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教室路上，祝俊给猴子打电话。对猴子这样没事找事爱热闹的人来说，聊天时间不露面，太不正常。

猴子接了电话说：“没什么事。”“没事不来聊天？”

“嗯，有点小事。”“你能有什么事，快说！”

“唉，老大，每个人都是主角，在自己的世界里。”

猴子今天不开心，他们班小考成绩下来了，猴子两三门考得都很不理想，照此趋势发展下去，大有挂课的可能。

祝俊听了说：“小考太及时了！开学快两月了，就有一盆凉水把你浇醒，难得啊。”

猴子闷闷说：“高中拚啊拚盼啊盼，就想着到了大学吃喝玩乐没人管，网游玩到天昏地暗，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还有学分学位管着！”

祝俊乐了：“假若地球没有了压力，我们瞬间就会土崩瓦解。醒醒吧，高中不是地狱，大学也不是天堂。”

猴子愤愤：“可是总有人给我们描述天堂的样子。”

祝俊说：“降低标线，就是天堂。凭你的脑袋瓜儿，领着奖学金把妹，一点问题都没有。”

猴子说：“奖学金不敢奢想，及格万岁吧。老大，你精力怎么那么旺盛呢，好象什么都没耽误？”

祝俊说：“旺盛个毛，我只不过把你打网游的时间用来睡觉。”

猴子呵呵笑了：“那我睡觉的时候你做啥？”

“我早早起来读书，这就是老大和老三的区别，学着点吧。今天你玩人生，明天人生就会玩你。”

这句准名言，猴子默记了，换了话题说：“乔侨今天把恐龙兔Q号发给我了。”

“好啊，你不是被射得万箭穿洞么，学习累了就找人家聊聊，权当兜风了。”祝俊禁不住讥讽一句。

“嘿嘿，我那是逢场作戏，演技略带浮夸。不聊了，宿舍一众好友等着呢，约好了组团大战。我定了，这将是本人最后一战！我要痛杀仇敌，散尽宝物，恩怨了结，之后撒泪金盆洗手。”

这就对了么，人生大方向不能错，再来点小情趣，就是锦上添花。

周一小考分数下来，祝俊最差的一门八十分。

下了课，曾奕喊祝俊留下来，举着卷子问：“平均分九十，你还说考得不好？”

祝俊真心认为考得不理想。一门该拿满分的，书写格式不对扣了两分；一门八十，将将卡在自定的及格线上。

祝俊抖抖肩膀：“没有你考得好。从小学到大学，我前面总有一个超不过去的女生。”

曾奕笑着问：“是么，哪一个最难忘？”

祝俊说：“我初中同学，今年我们市理科状元。”

“好厉害。你是不是对人家很有意思啊？”曾奕意味深长笑着问。

祝俊反应过来：“哪有的事儿。我一个好哥们正追她呢。”

“哦，追这样的女孩，恐怕要智力大比拚，我好象都听见乒乒乓乓、火花四溅了。”

祝俊笑了：“哪有那么夸张，恋爱不是比武。呵呵，对了，你送的T恤很合身，从没穿过这么舒服的，兄弟们也问呢，你在哪个店买的？”

曾奕听了很高兴：“对不起，那家店清仓甩货关门了，我说了就此一件么。”

祝俊没有办法，再提付钱就显得自己太小气了。来日方长，以后再报吧。

曾奕将卷子收好问：“我托你的事儿，想出办法没有？”

祝俊为难皱起眉头：“这方面我是白痴级，找书现学也需要时间啊。”

曾奕指指戴在手腕上的白色坤表：“提醒你：时间是人生的最大成本。你该不会让我等到我爸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弟弟吧？”

祝俊想想说：“能让我看看她的照片，多了解一些情况。”

曾奕掏出手机摁了几下。

祝俊手机短信响，打开一看无奈地说：“看不了，我手机只能接受文字短信。”

曾奕嘲笑道：“老弟，都什么时代了，该换部好手机了。”说完将自己的白色苹果手机举过来，祝俊凑过去看，屏幕上一个二十多岁的文静女子，长发过肩，五官娟秀，灰色套裙加浅色白点罩衫，猛一看还有点民国学生范儿。

“你爸眼光还行。”祝俊真心说，还没说完呢，头上就挨了曾奕轻轻一拍。

“说什么呢？蘑菇越漂亮毒性越大！你们男人就是只看重皮相。”曾奕嗔目而视。

“我第三方客观评论，再打打傻了，我什么都没得说了。”

曾奕不敢再拍了，让祝俊接着分析。

“嗯，目光比较清纯，始终在学校，一直做学生，社会经验不多。理论上来说，你爸如果不主动，她不会跨线的；但是如果越了线，可能就会陷得比较深。”祝俊微皱眉头看着手机画面，有模有样地分析。

曾奕显然对这个结论不满意：“说得跟老江湖一样，清不清纯你看得出来啊？你看我，我有过多少男朋友？”

祝俊向后仰身，认真看着曾奕，眯着眼说：“男朋友，有多少呢？说少了对你魅力不恭，说多了对我良心摧残。”

“你照实说。”

“这我怎么能看得出。”祝俊突然泄气大撒把，“我要真有这本事，早被男生烧香供起来了。”

曾奕释然道：“我说也是。”

“我们就别追究谁勾谁、谁追谁，怎么缘起了，这事儿除了他们俩没人能说得清。”祝俊理理思绪说：“你是不是就想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爱你爸？”

曾奕点点头。

祝俊对着手机照片自问自答：“那么真爱怎么签定呢？我爸那辈人开玩笑常说‘忠不忠，见行动！’我们可以设计一个特别事件，逼迫那女子行动，看她如何选择，就此判断她是真爱还是假爱，真爱纯度又有多少。”

曾奕拍手道：“解题思路清晰！快说，怎么设计事件？”

祝俊摸下鼻子：“这个，我还没有想明白。不过有了思路就快了。”

虽然如此，曾奕犹赞道：“怪不得他们说老大一定有办法，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有人进教室喊：“哎呀呀，真是亲密无间啊，午饭都不吃了！果真秀色可餐，爱情能当面包吃啊。”

祝俊这才注意到，自己和曾奕靠得太近了，头挨着头肩并着肩，从曾奕笑意盈盈的明亮瞳仁中，能清晰看见自己的大头像。听人忽然如此一喊，禁不住内心猛地温柔一跳。

来人是宿舍老三，食堂吃完饭挎着书包来了教室。

曾奕面颊似有微红，直身将手机收起来。

“老三你闭嘴，我和班长在商量做球队队服的事。”祝俊站起来，尽量显得镇定不慌。

曾奕也平静下来，问：“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不回宿舍午睡，来教室约女孩了？”

老三咣地把书包丢到前排桌子上，叹息说：“我要有那狗胆就好了。考砸了，高数老师勒令我把卷子抄一遍，下班前交到办公室，烦劳哪位高抬贵手，借用卷子紧急参考一下。”

祝俊从书包把自己卷子拿出丢过去。

老三摊开卷子开始猛抄，一边抄一边说：“你们接着聊，别耽误美好时光，请把我视作空气，Keep on doing please！”

“走了，小食堂现在还有饭。”祝俊招呼曾奕往外走。

“挺好的，完美班配啊，班是班级的班。”老三一边狂抄一边叨叨：“班长配老大，走遍天下都不怕；老大配班长，灭了全班男生非分之想。”

祝俊转身回来，一把将自己的卷子扯走：“自己题自己做，看你蛮有闲的，胡说八道都一套套的。”

老三叫苦不迭，连声表示永久封口，祝俊没理他将卷子装进书包里。

老三转而央求曾奕：“班长，行行好，您大人大量将卷子借我瞅瞅。最后那一道题，全班就你们俩做出来了。”

“独立思考最宝贵，抄袭作业歪风邪气绝不能纵容助长！”曾奕说完，推着祝俊快快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