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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惨胜

水晶塔摆好,银光闪闪惑人心魄,酒味扑鼻杀机四伏。

怎么个玩法呢?

光头一旁做了注解:“两个人从上往下轮流喝,第一人喝光第一层,第二人喝光第二层;第一人再喝第三层,第二人跟喝第四层;以此累推,不够再加层,直到有人喊停或者退出。我说清楚了吧?”

祝俊点头:“很清楚。”

乔侨望着那堆酒杯眼都晕了,扭头对祝俊说:“算了吧,当我们认输,不过一场酒而已。”

段昱轻笑说:“乔侨说的有理,人不可能在每一场合都赢,放弃也是一种选择。除了航海士,海大漂亮的女孩很多,没准你们每人都会遭遇一场艳遇,呵呵。”

祝俊笑对道:“北京漂亮女孩更多,我们不是寻艳遇,是来看老朋友来的,不管你们叫她北极兔也好,航海士也好,她永远是我们不变的老同学。这个水晶塔,看着挺好玩儿,不象是不可逾越的堡垒。”

光头说:“去年放寒假前,你们还没的上大学呢,饭店里摆了次水晶塔,把学生会那帮家伙全喝趴了。体育部长不服,仗着块大有量,强行喝到倒数第二层,差两杯没有喝完,吐得一塌糊涂,被四个人抬着直接送医院洗胃了。所以万事别装X,装X遭雷劈,水晶塔不是堡垒,但确实会喝死人的。”

放在平常,祝俊大多一笑了之,从善如流了,何必为一场无聊的酒战拚个你死我活呢?但是现在在海大,众目睽睽,挑衅威胁看笑话,加上已有半斤白酒入胃,酒精弥发,理性惺忪,斗气积升,光头的话只起了反作用!吓唬谁呢,你们山东豪爽水泊梁山,我们还慷慨悲歌燕赵之地呢,谁怕谁啊。

祝俊笑了,语气愈加柔和:“那就试试吧,跟恋爱一样,不亲历一次,实在不知什么滋味。”

话说到这儿,段昱同样逼到死角上,面色愈加青白。

光头小声问段昱:“让我来?”

兴趣小组里,最能喝的就是光头,上次喝倒学生会的水晶塔擂主就是他,外号“酒漏儿”,多少酒灌下去无所谓,因为酒漏有口无底。而船长段昱,只能算能喝,不能算超能喝。

祝俊点名和段昱一对一单挑,段昱怎么可能让光头代替,除非老大位子不想做了。心里掂量,自己以逸待劳,而且齐鲁老酒早就喝顺了,赢对方的把握更大一些。

丽阳高照,光影潜移,忽然一声嘹亮蝉鸣打破大院的寂静。仿佛被鸣声震动,一粒新结小葡萄籽从藤上掉下,刚好落入最顶上的玻璃杯里,溅起一朵细小的酒花。

猴子咦一声:“一般六月份才听到蝉叫,想不到贵校的知了都如此早熟。”

张盈说:“今年气侯反常,虫儿出来得早,花期却延得久了。”

坐在边上一直很少说话的二副,突然指着祝俊说:“我想起来了!去年国庆你是不是来过海大?就在第二食堂门口,我听见你喊许欣的名字。”

二副的话,不光兴趣小组的人,乔侨同样很惊奇。祝俊只粗略说了来海大的简况,从没有提这些细节。

张盈微笑不语。国庆那天她去二食堂打饭,恰巧碰见祝俊傻傻地大声喊人,匆匆奔回宿舍告诉了许欣,许欣闻听便跑了出来,不知道两人见面说了什么,反正时间不长。许欣回来闷闷了好几天,应该话不投机吧。

段昱笑问:“想不到老弟还有这样的风雅举动,哈哈,原来对我们的航海士图谋已久啊。”

祝俊有点发窘,二副这个爆料比让他灌下一瓶白酒还难以招架,这是他最不想当众提及的话题,尤其当着乔侨的面。幸有酒意遮掩,挡住了热热的红脸。

段昱说:“古有青梅煮酒,今有葡萄就酒,说英雄谁是英雄,一把风流事,尽付笑谈中。这座水晶塔,还走么?”

祝俊说:“当然要走。你大三,我大一,师兄坐阵,小弟先开路了。”说完,拿起最顶上一杯,冲着段昱和大伙虚敬一下,将飘着葡萄籽的酒水一起喝下。

祝俊喝下第一杯,犹如多米诺骨牌推倒了第一张牌,接下便是不可逆转的哗啦啦连锁反应。

段昱眉须不动,也不废话,爽快地喝掉第二层的两杯酒。

祝俊第三层喝得有些艰难,中间缓了两次,才将四杯酒喝光。从落座到现在入肚已然超过一斤,刷新了个人酒量纪录。

段昱面对第四层,难度比祝俊刚才增大一倍,八杯就是八两,一气喝下谈何容易。

乔侨劝导:“算了吧,大家都已尽兴,到此为止。”乔侨真心希望这个留络腮胡的怪物,就此罢手推杯认输。

段昱的酒量,半斤喝爽,一斤喝飞,一斤半绝对喝翻。望着第四层露出的八只酒杯,心里后悔不该由祝俊先喝,那样自己喝过1+4之后,祝俊绝对喝不过2+8,祝俊已经面红耳赤脚步不稳,顶多再一两杯,吐口气便能把他吹倒。

一般人喝酒多了脸色会红,而段昱则越喝脸色则越白。一次喝多了酒打点滴,他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医生警告说,喝酒脸发白是因为体内缺少高活性的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纯靠肝脏解酒,这种人比喝酒脸红的人更不能喝,最好不要超过半斤,否则有急性酒精中毒的危险。

半斤早过了,现在面对的又是八两,怎么办?喝不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明知是伤人戕己的蠢事,却必须要一本正经隆隆重重地去做,真是荒谬好笑。谁让自己是船长呢,有时组织需要有血来祭的。

段昱须角挂着微笑,端起上层最边上的杯子,象欣赏水晶珠宝般看了半晌,猛一仰脖干了,放下一个端起一杯,倒下一杯再抓起一个,一鼓作气不加停顿地将一层八杯酒全部扫光。中间虽然有一些酒水洒露出来,已经无人再做计较,都被段昱行云流水般的吞酒气势给震住。

只有紧扶桌边的段昱最清楚,这是何等痛快的滋味——痛绝得快要死掉!抓牢,站稳,挺住,微笑,绝对不能倒下!

不说段昱如何艰难,目睹此景,在场所有人都已经认定,胜负已分,剩下的就看祝俊是倒着下场,还是求饶退场了。

十二只杯子,一斤二两白酒!一气喝完,在已经喝下一斤的高海拔基础上,几无可能!绝无可能!何况祝俊还是一只如假包换的酒场新手。

乔侨没有感到意外,他从没见祝俊喝过一斤白酒,而大院基地里的这帮人,简直都是疯子,酒疯子!拗疯子!不正常的海疯子!

乔侨忍着恶心头痛站起来,倒了一大碗凉茶端过去。

猴子瘫在躺椅上鼾声阵阵睡着,暂时得到解脱。老大已经尽力了,绝对不能再出什么事,他可是这次行动的主心骨。

“喝点水,喝完水找地儿好好休息。”乔侨低声说。

杯盘狼藉,蝉鸣愈噪,一切忽然显得那么不真实。

祝俊望着矮掉一半的水晶塔,肠胃翻腾全身麻木,心里明白,这十二杯了,真的喝不下了。无论是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人,不能和自然存在和客观规律较劲的。

就这样了,真的不行了。

段昱扶着桌边慢慢坐下,透出最终胜利者的微笑:“许多事,非人力,譬如深海珍珠,善潜者未必能采到。但是终有绝色明珠显世,却是更善潜者得之。”

光头、大副、大轨们互相望望,没明白船长说得什么意思,喝酒就喝酒,关珍珠什么事?大家都喝多了,理解力差了。

段昱的话飘到祝俊的耳朵里,似是一个个雷球炸响,翻译过来说是:小子,别瞎想了,许欣是我的手下我的船员我的航海士,我不乐意,你们看都看不上一眼。为什么,因为你们都是比我弱太多的怂蛋!

是这样么?祝俊晕晕抬头,看看强坐微笑的段昱,又望向院门外,枝叶浓翠处,碧水连海天,有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使劲地游啊,宛在海的中央。

真的游不到她的近前吗?

祝俊默默地接过乔侨递过的大碗,将碗里的茶水泼到地上。把空碗放上桌面,小心拎起第三层的酒杯,一杯杯将杯里的白酒倒进大碗,如同小孩着迷一个好玩游戏。

他醉了,开拆杯塔,已经放弃了。

大伙不再理会祝俊,大副问段昱:“他们订宾馆了吗?晚上住哪里?”

段昱晃晃肩,没有气力回答。

老轨说:“听说航海士晚上才回来,明天还要出去。”

“走的时候,让航海士他们送行,送他们一个句号。”

祝俊什么都没有听见,将十二只杯子的酒全部倒入了大碗,清冽的酒水浸过大碗的一半。

祝俊两手扶住大碗,问:“诸位,这么喝不算犯规吧?”

众人吃惊地注视祝俊,祝俊慢慢站立,慢慢将大碗端起。

光头、大副不由自主说:“不、不算。”

祝俊点点头,将大碗送到嘴边,张嘴倾碗,碗中的酒水如白亮瀑布飘荡着灌进喉咙。

没有味与辣,没有多与少,没有醉与醒,只有痛快!

如鲸吸长川,虹吞雨露,祝俊一气将琼浆玉液倾泄而光,翻转碗底,仅三两滴水光落下,祝俊放声大笑,随手将大碗抛却身后,刚好落在空荡无瓶子的酒箱之中。

这不可能!段昱扶桌站起来死死盯着祝俊,这违反极限,违背生理规律!绝对不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

告诉你吧,体力有限,酒量有限,而心力无限。拚到最后的,不再是酒量与体质,不再是胆识与计谋,也不是面子与自尊,而是生命核中最原始的热爱!对生命的爱,对存在的爱,对伊人的爱!

在这种炽热非理喻的赤爱面前,再高的水晶塔,亦不过露珠玩具而已。

伊人的面容渐渐清晰,连同碧海蓝天,悄然而去。

“该你了。”祝俊对段昱说。

段昱嘶哑低吼一声,猛挥双臂,将圆桌上最后一层四方玻璃杯阵,连同盘盘碗碗,统统扫到地上!

哇地一声,段昱张嘴吐出一长条辛辣的秽物。他痛苦地摇头,止不住再吐,吐了又吐,直到喷出薄薄的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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