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说定了，早点来，等你！”

“好的。”

祝俊本不想出去的，按照列好的计划，周一到周五全天在家学习功课，周末才是休息娱乐的时间。

乔侨打来的电话，很兴奋很坚决很急切：“回来好几天了，早就该聚了，下午三点金枫夜总会洛阳厅，我和猴子等你。”

“为什么挑这么高档的地方？”

乔侨大笑：“我们不是低档的人啊！以后还会越来越高档，老大你要习惯了。”乔侨又说：“下午有场精彩的大戏，你一定过来观战。”

祝俊答应了。乔侨要上演什么戏呢，恐怕八成和许欣有关，如果不去反显得有芥蒂了。

祝俊第一次去夜总会。

影视里的晚总会灯红酒绿美女笙歌鱼龙混杂，白天的夜总会却安静很多，好像月见草一样只在晚夜怒放白天进入半休眠状态。

店内的小姐十分敬业，祝俊刚踏出旋转门，门内两排模特身材红色短裙的迎宾小姐如向日葵般齐齐大幅度弯腰：“欢迎光临！”

祝俊意外又不好意思，急弯腰还礼，引得一个小姐忍不住掩嘴失笑。

大厅的导引小姐过来，领着祝俊转楼梯上二楼，厚实的红地毯，弧形的雕花扶手，洛可可式墙柱及装饰，列阵似的西方雕塑和裸女画，显然下了大本钱追求品味的，至于效果如何，就见仁见智了。

二楼的通道意想不到的漫长，如进入一个重度包装的幽密隧道，通道两边每个房间门口都伫立着一位艳妆旗袍小姐，每扇门上都镶挂着一块黄铜门牌，东边门牌分别铭刻着“朝歌”、“镐京”、“咸阳”、“邯郸”字样，西边一排则是“巴黎”、“雅典”、“柏林”、“布拉格”等等，祝俊一路张望走过，颇有漫步历史与世界的时空杂乱感。

导引小姐停下，交接货物一样把祝俊交给侍立在“洛阳厅”门外的小姐，“洛阳小姐”轻轻敲门再将木门缓缓推开，之后闪在一边抬臂请祝俊进入。祝俊谢过进了房间，隔音良好的厚重木门无声地闭合。

内外两重天，楼道里静到听见脚步娑娑声，屋内却音乐歌声暴响，乔侨和猴子一坐一立在沙发圈中，冲着斑斓炫闪的超大液晶屏狂唱卡拉OK。

乔侨一只手举麦冲祝俊晃了晃，随便又低头对着提示歌词接着高唱：“别问我从哪里来，也别问我到哪里去，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献给我的小公举……”

从酷热人稀的街道进入堂皇幽深的厅道，再进到沸反盈天的室内小世界，祝俊一时难以适应。巨大金钱的魔力将城市乡村划开，又将城市格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格子，天差地别千姿百态。

“大王叫我来巡山，抓个和尚做晚餐，山涧的水，无比的甜，不羡鸳鸯不羡仙。”

一曲唱完，乔侨猴子噼里啪啦自己给自己一阵掌声。乔侨摁下暂停键，猴子大叫：“老大怎么才来，快来选歌！”

“先喘口气，有没有水木年华和老狼的？”祝俊玩心也很重。

“老大，品味太老了吧。”猴子一边说一边低头操作屏上找歌。

“吃水果，想喝什么随意。”乔侨指下沙发围着的巨长茶桌，茶桌上放置着荔枝、提子、龙眼、哈蜜瓜等果盘，还有小瓶啤酒、茶水、碳醉饮料、鲜榨果汁等等。沙发背后的墙角还立放着中型冰箱。

“老大千万别客气，我问了小姐，包房最低消费2888！哪怕只喝一瓶矿泉水也是这个价，吃吧！千万别亏了。”猴子赶紧提醒。

乔侨笑笑：“定点合作单位，消费记帐上就行。”

祝俊想说什么，想想又算了，问：“就我们三个？”

乔侨说：“你还想谁来？三J兄弟盟永不扩招，将来加上附属也不过六个人。”

猴子反驳说：“说话不严谨，三年之内不过六个人，五年之内超过十个。”

乔侨笑：“养猪仔的速度！”

乔侨侧脸问：“你和曾奕进展怎么样了？”

“友谊万岁，再进展纯度就更高了。”祝俊说。

猴子说：“老大要处处起带头作用，恋爱跑道我惭愧领先，乔侨暂居中游，老大不能老在起跑线晃悠啊。”

祝俊笑笑不再搭话。

从德聚公司辞职，祝俊没有告诉曾奕。离校那一天，曾奕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打电话过来问，祝俊说兼职占用了太多时间，有点累想休息。曾奕原本要找江哥兴师问罪，听祝俊这么说，便安慰说：“辞了也好，学生本职是学习，暑假原本就该休息。我怕有人期负你让你受委屈。”

祝俊说：“哪里有，德聚给了太多关照，受益非浅，还要好好答谢你呢。”

“那就吃我吃饭吧。”曾奕放心了，“什么时候想再打工实践一把告诉我，我可以再赚一把中介费。”

可惜那天祝俊已经定好车票，时间来不及，请曾奕吃饭的事只好移到开学以后。

“找到了，水木清华‘一生有你’，老大开吼吧。”

祝俊已然兴趣索然：“你哥俩接着唱，我嗓子有点不舒服。”说着开了瓶矿泉水。

乔侨说：“我俩唱一中午了，安静会聊会天吧。”

祝俊问：“昨天约会怎么个结果？”

乔侨笑了：“昨天约会，真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许欣正主没到，斜刺里杀出个表弟，召集群众让我狠显一把眼，当时真气坏了！不过转念一想，坏事可以变好事，丧事可当喜事办，约会曝光又怎么样？我又是不偶像派明星！正好大张旗鼓堂堂进攻，也让其他贼小子望风而逃知难而退。”

“和许欣表弟处得怎么样？”祝俊问。

“关于人际交往啊，我老爸传我一个识人密笈，简单粗暴有效。”乔侨故作神秘。

“快说快说！这可是首富密笈，传到网上的都是假的，传给儿子的才是真的！到底怎么个识人法？”猴子急切地问。

乔侨先后竖起两根手指：“很简单，只看两点：出身、长相。”

猴子一声哀嚎：“为什么会是这两点？”

乔侨说：“出身论虽然曾被严重批判，但确实有一定道理，以后阶层将越来越固化，每个阶层的价值和信用值也将随之固定，有人和你谈生意合作，你更相信王思聪呢，还是愿意相信马加爵呢？结论不言而喻。”

“你干脆直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会打洞得了！往前三十年，中国哪有贵族和富人？全都是工农无产阶级！”猴子义愤填膺。

“这不是三十年已经过去了么，顶多再有十年混沌造富的机会。再往后，穷人翻身就很难了，阶层流动——除了美女和天才——几无可能。”乔侨慢条斯理地说。

“一派胡言！我们都是吓大的？”猴子极不服气。

乔侨安慰：“不是说还有十年机会么，加把劲吧兄弟。而且，还有第二个识人原则做为补充。”

“就是看人长得漂亮呗！照你这么说，演员明星都该得以重用了？”猴子反问。

“你说的好看只是皮囊，曾国藩撰写的《冰签》，就把相人分成神骨、刚柔、容貌、情态、须眉、声音、气色七大项，这是一门大学问。再说了，演员明星哪个长得不好，人家都成明星了，还算不成功？”乔侨据理反驳。

“两条定生死，你不觉得太武断了？”猴子声音小了点。

“我没说百分百准确，曹操对张松还看走眼了呢，总有天才和例外！但对要求高效的现代人来说，统计学概率具有指导意义的。”

“反正、反正……”猴子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弹药了。

“猴子你别气馁，”乔侨贴心地安慰道，“你虽然不是天才，但属于一个例外。”

猴子抬头转悲为喜：“您看出来了？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和我是发小朋友啊。”乔侨说。

猴子不知该笑还是哭，很想过去捶乔侨一顿。

“那老大呢？”猴子问。

乔侨看看祝俊，说：“我爸说，祝俊相貌极好，不光长得好，还有骨头有气度，自带领导气质。我爸说了，等我们毕业了，一起进乔森集团，别提什么高薪，我们就是新乔森共同创始人。”

“你爸真这么说了？哈哈，毕业找工作不用愁了。”猴子拍腿笑道，“怪不得老大说，朋友成富豪更应该高兴！”

乔侨一起大笑，拿了缸红牛递给祝俊。

祝俊接了没有开，手里转了几圈放回桌上。

“老大你怎么看？以后也用这两条识人交往吗？”猴子转过问祝俊。

“受教！有一定道理，权当激励吧。”祝俊说。

“什么叫有一定道理？满满的真理！放之四海皆准，用之受益无穷！”乔侨得理不让人。

祝俊笑笑说：“那我就说个段子吧。”

“快说。”

“不知妻美刘强东，一无所有王健林，后悔创业杰克马，普通家庭马化腾。”

“哈哈哈。”猴子笑得最大声，愉快地补一刀：“有钱人当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乔侨跟着笑，略略尴尬地喝了口可乐。

祝俊问：“乔侨，有什么精彩的大戏要上演，需要兄弟们做什么？”

乔侨精神大振，看看手表说：“差不多了，人快到了，你们就等着看可入史册的帝国之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