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

“鸽子。”

“咂——”

它的羽毛忽然一甩，灰白色一闪。高青垒的头吓得缩了回去。

“什么时候买的？！”张丽华瞪着高青垒。

高青垒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又看了看鸽子。高青垒赶忙两只手掌水平地上升又下降，嘴巴却动不起来。

“我……干什么买鸽子？”

“单子上写着你的名字。难道你爷买的吗？——”

高青垒咽了口口水，眼珠子飘去了神坛。

“高青垒，家里不能有其他动物。你们这两只异形已经够烦了。”

“不是我买的。”

“我不管——”张丽华扭头就走。

高青垒赶紧抓住自己的妈妈，赶紧摆出一脸的委屈。

张丽华转过头，看了自己的儿子半晌，道：“我把它放走。”

张丽华猛地把笼子拿起，大步闯向阳台。

“不行——”高青垒又连忙抢到张丽华面前，拿过笼子，“会被吃掉的。”

张丽华开始缓缓昂起下巴，眼皮渐渐拢起——

高青垒赶紧扯开嘴唇，“我把它送给同学。”

高青垒的妈妈实际上是个性格比较温和又开明的人，只是，除了某些特殊情况，工作时，打扫时，还有……这些时候，绝对不能惹。

说罢，高青垒捧着笼子，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经过餐桌时，还顺便把桌上的收据拿走了。不把东西彻底清理干净，又要被骂了。

高青垒把笼子小心翼翼地放到电脑桌上。随即，高青垒举起手，读起手里的收据。

“高”

“青”

“垒”

高青垒点了点头，他的名字，他家的地址。

可是，谁用了高青垒的名字把这只鸽子寄到他的家？

高青垒放下了收据，看向桌子另一旁那一个疑似钥匙扣的物品。几个星期前，一个女生送给高青垒的东西。就在刚才，高青垒才想起，终于把包装纸撕开，打开了它。那是一个金色的足球。但是，高青垒还是无法分辨那是钥匙扣还是手机扣还是其他什么类型的挂饰。毕竟，他也不知道手机扣、钥匙扣还有其他什么扣的区别。在“钥匙扣”的旁边，是一个跆拳道奖杯，被哈兰科本的书压着，站都站不直。

送“金球”，高青垒懂，是因为高青垒所在的足球小队在学校挺有名的。几个月前，他们也参加了qc商场举办的足球赛，并拿了第一名。而且，还应此和某初三学长的足球小队起了冲突，因为，那足球队的队长也喜欢张嘉颖。他们那会儿简直红透天，高青垒撇着嘴，摇了摇头。

但是，高青垒并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展示过他对鸽子或者其他动物的喜爱，更不用说那个送她礼物的女孩子。事实上，高青垒对宠物没有任何关联。除了在梦里，他曾经拯救过一只猪。

鸽子……歌？这是陈子豪和朱峰彬送的吗？还是张谦他们——某初三学长们。他们在讽刺自己唱歌难听？不对，高青垒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唱过歌，他们不知道。

笼子里的灰白色动物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甩着自己的头，抚弄自己的翅膀。

高青垒的俩眼皮缓缓揉起，眼珠子变得模糊起来。它长得好帅……

高青垒的手渐渐探向笼子。

“咔擦——”

鸽子的背部微微向后抖了一下。那羽毛又出来了，灰白灰白的，淡灰的纯，淡白的洁。

高青垒的手又缓缓向鸽子的小头子儿出发。

突然，鸽子猛地张开了翅膀。高青垒的手被砸了一下，连滚带爬地跑出笼子。

“吡啉啉——”

鸽子飞出了笼子。

高青垒赶忙往后扑，生怕它飞进自己的嘴里。

鸽子并没有进到高青垒的嘴里。它沿着弯月般的抛物线，向上飞到了房间的顶部，距离天花板几厘米时，又沿着完美的弧线，弓一般左转弯。

猛地，高青垒看向窗户。幸好，因为开了空调的缘故，窗户是关着的。门也是关着的。

于是，鸽子在天花板下，飞完一圈，一圈，又一圈。高青垒在底下，张着嘴巴，吊着头，随着它自己也在地上转圈。

高青垒拿起桌上的笼子，将笼子擎起，不断对准鸽子的眼睛。鸽子有归巢的习惯。它的笼子也是巢……吧。

高青垒又举着笼子在地上转了十几圈。不一会儿，高青垒便放弃了，把笼子放回桌子上，把房间门锁住，以防妈妈走进来，看到让她心脏病爆发的一幕。

“高青垒！”

高青垒猛地刹脚，回头——他才刚锁门。

“鸡蛋！”

高青垒颤抖着嘴巴，东歪西斜地应了声“哦，”把门开出一小缝，收胸收腹横着穿了过去。

张丽华就在走廊。

高青垒瞄了她的脸一秒，箭似的拿走她手里的屎黄色快递盒。随即，高青垒立即冲进房间。

它的翅膀敞开着，像飞机的机翼一样结实。它的头颅高昂着，像杰出雕像家笔下的将军。它的眼珠瞪大着，像亚里士多德做着数学题。

23分24后，它终于停下来，在高青垒的书柜上。高青垒杵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它。高青垒用十倍的慢动作站上椅子，随即，将手缓缓攀高。

一定要快。

此时此刻，它，正眨巴着眼睛，像个巡视的领导一样，环视着房间。猛地，高青垒将整整两只手扑向它。

高青垒得赶紧把它放回笼子去——

高青垒忽然停住了。鸽子的翅膀末端有什么……高青垒将自己的头凑近鸽子。那是一个图案，顶部像层叠的波浪，中间像一个圆柱体，最后又连接着一条细直线。

那是一朵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