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说：“那天我去看乔侨，刚好他妈也来看他，说着说着话老二就栽在草地上，不过一会就醒了，我以为和去年那回一样呢。没想到没过几分钟又栽了一次，这下直接送医院了。”

“什么病？医生怎么说？”祝俊问。

“一种缺血性脑血管病，非常罕见。”猴子说。

“好治么？有什么危险？”祝俊问。

“不太好治，危险性挺大的，情绪不能剧烈波动，如果再次复发引发血管破损，可能会瘫痪和生命危险。”猴子说。

“当时乔侨怎么情绪波动了？”祝俊问。

猴子瞟祝俊一眼说：“他当时接了个电话。”小食堂到了，猴子抢着进门说：“这顿我请啊，你放开吃。”

祝俊说：“小食堂刷卡不收现金。快说老二接的是谁的电话？”

猴子先到窗口要了米饭和两个最便宜的小炒：红烧茄子和麻婆豆腐，然后说够了看着祝俊刷了卡，端着盘子找位置坐下，拿筷子尝了块茄子说：“你们小食堂不错，味道都赶上外面饭馆了。”

祝俊说：“到底谁打的电话，都说什么了？”

猴子不抬头吃着饭说：“张盈的电话，想不到吧？我拿老二原路打回去，问她说什么了让乔侨一听就栽了，张盈说她告诉乔侨，许欣和你谈恋爱了。”最后一句话猴子说得尤其轻描淡写。

猴子一说出张盈的名字，祝俊就差不到猜到了真相，听完了问：“老二的医生说怎么治？”

猴子说：“这种罕见病国内没有什么好办法，美国什么大学什么教授医院是这方面专家，据说可以做手术效果还不错，但是需要预约，乔侨家已经联系了，最快也只能排到明年夏天。没办法，老美脑子就是死，给多少钱都不给加塞。”

祝俊默默听着，看猴子吃的挺快挺香，饭菜剩得不多了，起身去了售饭窗口。

“干什么？”猴子问。

“加份米饭。”

祝俊回来除了加了碗米饭，还要一份土豆烧肉，猴子看见说：“加份米饭就够了，我现在和陈小红一起改吃素了。”说着夹起一块红烧肉。

两份米饭吃完，猴子打了个饱嗝，看祝俊没事人似的坐着看着他，沉不住气说：“这事难办啊老大。”

按照计划，上上个周末祝俊会亲口把恋爱的消息告诉乔侨，把心里话坦诚布公对乔侨说，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他维护兄弟情谊最好的办法。没有想到父亲查出了病，张盈半道跳出来，乔侨又竟然晕倒了，而且还得了缺血性脑血管这种闻所未闻的病！

这让祝俊如何是好。最近半个月一直为父亲治病奔忙，许欣给他发过为数不多的短信，简直就是穿越深海透下的阳光，在坚硬的生活中温暖鼓舞着他，让他放弃许欣，绝对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乔侨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次父亲生病，乔侨也如亲兄弟一样出力，深情无言大恩不谢，来日方长。如果乔侨有需要，哪怕牺牲自己，祝俊也会维护这个兄弟。现在乔侨需要他做出牺牲了，牺牲一份他重视的一份感情，他能做到吗？

“怎么办啊老大？”猴子追着问。

祝俊推开饭盘说：“我不知道。不要再问了，昨天一宿没睡，我要补补觉了。”

猴子就此打住，一个人回学校了。回学校的地铁上禁不住和陈小红聊短信：人人都挣抢最好的，世上大多纷争由此而起。想想还是我们好，退一步海阔天空，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陈小红马上回了短信：那是你没有上进心！

猴子回复：科学证明，最幸福的人并不是排在最前面的人，而是位居中上游的人。

陈小红再回：你达到中上游了吗？

女人就是这样，总爱和男人唱反调。但是若没有女人，这世界怕就变得缓慢而无趣。

祝俊难得不到十点就上床了，屋里兄弟们很配合，打游戏的戴上耳机，看书的开了小灯，提早把大灯关了，宿舍里比考场还要安静。偶尔有个冒失鬼咣地踹门进来，马上被肃静的气场镇住，随即蹑手蹑脚倒退离，再轻手轻脚关好门。

上了床却睡不着，无论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明明累极困极，脑子里却好像有一支无声的尖哨在吹，吹得神经焦躁浑身不安，翻来覆去哪个姿势都不对劲儿，真该到操场跑上十圈或者跳进水里游五十个来回。

焦躁不安之时，枕旁手机震动，许欣的短信！

许欣：对不起，周末短信提前发了，你好吗？

祝俊：好。

许欣：是不是不喜欢我联系你？

祝俊：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许欣：因为最近你每次回话都很短，多打一个字都好像要付费似的。

女孩果然超级敏感，祝俊想了想打字过去：乔侨前些天晕倒了。

许欣：怎么回事？

祝俊：一种比较罕见的缺血性脑血管病。

许欣：我刚刚查了，这种病确实很少见，资料也很少，说再复发会很危险，一定要小心了。

祝俊：是啊。

许欣：不能生气，情绪不能过于激动，这下乔侨真的神经超级脆弱了。他们家不挺有钱了，赶紧治啊。

祝俊：只有美国能治，最快预约也要到明年夏天了。

许欣：这半年多乔侨真是娇贵啊，不如把他送去寺院修行，晨钟暮鼓修身养性，说不一定半年后再检查，身心健康根本不用去美国了。

祝俊很佩服许欣的脑洞。

许欣：乔侨得病，所以你心情不好？

祝俊：嗯。许欣，乔侨这次发病和我们俩也有点关系。

许欣发了一个万分惊奇的表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把我们的事告诉乔侨了？

祝俊：我想说还没有，是张盈说的，乔侨听完就栽倒了。

许欣：张盈这个奸细！以后我什么事都不告诉她了！

祝俊：张盈替我背祸了，如果我说乔侨说，乔侨可能栽得更快。

许欣：乔侨栽倒不是你的负责，你不必负疚。

祝俊：可是因为我们而起啊。

许欣：以前有个男生追我，说我要是不答应他，他就跳楼。你说我该怎么办，答应做他女朋友？

祝俊：当然不能，你应该劝说他。

许欣：我没有那个时间。

祝俊：要是他真跳楼了呢？

许欣：跳就跳呗，世界上每天都有人跳楼，我阻止不了，也没那么多爱心。

祝俊：是不是有点太冷血？

许欣：你要搞清楚，是他在绑架我好不好！我又没招他没惹他，他偏要来拿跳楼来要挟我，你还得祁利吗？

祝俊马上想起祁利拿小刀自残写胁迫张盈的事，的确太可恶了！

祝俊：乔侨和祁利不一样，乔侨没有逼迫你，他是有病，可能基因里就带着这着病，你不能怪他。

许欣：我不喜欢这种基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许欣：祝俊，你不会想和我分手吧？

祝俊：你想哪去了，永远不会。这些只是对我们两人的考验。

许欣发过一个亲亲的表情：我就喜欢你什么都不怕的态度！

祝俊：不过我们还要为乔侨想一想。

许欣：怎么想？

祝俊：我想，我们俩的事情暂时不公布。

许欣：张盈都已经告诉他了。

祝俊：张盈可以再否认啊，我们也不承认好了。

许欣：有这个必要么，乔侨都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我们还否认，那一跤不白栽了。

祝俊知道许欣不乐意，他何常不想向全世界宣布他和许欣的爱情，只是事关重大，小心措词回道：还是有必要的，乔侨是我的兄弟，事关他的生命健康，还是谨慎些好。

许欣：好吧，听你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祝俊：什么条件你说。

许欣：你要努力争取去南极，需要填表填资料什么的，你要积极配合。

祝俊没想到许欣的条件是这个：好，我答应。

许欣：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南极了，乔侨也说不出什么。

祝俊心里苦笑，他对报名通过不报什么希望，即便侥幸通过，去南极考察定在春节后的二三月份，那个时间他哪里有时间和闲心跑那么远。希望自己运气全都给许欣，让她一个人如原去南极。

祝俊发了一个笑脸。

许欣发了一个同样的笑脸：亲我一下。

祝俊心跳着在表情包里找表情，找到那个亲吻的表情图标手抖着发出去，好像真的亲吻了到她。

许欣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

祝俊：寒假。

许欣：好，到时我到车站接你。

祝俊：要是我先回家呢。

许欣：真笨啊，给你献殷勤的机会还要问。

祝俊发了个憨笑的笑脸。

许欣：我只要你一个人接。

祝俊：好吧，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