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喉咙冒火，骨节酸麻。这是在哪里？好难受，怎么又喝多了。

揉揉头坐起来，大床、白被，地毯、电视，酒店标间。

一定是小胖子他们把自己送到这的，昨天怎么结束的，沈晨星怎么样了，统统没有印象，最后记忆就是和沈晨星一杯碰一杯，故交知己一般，聊什么内容都忘了，胸中积郁块垒倒是浇化不少。

胃里好难受，几点钟了？祝俊衣服里找到手机，九点刚过，公司都上班了，学校都下了一节课了，自己却头痛一身酒气在这里，真是该死！

五个电话未接！还有一个未看短信。

最早一个电话是昨天晚上母亲打来的，祝俊马上回拨过去：“妈什么事？”

“你在做什么？”

“在公司上班。”

“忙吗？”

“不忙。”

“那你回来一趟吧。”

“妈发生什么事了？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有空你就回来，回来以后再说吧。”

祝俊心一下慌了，平常每个周末祝俊都会往家里打电话，没有事情母亲不会主动找他的，更不会让他回去，一定出什么事了！

匆忙洗漱，来不及回学校换衣服，从宾馆出来直奔北京西站，出租车上手机订了最近一次列车，然后再给曾奕打电话。后面四个电话和短信全是曾奕的，短信内容要他见到后马上给母亲和她回话。

“曾奕，我现在回省城，我妈叫我回去，公司没事吧？”

“出什么事了？你妈怎么了？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在公司盯着，有事我联系你。”

“好，到了家给我来电话。”

最快速度，十二点多赶到家，进家门看见母亲坐在客厅吃饭，打卤面快吃完了。

“妈，你身体还好吧？”

“挺好。”

“厂子今天不上班？”

“我今天请了假。”

“你哪里不舒服？”没有重大事情母亲上班不会请假的。

“你去洗手，我这就给你下面条去，还没吃饭吧。”

“妈，到底什么事？我不饿。”

“没有什么事，妈就是想看看你。”母亲看着儿子，进厨房去了。

祝俊跟着进了厨房，他昨天早晨才离家去北京，这么快就想他了，一定有事情。

“妈，医院拿的药您都按时吃了吧？”

“吃了，我没事，真的没有事。你去洗把脸，把衣服换换。”

祝俊满腹狐疑洗了脸和手，脱掉外套挂起来，仔细闻闻还有一丝酒味，打开通向小院的后门透透风。省城的雪没有北京下得大，小院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毕竟已经立春，再晴上一天便会融化。

母亲面条煮好了，祝俊自己拿大碗盛了，再舀了浇上笳子肉丁打卤，端着来到客厅大口吃面，连汤带汁吃着真香。

“慢点吃，不够吃妈再下一点儿。”

“够了，我再来碗汤，每次吃面和饺子，我爸都要说原汤化原食。”

母亲坐在旁边看着祝俊吃，“马上就要开学了，又要上课又要上班，顾得过来吗？”

“顾得过来，这学期没什么课，就是写论文实习，论文已经准备了，工作就是实习，就等六月份毕业了。”

“毕业了接着在北京办公司？”

“很可能。妈，到时候我把你接到北京去，咱先租一个大房子，瞅见合适的咱就买一套。”

“妈老了，不想挪窝了，你过得好就好了。如果开公司太累，咱就改做点轻松的。”

“妈，做哪行也不轻松，等钱攒够了就可以彻底轻松了。”

“攒多少钱算够了，够用就行了。吃不过一碗饭，睡不过一张床，乔家的钱倒是不少，一家人分得天南地北，还算一个家么。”

“我不会像他那样，我要让你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我不会让别人看不起，我要光宗耀祖，我要活得风风光光。”

“妈什么也不需要，粗茶淡饭吃得最香。要强上进好，也不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赚再多钱，身体垮了人没了，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你爸当年要是不那么拚，应该还能多活几年的。”

一大碗热面吃下去胃里暖和舒服多了，想想这两年吃饭都以补充能量和商业交际为目的，快餐是常态，喝酒越来越多，加上几次下决几次都进行不了日常锻炼，越来越容易感到疲乏了。

“要是太累就别做了。”母亲说，“我看你应酬越来越多，三天两头喝醉，我知道做生意要应酬，可也不能天天喝啊，身体也受不了啊。”

“妈，是不是曾奕打电话给你说什么了？”祝俊放下饭碗问。

“没有，是妈打电话给她，她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你的好话，曾奕是个好姑娘啊。”母亲说。

“对不起，妈，我以后会注意，尽量少喝，喝也只喝一点点。”再三让母亲操心，祝俊感到不安。

“累了就好好歇上一阵子，给自己放个假。老牛的轩轩学校出来两年了都没找工作，一直呆在家里也活得好好的，妈也有工资退休了也有养老金，妈活着就可以养你。”

“妈，你不要说了，轩轩那是啃老，再呆下去就成废物了。”祝俊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厨房清理完毕出来，母亲还坐在客厅椅子上，祝俊在另一边坐下，“妈，您休息会儿，下午我们去医院再复查一下。”

“没事儿去医院干什么，我吃着药呢。”

“那我们去欢乐城转转，顺便买点东西。”

“妈哪儿也不去，什么都不要买，你累了先睡会儿吧。”

“我不累也不困。”母亲不交底，祝俊心总是悬着，“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要不我在家里多陪您两天。”

“你下午晚点就就回去吧，妈没有事，是你有事。”母亲说：“我是想让你活得开心一些。”

祝俊笑：“我挺开心的，过两几天元宵节，我带曾奕一起回来。”

“不用回来了，你们就在北京过吧，你回北京看望曾奕父母了吗？”母亲问。

“没呢。”祝俊挠挠头：“曾奕他爸在外地呢。”

“都是好孩子啊。”母亲说。

祝俊有些奇怪，母亲很少这样夸自己。

母亲看着祝俊说：“有件事我该告诉你，暑假里许欣来找过你。”

祝俊一下椅子上站起来：“暑假？什么时候？？？”

母亲说：“去年暑假，就是你回省城前一天。”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祝俊急问。

母亲没有回答。

李红霞说去年暑假，她和罗汉在林学院门口见过许欣，许欣将家里的书打集装箱运走，应该就是那几天。自己回省城鬼使神差还去了林学院，还上楼敲了许欣家的门，得知吉爷爷过世，是心有灵犀为什么却又阴差阳错，只差一天，前后只差一天啊！

“她来做什么？她说什么了？”祝俊声音有些颤抖。

“我出门丢垃圾，望见她在巷口转悠，大太阳底下的，应该在外面转了好久吧。我请她进家里来，她紧摇头，她问你在不在家，我说你还没有回来，你找祝俊可以打他电话啊，她又摇头。过了一会儿她对我说，他们家搬去成都了，以后恐怕不会再来省城了。我问她有什么话要捎给你，她又摇头，鞠个躬就跑走了。”

祝俊听得眼睛噙满泪水。

“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回来你该告诉我啊！”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你已经有了曾奕，曾奕也是好姑娘啊。妈觉得曾奕更适合你，人好会说话还能帮你，是旺夫的相。”母亲说。

祝俊胸堵得喘不上气，心脏仿佛被两块巨石缓慢地研磨。母亲不知道许欣割腕自杀的事，想着许欣伤愈之后跑到北京找自己，却被自己无情地赶走，再次受到重重的伤害，去年该鼓起多少勇气，在最后离开省城时刻再来找自己？当她在太阳底下巷口徘徊之时，她在想什么？怎么的感受？又有怎样的期待？假如爱有天意，一定会出现奇迹！奇迹却始终没有出现。

“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祝俊颤声问。

“你爸去世，你和许欣分手后，妈就再没见过你开心笑过，都过了两年了，妈都缓过来了，你还一直没有丢下。”母亲说：“妈看得出来，你的心在许欣身上，你和她分手是迫不得已，不过妈想着，曾奕也非常好啊，两人处着处着不就有感情有爱了么，当初你爸喜欢林阿姨，牵错手才选择了我，你爸和我不也一辈子踏踏实实稳稳过来了？曾奕这孩子过生活不会差的。”

“妈！”祝俊打断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