”

“舅妈，舅舅，我们先出去——”刘澎竭力挤到他们中间。

高青垒瞄见，刚才坐在钟虞旁边的男人，鬼鬼祟祟从后门走了。高青垒咽了口口水，也跟着周运蓬向刘澎他们走了过去。

“你有哪一天不去鬼混？！今天这个，明天那个！”

“我什么时候勾三搭四！XXXXXXXXXX！自己自卑别再这里怨别人！”

“你有想过仁仁的感受吗？！”

高青垒站在一米开外，左手手心紧裹着嘴巴，做着鬼脸。刘澎和周运蓬正不停不歇地拉开他们。

幸好，不久，警察就来了。

又是警察。

高青垒赶紧躲开，他可不想要再进警察局了。他爸妈虽然上次没说什么，但正就是因为没说什么。

高青垒忽然皱起了眉头，盯着桌上那一瓶的啤酒。

梁强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