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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虎鬼山】 序·杀人青藤

夜黑,风高。

森森的玄黑镖旗,在冷风里瑟瑟翻滚。

朱红大门前,齐齐的摆着六口崭新的朱红棺材,棺盖未盖,一字排开。

这是镇天镖局新接的一趟镖,六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他们从来没有接过如此不吉利的镖,然而这趟镖他们却不能不接。因为托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天镖局的副镖头,宋文涛。

此时,他就站在一口棺材前,眼神痛苦,面色凄凉,唇上是久病未愈的苍白。

棺材里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镇天镖局总镖头,宋文涛的胞兄,右神拳宋武涛。

人早已死去,僵硬的手臂前还放着一坛未开封酒。

宋文涛久久的站在那里,久久的看着棺材里的人,久久没有说话。

没有人的心情会比他的更难过,他不只是失去了一个至亲的同胞兄弟,还失去了一个默契最好的搭档。他们一起创建镇天镖局,一起走南闯北,一起扬名四方,他们早已经成为了一个不能被分割的整体,他们被江湖人称为“镇天双拳”。

那些意气风发的画面还在眼前,那些热血澎湃的经历似乎就在昨天,殊不知匆匆十数载,也不过是白驹过隙,时光已悠悠而逝,转眼已是生死相隔。

正是印证了那句话:生死天意,世事难料。

如今,双拳已逝了一拳,这让留下的左神拳如何能够不悲不伤?

双拳已残,光辉已覆,热血已冷,希望已灭。

这一刻,宋文涛的眼睛里一片黑暗。

他的世界也暗了。

握成拳头的双手整整一天没有松开,也只有像现在这样握紧拳头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他必须要让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因为他还有一件比伤心难过更重要更急需办的事要去完成,而要做这一件事,他就要让自己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沉得住气,他必须要用尽全部的精力来保证自己的清醒。

六口棺材里,躺着六个人,除了宋武涛这个总镖头之外,还有五个镖师。这五个人中,居然还有一个人未死,只不过死与不死已无差别。

所有镇天镖局的人都围着这个还未死的镖师,看着这个可怜的人,无能为力的看着。

这个镖师四肢尽断,胸口处有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血肉模糊,可是他没有断气,就算血已经流尽也还没有死去。他依然睁着眼睛,一双被痛苦占据的眼睛。他正在用他的残余的生命承受着非人的痛苦和折磨,没人能够解救他,也没人能够帮他解脱。

如果有人愿意,帮这人解脱也不过还是举手之劳,然而镖局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让自己的手沾染上自己人的鲜血,他们下不了手,因为没有勇气。他们的仁慈和道义,在此时却变成了残忍和冷酷。

从这个镖师的眼睛里,所有人都能够看到无尽的恐惧和绝望,那不仅仅只是对死亡的恐惧,那还是对被恐惧不断折磨的绝望。如果这个镖师在胸口被贯穿的时候就立刻死去,或许对他而言是一件幸事,可他偏偏没有死,他还要承受那种巨大的痛苦。

此刻的他是多么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结束他的生命,这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期盼,一个无法说出口的期盼。

眼角流出了血,或许他体内的血已经快要流尽,但他还固执的用尽全力张开那一对眼睛。因为不甘心,也因为恐惧,他明白这一双眼睛一旦闭上,或许就再也睁不开。

身为镇天镖局的镖师,他绝非是一个怕死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却满是畏惧惊悚的神色。他怕的并不是死,而是他所经受的一切,那些已经经历过的,以及正在经受的折磨。

拼尽全力的翻开嘴皮,他好像在说着什么话,却因为太过痛苦而发不出一声,现在他连痛苦呻/吟都办不到。

就算他发不出一丝清晰的声音,所有人却好像都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青藤……杀人……”

只有四个字而已。

这是在他们六个人被发现的时候,这个镖师一直不断低吟着的话。

没有人听得懂,也没有人能够明白,这简单的四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

青藤怎么可能杀人呢?

宋文涛不信,所有人都不信,就连将死未死的这个镖师自己也不信。

五天前,他们接到一趟镖。

需要护送的货物是两箱白银,数目不过四千,可是能给他们走镖所用的时间十分少。

十天,仅仅只有十天。

要在十天之内,从迁竹国赶到南夏国,就必须选择一条路程最短用时最少的走镖路线,但这一条路十分危险,所以身为总镖头的宋武涛才会亲自押送。

宋武涛在临行前,对忐忑不安的宋文涛安抚道:“这趟镖不会有问题,你好好养着病,不必替为兄担心,等为兄回来,再与你一起好好喝一回酒。”

结果镖未丢,人却死了,酒也再不能一起喝。

谁也没有想到过,他们再次见面,会是这种生死两隔的情况。

一个久病不愈的生,一个不明不白的死。

不过只是走了一趟镖,却给镇天镖局带来的灭顶的灾难。

赫赫威严的镇天镖局好似一夜间失去了往日的光辉,迎风而展的镖旗也在一夜间失去了原本光鲜耀眼的辉煌,就连人也好似在一夜间苍桑老去。

宋武涛怀里的那一坛酒,被宋文涛珍藏了很久,他原本没有打算这么早就拿出来的。宋武涛过去好几次想要喝这坛酒都被宋文涛拒绝了,宋文涛总说,好的酒要在好的日子喝才有趣。然而如今,哥哥已经不在,这坛酒在任何时候喝都不再有意义。

“笃、笃、笃。”

巷口又传来了一阵孤寂的打更声。

宋文涛举目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他的身形已经单薄的好像再经受不起更多的打击,似乎再多一点的压力都能够将他彻底压垮。

清瘦的背影,显得十分寂寞。

这六个人是早上被发现放在镖局门口的,连同两箱货物一起被人丢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是谁将他们送回来的,但他们的确是在镖局门口被发现的。

宋武涛和其中四个镖师在被发现时已经死去,身上的伤和这个还残喘着的镖师一样,四肢尽断,胸口上有一个大小一致的血口。虽然全身上下创伤很多,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致命伤正是胸口处的那道伤。由此可见,他们都是胸口被贯穿而亡的。

世间杀人的手段有千种万种,如此残忍的手段,实在是令人发指。

没有人亲眼目睹过那一场歹毒的杀戮,却也不难想象他们死前所遭受的经历一定是非常可怕,非常残忍。

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宋文涛垂目,手扶棺材,惨白的指节正微不可见的颤动着,他盯住宋武涛扭曲的面孔,深刻的感受到了哥哥临死前的恐惧。似乎在宋武涛死去的那一刻,他也跟着一并死去,整个人都失去了活气。

沉默了许久,宋文涛才像是活过来一样,万分沉痛又异常坚决的道:“大哥,这一趟我亲自押送,我会查出害死你的真凶,一定会替你报仇!”

他的声音在颤抖,扶在棺材上的手也在颤抖,他很痛苦,更愤怒。

这一刻,他的眼睛里一片血红。

他的世界也红了,血色的红。

真相,他需要真相。

报仇,他只想报仇。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管会经历怎样的变数,他都不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疑。无论前途埋着多么大的凶险,他都不会后退,不会后悔。

扶在棺材上的手,握成了拳头,用力到剧烈颤抖。

“爹爹……”

一声软糯的唤声打破了宋文涛眼中的猩红。

一双又胖又小的手握住了宋文涛垂在身侧的拳头。

这是一个未满三岁的稚子,走路都还有些不稳,一摇一摆的走到宋文涛身边,歪着头一声一声的唤着。他口里喊的爹爹不是宋文涛,而是正躺在棺材里,满身是血的宋武涛。

孩子太小,身高还没有棺材高,他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他只是在找他的爹爹。

宋文涛一把捂住侄儿的眼睛,他知道孩子什么也看不到,可他还是不敢让孩子亲眼目睹充斥满眼的凄楚。

如此年幼的侄儿,他怎么能够告诉他爹爹再也回不来的事实?侄儿甚至连什么是死亡都还无法听懂。

这时,一位素衣女人走了过来,拉住幼子往身边带,垂眸凝住棺材,良久才道了一声:“你曾极力反对他走那条路。”

宋文涛沉痛的说不出半个字,他曾想过要阻止宋武涛走那条路,可是他没能阻止得了。宋武涛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他一旦决定了一件事,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女人望着自己的丈夫,那个已经变得冰冷的男人,她从知道丈夫出事起就一直是这副光景,没有哭,也没有闹,她的心都跟着死掉,从此再燃不起一点热情和欢愉。

死掉的人,就应该入土为安,然而宋文涛并不打算这么早将他们埋葬,他还有他想要做的事。

垂头看着自己的幼子,女人又道:“如果他还能够说话,他也会像你那天阻止他一样坚决反对你。”

宋文涛说不出话来,半个字也说不出。他不亏是宋武涛的胞弟,他也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他一旦决定了一件事,也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

女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有用,就像她阻止不了她的丈夫那样,她也阻止不了宋文涛。

女人只能抱起幼子,回身走进朱红色的大门,背影透着悲戚、孤寂、决然和异常的坚强。

一样的院子,一夜之间像是变大了数倍,一个人走在其中,会有一种迷失感。

宋文涛并没有去看女人,他知道他和他的哥哥这一去便是将最沉重的担子残忍的强加在了这个女人的肩上。可是他没有退,也不会退,他毅然的走上自己决定的路。

这一次,他选着走镖的路线,正是宋武涛先前走过的那一条路,连接南夏国和迁竹国最近的一条官道。

这一条官道会途径一座山,这座山名叫“桐虎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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