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俊看下表说：“你可以上网或找书看，中午我给你做道拿手菜。”

乔侨不信：“你还会做饭？这才几点，就想着中午饭了。”

祝俊说：“照网上菜谱学的，给我爸妈做了一次，他们赞不绝口，正宗国菜——红烧肉！光小火慢烧就要一个小时。”

乔侨说：“红烧肉好吃！但我妈说胆固醇太高了，再说费那劲儿干什么，一会儿出去吃，想吃红烧肉点双份。”

祝俊说：“意义不一样，（地产大亨）王石有钱吧，亲手做了锅红烧肉，就让田小姐乖乖离不开了。”

乔侨笑：“田小姐离不开，因为他是王石，而不是一锅红烧肉。不过拿这一手对付不谙世事的女孩，应该挺管用的。”

“所以你要学，红烧肉做法分南派北派，还有苏式毛式，看你女朋友喜欢哪一种，我做你看。”

“说得跟大厨似的，不知道许欣喜不喜欢这重口味，不能放太辣的，最好是海鲜红烧肉，哈哈。”

“什么红烧肉啊，站在门外的人听得都馋了。”门从外面打开了，祝俊老爸声音响亮地走进来。

“叔叔好！”乔侨站起问侯。

“哟乔侨来了，好久没见了！想吃红烧肉了？叔叔这就给你做，刚巧还买了鱼，中午咱们爷仨好好坐一坐。”

“叔叔，该我请你到酒楼吃。”

“好啊，等你上了班挣了钱再说。现在你就和祝俊好好玩，其余的都交给我吧。”祝爸把扑愣愣乱动的袋子放到厨房地上。

“爸，你怎么回来了？”祝俊很奇怪，现在正是上班时间。

“停产了，休息，全部放假休息。”祝爸说。

“为什么要停产？”祝俊问。

“为了环保。从北京到咱这儿，又是沙尘暴又是雾霾的，也该治治了。只是没想到先治理到我们厂了，厂里设备老了，污染处理没达标，就拿红牌停产了。”祝爸说。

祝俊问：“什么时候再开工？”

“没准儿。升级添加设备，要花不少钱呢，现在又在压产能，上面领导说停了最干脆。”祝爸声音里有点悲凉和无奈。

乔侨问：“祝叔叔，工厂停产还发工资吗？”

祝爸笑了：“基本工资照发，每月津贴没有了。”

祝俊小声对乔侨说：“每月津贴一般比工资要高。”

乔侨又问：“祝阿姨他们厂没事吧？”祝爸祝妈都在本市钢厂系统。

“她妈在服务公司，应该不会受影响。不管怎么样，响应国家号召，服从上级安排。”祝爸干脆利落地说，“你们不用操别的心，好好读书，多学本事，现在放假休息。我先去把肉烧上，把鱼收拾了。”

“爸，让我来吧。”祝俊说。

“你陪乔侨玩儿，下次吧。下次烧肉记着炒糖色不能火大、不能炒久了，否则整个肉都是苦的。”祝爸说。

祝俊不好意思吐下舌头，带乔侨进了小屋。乔侨进门叫一声，翻了翻床上桌上的书，抬头惊愕地问：“都是你看的？看这么多书干什么？”

祝俊说：“早晚都要学，笨鸟先飞了。”

乔侨叫：“你还笨鸟？飞得比我们北大鸿雁都远了！有些书都超出了本科范围。”

祝俊说：“乔侨，放假辞工后我没有马上回家，留在宿舍看书，你知道我们这专业，真要学精通，数学必须要学好，线性代数、统计学、微积分、偏微分方程、泛函分析等等都是必须的，真恨不得一个假期全学完学通，但有的地方就是看不懂，原理想不明白，下一章就没法进行下去。心里很焦躁，跑以游泳馆游几十个来回，睡一觉对着书再看，眼睛看花了有的地方还是弄不明白，原理定理推论全都搅到了一块了。

“这时就怀疑，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IT的料？夜深人静坐在操场中央，拿起口琴呜呜地吹，想起什么吹什么，把学过记起歌一首首吹过，每一支曲子吹响都想起当时听这首歌唱这首歌时的场景，彼时天上的云身边的风和周围人的笑脸，到后来吹什么歌什么调全忘了，只是随心所欲地吹，只看见岁月的河流奔流不息，个人如岸边蝼蚁何其缈小，但这个小小的蝼蚁却是这个星球上唯一会思索会思想的生物，能忆念古今思绪宇外，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就在这个时候，一颗银色的流星从南向北划过头顶湛蓝又寂寥的苍穹，仿佛为我漫无意义的思绪划上一个标点符号，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醒悟了，身体像同时得了伤寒和热伤风止不住地颤抖，原本大雾弥蒙的天地之间被一道雪白的闪电照得通亮，几何、代数、微积分、拓扑学几乎所有学科，都在那一瞬白亮中展示了他们神秘真相的一角，我几乎看清了一切，又确实什么也没看清，什么也没有记住。但是已经足够了，带着不曾遗失的感憾和记忆，我跌跌撞撞在晨曦中爬回宿舍，急迫地翻开桌上那堆书本，书上那些公式、电脑里的图形、纸上的算题，全都变得出乎意料的简单，原来是这样，原来数学其实……”

祝俊控制不住地诉说着，想将深藏于心好久的秘密讲给最好的朋友听，忽然注意到乔侨目视桌角一动不动，于是停下来问：“乔侨，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我老爸说的一段话：聪明的人不可怕，他可能会挑选捷径而误入歧途；勤奋的人不可怕，他可能会像驴子一样水滴石穿围着石磨转圈；有思想的人不可怕，他可能会耽于空想而纸上谈兵；真正可怕的，是既聪明，又勤奋，还有思想头脑的人，就像你这样，这才是最最可怕的。”乔侨说。

祝俊捶了乔侨一拳：“我们是兄弟又不是对手，什么可怕不可怕的，就像你即便马上继承亿万家产，我也只当你是乔侨，没觉得什么可怕。”

乔侨叹道：“那是你！所以，所以啊……唉，你刚才讲到哪了，接着讲。”

但是那个奇刻时刻与感悟，只能在特定的环境、特定的心境，对特定的人诉说，缺少了任何一个，便无力也不必再讲了。

祝俊说：“我在说，中国能人大仙太多了，仅去年省城高考大红榜，我差不多排到了末尾，你和许欣本事都比我高。”

乔侨马上接道：“前尘往事不值一提。不过压力啊，追求一个高考女状元，真是压力山大！多亏我底子厚脸皮厚，放一般人，被许欣几次明里暗里全拒绝，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祝俊说：“这样你的竞争对手也少啊，无限风光在险峰，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加油！”

祝俊和乔侨碰一碰拳头，脸对脸一起笑了。

“祝俊搬桌，乔侨洗手，准备开饭了！”祝爸在厨房里高喊。

两个人一起出去，一起搬桌拿碗摆筷子。乔侨要出去买酒，被祸俊拉住：“我家常备衡水老白干，你坐着，我出去拎捆啤酒。”

“一块去吧。”

等祝俊、乔侨拎了一捆啤酒，抱着一个大西瓜回来，祝爸已将四菜一汤在桌面摆好：老爸红烧肉、清蒸罗非鱼、苦瓜炒鸡蛋、凉拌拍黄瓜，和西红柿紫菜蛋花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