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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心动的琴声 (一)

柳府。

北方的冬天总让人感到特别的单调而且漫长,过了大寒,空气中愈发浓烈弥漫起了过年的香甜气儿。

赵三剪没有回老家,为了赶工,他和赵小双年前就搬进了柳府。

黄昏时分,赵小双在庭院中发呆,柳府很大,原来墙上的石灰有的地方已经脱落,灰一块,白一块,显得斑驳刺眼。各色植物点缀其中,假山,亭台,水池错落有致,不太传统的北方庭院,融进了南派园林的秀气和精致。

只是由于是冬季,院中的水池里的水已被抽干了,池边的两棵香椿树也已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干,在清冷的北风中倔强地向上挺立,直指灰色的苍穹。

没了绿色,没了水润,这院落也就成了没有灵气的石头水泥摆设。

赵小双不喜欢北方的冬天,这里没有江南的杏花春雨,只有风,呜呜地刮得尘土飞扬,刮在身上,刺心的痛,刮得树上,连个叶子都没有,刮得人心烦。

对赵小双而言,这个冬季,成了寂潦的代言词,他的生活就如同这个冬季一般,萧瑟而无趣。风扬起飞沙,吹迷了他的眼,他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风似乎小了些,天却渐渐地阴了下来,几只麻雀在庭院的树枝上叫得人心里没着没落。

有钢琴声从后院传来,如泣如诉,如丝如缕,如绵绵的雨,如温柔的手,轻轻地触动着赵小双埋藏最深的神经。那声音带着淡淡的喜悦和忧伤,撩动着赵小双的心绪一同在风中怅扬,在水中流淌。

随着乐声,赵小双走到了后院,曼妙琴声是从柳佩珠的厢房中传出来的。

赵小双停住了脚步,靠在里院矮墙边的一个摆着空花盆的长脚桌旁,准备独自欣赏。

谁知那长脚桌看着挺墩实,其实并不稳,刚刚靠上去,那长脚桌就倒了,只听见”叭”的一声,空花盆从上面摔了下来,赵小双也摔到了地上,手被破碎的花盆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生生的疼,目光所及,满手的泥,血从伤口里一点点地渗了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猛一抬头,发现柳佩珠姑娘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没事儿吧?”柳佩珠问。

四目相视,彼此都有些慌乱。

“没事儿!”赵小双挣扎着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呀!手都破了!流血了!还没事儿?”

她在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惊讶的神情。

“我比较皮厚? 所以不疼的!”

赵小双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再次遇到柳佩珠姑娘,心里所有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这话倒把佩珠逗笑了。

“你的皮厚啊?呵呵!你的脸皮也厚吧!呵呵…”

赵小双没笑,道:“本来就没事儿啊! 这点儿剐破皮的小伤也算是个事儿! 琴是你弹的?”赵小双弯腰扶起了倒地的长脚桌。

“嗯,过些天,学校有演出,趁放假赶紧练练。这曲子,你喜欢?”

“好听啊! 太美了! 无以伦比的美!”

听了赵小双的夸赞,柳佩珠愉悦地笑了,道:“啊? 真的吗? 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我们音乐教员总是说我不是这儿节奏快了,就是那儿节奏慢了,还说听我弹曲子,她甚至会打激泠,比洗冷热水澡还痛苦,还说.. 还说.. ”柳佩珠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你说踩上电门是什么感觉?”

赵小双一愣,“啊?电门?这个不太好玩吧!踩上一脚或许就把命踩没了!”

柳佩珠重重的点了下头,“也是啊!”

“怎么突然想起这么个问题?”

“不是… 是… ”柳佩珠不知怎么说,迟疑了片刻,继续说:“哎,这么说吧!我们那个教员,说我的琴声就有踩上电门,被过电的感觉…”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怯怯地问道:“还真没搞懂教员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我觉得应该是夸我!说明我的琴声让人有感觉!很强烈的感觉!过电门啊!那感觉绝对强烈与

震撼!哎,你说呢?今天你又夸我弹得好,我就更加确信这一点了!难得有人给我捧场子,我还就喜欢这种被拍马屁的感觉!”

柳佩珠的话,让赵小双听得是云里雾里。他忘了手上的伤口,挠了老半天的后脑勺,才反应过来。

“过电门的感觉是强烈,可好像也不那么舒服哈?”

柳佩珠想了想,点了下头。

“一不小心还可能死掉哈?”

“嗯!”柳佩珠拧着眉头,凝望着他,目光迷离而失措,许久,才幽幽地说:“我明白了!就是说,教员是说我弹得不好啊!”

“还有,你是马啊? 还长了个马的.. 那个啥,呵呵!”

“那啥?”

柳佩珠的思维还停在刚才的话题中,随口说道。

短暂的定格之后,赵小双情不自禁哈哈地笑了起来。

见柳佩珠表情怪异地看着自己,赵小双感觉到了她眉宇间一点儿一点凝结起来的东西。想到人家是柳府的大小姐,而自己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大笑或许有点不合适,便赶忙收敛起了笑容。

“咳-”他干咳了一下。

她没说话。

“那个….”

他支吾着想要解释什么,她终于笑了。她的笑,让赵小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思来想去,他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不管你们教官怎么说,反正,我是觉得你弹得特别好听!”

“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

柳佩珠侧了一下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像是不想让赵小双看到,正过脸时,笑容又消失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难得有你这么个知心听众!”说到这儿,柳佩珠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朝他招了下手,说:“走,外面风大,进屋来吧!要是喜欢就进来听吧!”

“这… 行吗?”

赵小双有点犹豫,女孩子的闺房岂能随便进入。

“我弹成这样儿,我都不害羞,请你当个听众,你还害羞呀!” 柳佩珠倒没有想那么多。

“什么呀! 我是说这一地的碎花盆儿!就这么离开了,还没收拾!”

“咸吃萝卜,淡操心,不用你管的,会有人收拾!” 说着,柳佩珠俏皮地笑着,拉着赵小双的衣襟就进了房。

赵小双坐在床边的一个小沙发上,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中西式合璧的房间布置,阳光从雕工精致的窗子洒了下来,满地的光影斑驳,窗边是一顶连珠帐,粉黄色的帐幔,一袭一袭的流苏,微微摇摆。帐幔罩着一张梨花心木的大床, 上置繁复华美的绫罗绸锦被褥,看似舒适柔软无比。一面原木小桌上铺着小碎花的素色桌布,温馨的田园风格悄然而至。梳妆台摆放在角落中,亮堂堂的菱花铜镜下摆放里红色漆雕的首饰盒。房正中位置,一架朱红色光亮亮的钢琴格外醒目。

墙上挂着一幅刺绣丝帛,烟雨江南图,下面的仿红木条桌上放着两支蓝中带着墨色的青花瓷瓶,一瓶中插有三支蓝孔雀羽毛;一瓶中插白梅花,花开得正盛,整根枝凝成串串的白雪,远远就能闻得见那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清香,

“佩珠姑娘喜欢白梅?”

站在白梅花前,赵小双凑过鼻子,闻了一下。

“嗯!清冷,绝艳,遗世而独立!我喜爱它的傲骨,即使是严寒,它也能疏影横斜水浅清,暗香浮动月黄昏!”

“我也喜爱,这花确是与众不同!”

柳佩珠走过来,轻轻拂弄着花枝,淡淡地说:“如若有来世,不能投身为人,我就要投身成一枝梅,白梅花!”

“好啊!”赵小双抬头笑着说:“如若有来世,我找到白梅花,便找到了你!”

随即,他又走到钢琴前,抚摸着黑白琴键,坐在琴前,回头对柳佩珠说:“好漂亮的钢琴! 刚刚你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这么好听!”

“为

你而流淌的河!”柳佩珠道。

“是为我吗?”

看着赵小双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柳佩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干脆瞪了他一眼。

“臭美吧你! 那只是个曲名儿!”

柳佩珠穿了件灯丝绒的小旗袍,淡蓝色的底子上缀着一朵朵嫩黄的小花。她身材妖娆婀娜,象一颗成熟的葡萄,甜香四溢,色泽诱人。

赵小双看呆了,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哦,这样了!那我来改个曲名儿,就叫‘为我流淌的泪’怎么样?”

赵小双嘿嘿地坏笑起来。

赵小双的玩笑开得唐突,柳佩珠难为情地扭过身去,道:“你就知道取笑人家,拿我寻开心是吗?”

“为我流一下泪也没什么不好嘛!”赵小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嘟囔着。

外面不知是谁家放起了编炮,“噼噼啪啪”的,过了一会儿,又安静了。

“又要过年了!”赵小双说。

“是啊,你老家是哪儿的? 没回去么?”

“老家? 我不知道。我是被爹爹收养的,爹爹是郊外的,我也算是郊外那儿的吧。我的亲生爹娘是死,是活,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那你没有去寻找吗?”

柳佩珠对赵小双的话语感觉有些突然,就继续问道。

“想啊!可是怎么找? 入世之前,谁会认定自已命运多舛呢? 也许人生就是一个浮萍,本就无根,漂啊漂,直到一天,漂累了,沉入水底就更不知根在哪里了!”

柳佩珠从水桶里舀了一勺清水, 倒在盆中,又用暖壶加了些热水在里面, 用手试了试,听到赵小双说“浮萍”, 她拿着壶盖儿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把壶盖儿盖在了壶上,却忘了放木塞子,赵小双伸出另一只手,拿下了壶盖儿,塞上了木塞子,又盖好盖儿。

柳佩珠笑了笑,说:“浮萍何止你一个,我也没了娘啊!我是被爹爹过继过来的!”

她麻利地从柜子里取下一个小盒子,找出了几块干净的布头,将其中的一块用水沾湿说:“把手给我!”

“我自已来吧!” 赵小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柳佩珠将湿布递了过来,赵小双接过布头,来回擦拭着手上的泥。

“看你,不能这样弄!” 佩珠站到了赵小双的旁边,抢过了赵小双手里的布说,“还以为你会呢! 擦试伤口要由里往外,一圈圈儿地来!不然的话,病菌就都擦进了伤口,会感染的!把手给我!”

赵小双把手伸了过去, 眼睛并没有看自己的伤口,而是停在了柳佩珠的身上。柳佩珠重新弄湿了一块干净的布头,小心谨慎地捧起了赵小双的那只伤手, 动作极轻地擦拭起来,擦试完又换了块布重新再来。

“疼么?”

赵小双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这个从一开始见到就深深地让他爱上了的姑娘,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的眼前,正因为他而忙活着。

他发现她的侧面更美,丰韵的额头,俊俏的鼻子,黑白分明,顾盼生波的眼, 恬静得就像天上的月亮,他想起曹植的《洛神赋》不禁念了出来。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你说什么?”

柳佩珠忙里抬头看了他一眼,猛然间,她发现那其实是一张极英俊的男人的脸,棱角分明,宛如雕琢般的轮廓深邃。

那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此时正痴痴地望着自己,那是一双充满着爱怜的眼睛,目光忧郁又饱含深情,洞彻心扉,热辣辣地,像团燃烧的烈火向她袭来, 柳佩珠慌乱地低下了头。

柳佩珠心跳在加剧,她能听得到自己的心发出的“咚咚”声,她暗自里平静了一下,看看那受伤的手还在自己的掌中,她轻咬了一下嘴唇儿,确定它彻底被弄干净了,以极快的速度给它包上了一块干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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