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看新闻了吗？”

“天天都有新闻，哪一条？”

“乔侨老爸判了，有期徒刑十二年！不轻啊。”

这个新闻祝俊已经看过了。祝俊在搜索引擎上设置了十几个主题词定阅，每天主题词相关的资讯都会定时发送到他的指定邮箱，乔森集团便是其中一个订阅主题词。

新闻上说，乔山是以非法经营罪、内幕交易罪和单位行贿罪被指控，三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年，罚金五亿元，没收财产一亿元，乔山提出了上诉。

“老大，乔山被判了，乔森集团会不会垮啊，还有乔侨会不会被连累？”猴子着急又问。

“不会，现在不是封建搞连坐，一切按法律办事。乔森集团是上市股份制公司继续经营，乔山判刑不能再担任公司法人和董事，但仍拥有乔森集团35%以上的股份，是乔森最大的股份持有人，哪怕在监狱里，他也可以委托他人行使股份表决权。”乔森出事后，祝俊看了大量企业踩线违法方面的资料，差不多成了这方面半个专家。

“你是说，乔侨家依然会很有钱，没有被没收？”猴子松了一口气。

“法院判决罚金三亿和没收财产一亿，这点钱乔家应该能拿得出来，不会伤筋动骨的。”祝俊说。乔森集团前年上市，市值最高曾达三百多亿，现在虽然大幅回落，也在百亿之上。

“四个亿啊！”猴子啧啧叹息：“有钱人的世界我们真理解不了，这也就是乔侨家，换成别人，我高兴得拍巴掌！”

祝俊打断猴子问：“我发你邮箱里的任务完成了吗？”

猴子马上结巴了：“快了、快了，周六上午肯定完，你知道多大的量么。”

祝俊说：“曾奕任务量不比你少，她已经完成发给我了。”

猴子说：“你别说了，我回自习室了。——马上国庆了，怎么安排啊？”

“到时候再说。”

国庆节到来的时候，祝俊给大家公布了假期安排：国庆当天休息，二号起到公寓干活，一直到七号下午再自由活动。

二号上午猴子准时来公寓报到，陈小红在宿舍补觉没来。猴子看着曾奕泡好咖啡坐下，戴上耳塞一边听音乐一边开始干活了，轻轻走到祝俊身边说：“有句话我不和道该不该给你说。”

祝俊很怕听到猴子这句话，每次猴子这么说，接下来都有让人震惊或者不好的消息。“以后有话要么直说，要么憋在肚里自己烂死，用不着给我先做天气预报。”

猴子回头看看曾奕，悄声说：“许欣明天来北京。”

祝俊听了很平静没有表情，不过猴子注意到电脑屏幕上打出了两个乱符。

“许欣来北京参加培训，去年和今年去南极的大学生的名单提前公布了，所有人四号到六号都要来北京基地集训三天。”猴子低声说。

祝俊坐着没有动静。

“我明天下午能不能请半天假？”猴子小声问。

祝俊没有吭声。

“就半天，回来我加班到晚上四点！你不反对就表示同意了。”

祝俊向前移了一下，按退回车键删掉两个乱符，开始往下写码。

猴子轻手轻脚离开，迈出一步后又回头问：“有什么话要捎吗？”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祝俊击键如雨。

猴子悄悄回到自己座位上，心里挺悲哀挺难受的，当初那么亲密那么甜蜜，现在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从这点上说，乔侨都比老大强，唉。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手机定时闹钟一响，曾奕摘下耳机，扭头先看看祝俊。祝俊坐在椅子上，宽阔的背影像一座堡垒，曾奕望着又舒服又安心。咦，猴子的座位空了，卫生间推拉门开着，里面也没有人。

“祝俊，猴子哪里去了，连饭都不吃了。”

祝俊说：“找陈小红了吧。”

曾奕说：“不可能，陈小红刚在朋友圈晒了图，她和她宿舍的人正逛簋街呢。”

“可能猴子赶过去和她们汇合了。”祝俊说。

“这个猴子，簋街美食一条街，把我们丢下自己改善伙食去了。”曾奕说。

祝俊说：“别管猴子，我们也吃饭吧。”

曾奕说：“我们也改善，节日伙食标准翻倍，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祝俊说：“只叫你那一份好了。冰箱里还有啤酒么，我只喝啤酒就行了。”

曾奕说：“我也不叫外卖了，拿两凉菜陪你一起喝，把剩下的五罐全喝完，你等着。”

不到十分钟，糖拌西红柿、姜汁松花蛋，微波火腿、蚝油西生菜，油煎面包片，一个个摆上桌子，啤酒开了倒好两杯子，曾奕满意地点点头，曾奕，你真是太能干了！回头冲厅另一边祝俊喊：“饭菜备好了，请老爷用餐。”

祝俊松开键盘走过来：“别这么叫，会折福寿的。”

曾奕笑嘻嘻说：“那我把我的福寿分你一点。”

祝俊挨着曾奕坐下，看着桌上杯碗说：“用不着对我这么好，我感到无功受禄受之有愧受宠若惊。”

曾奕说：“还自作自受、应天受命呢。”

祝俊问：“曾奕，为什么看上我呢？”

曾奕笑着说：“因为学校里你看着最顺眼，刚好又在一个班方便下手，刚好你又有上进心脾气还不坏，这么多刚好在一起，我再不动手是傻子呀。”

祝俊笑：“可能你看错了，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曾奕抖下肩膀：“无所谓了，无论你做什么，看书逃课发呆玩摇滚装淑女，岁月都不停留飞快地跑，不如在最好的日子里和喜欢的人谈谈恋爱，不管将来会怎么样，至少现在不后悔。”

祝俊说：“可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呀，连跟你上街看电院吃饭我都要反复盘算，还总要你掏钱。”

“我刚好不缺钱，你又何必在意。”曾奕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摇着说：“而且，如果你爱过一个人，就会明白：付出即是享受。”

祝俊明白吗？他蓦然想起即将黎明的天安门广场，许欣对他说：“我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坐在地上脑袋靠着他不觉睡着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祝俊半边身麻木却一动不动，听着许欣轻轻呼吸声，闻着她淡淡的发香，望见侧面洁净的肌肤，满心是不知所措的惊眩、狂喜和满足，他愿意这样被依偎一辈子。许欣醒来，仰脸一个甜甜的微笑，便使他整颗心都甜化了……

“你怎么了，感情这么脆弱了？一句稍稍文青的话就把你眼眶听湿润了？”曾奕将手放在祝俊眼前轻轻摆两下。

祝俊醒过神，不好意思揉搡眼睛，心里泛起双重的沉重愧疚与自责。

“曾奕。”

“嗯。”

“我会好好爱你的。”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会全部收下的。”

“谢谢你。”

“又来了，你今天怎么了，猴子一走好像感情就崩溃了。”

祝俊给曾奕挟过一大片火腿，抓起两个面包片卷在一起大口咬下，狠狠地咀嚼。

“你慢点吃，喝啤酒啊，吃完饭我们玩两盘五子棋好不好？就一会儿。”

“好，玩个痛快。”

既往不可追，且惜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