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要庆祝儿子大学毕业, 但其实并没有叫太多人, 季建国邀请的都是关系较好的朋友, 黄燕也如此，正常来说, 酒席大概十几桌就算多的了。然而季家的地位今非昔比, 很多生意人找着机会凑上来，不请自来的人多, 季建国也不可能把人赶出去, 干脆扩大宴席，包下了酒店整层。

季椽和宋冀宁一开始只需要坐在正中间微笑打招呼就好, 酒宴扩大后，他们就得跟在父母身后, 一个一个的寒喧, 认人了。

此时因为苏联解体的新闻甚嚣尘上, 国人都很关注, 听说他们自苏联留学, 都想从他们这里探听点内幕。

内幕是有, 然而不可能说, 季椽和宋冀宁明面上只是普通留学生, 不可能知道什么内幕, 因此两人也只说了一些和新闻上差不多的内容。饶是如此也有很多人喜欢听, 八卦大家都爱，尤其是外国的八卦。

他们这边聊着天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季椽转头看了看, 发现是两名很有文化气质的中年人，一人脖子上还挂着相机，看架式像是记者。见季建国上去迎接他们，双方熟稔的聊着天，季椽不再关注，继续陪妈妈们说话。

再回头的时候，季建国已经领着那两人过来，向他们炫耀着儿子的毕业证和奖章，然后招手叫季椽过来：“缘缘，过来见见两位叔叔。”

季椽走过去，就听季建国介绍：“这位是你张叔叔，他可是x大的校友，外国杂志的特聘记者，赵叔叔就更厉害了，他是归国华侨，见多识广，缘缘你可以向他请教英语。”

正听着季建国介绍准备谦虚几句的赵博文：“……”

不请教他的国外生活见闻请教什么英语，他又不是免费英语老师。

然而季建国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归国华侨英文很好嘛，刚好给他儿子练口语嘛，不然那么多年的英语不是白学了吗？

季椽无奈的微笑，对两人有礼的问好：“张叔叔，赵叔叔好……”

他笑容顿住。

由于低头问好的动作，他看到了两人西服外套上的钮扣。

黑色的看起来很普通的大钮扣。

然而在克格勃监控下度过一年的季椽，怎么可能认不出这是什么。

他抬起头，记住两人的脸。

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但自己刚回到家，他们和他爸可不像刚认识的模样。

站在一旁听着两人与季建国的交谈，季椽发现他们从头到尾没看向他，夸奖他也是为了哄季建国开心。他们的眼中对季椽的“大学毕业生”身份是不屑的，但嘴上却一直在夸奖季椽，说得季建国呵呵直乐。

季椽确定了，他们的目标是季建国。

只是他爸不过一名普通企业家，这些人接近他有什么目的？

普通的记者或商业间谍，可没机会弄到钮扣窃听器那么高端的设备。

聊着聊着，张昇对季建国说：“我正好带了相机来，不如让我给你们父子拍几张照？”

他倒没别的意思，一个暴发户儿子的毕业宴席，没什么好打探的消息，他们来这儿主要是为了与季建国拉近关系罢了。拍照则是为了洗好照片后，有借口以送照片的名义进入季建国的工厂。

本来拍一张照没什么，但这两人身份不明，来意不明，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季椽都会拒绝。

“爸，我好像看到妈在叫你，你快过去吧！”

“咦，是吗？”季建国不疑有他，赶紧去找李书兰。

支开季建国，季椽留在原地，试图打探两人的情报：“赵叔叔是住在美国的哪里啊？我以后也想去美国留学呢，到时可以拜访赵叔叔。”

赵博文哪有闲心跟一个暴发户的土鳖儿子说话，哈哈笑了几声说会的会的，就转身找其他人聊天去了。

季椽招手将黄维武叫来，指着张昇和赵博文道：“盯着这两人，记录他们都和谁接触，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怎么？”

“张昇胸前的钮扣是窃听器，赵博文的是隐形照相机。”

黄维武神色瞬间变了，充满了恐怖的战意：“间谍？”

虽然没有见过所谓的钮扣窃听器是什么，但他相信和国安部有关系的季椽。

“大概是。”季椽转头才发现黄维武神色不对，撞了撞他：“别这么明显。”

黄维武抹抹脸，当过兵的人对这种事反应最激烈，他刚才差点就想冲过去抓人了。

“好吧，需要我做什么？”

“盯着他们就行。”季椽对陪着黄燕的宋冀宁招手，宋冀宁立即走过来。

“缘缘，什么事？”

季椽指向张昇和赵博文：“小宋哥，那两人戴着钮扣窃听器。”

宋冀宁皱起眉：“是冲我们来的？”

“好像是冲着我爸来的。”

“我去看看……”

宋冀宁绕了一圈，不动声色的打量两人之后，选择了看起来心机不足的张昇搭话。

他本来就是很擅长与人交往的类型，又受过国安部特别训练，没几下就让傲慢的张昇对他印象改观，与他热切攀谈起来。甚至莫名觉得眼前的人与他志同道合，是可以发展下线的对象。

宋冀宁结束与张昇的交谈，回来对季椽说：“他们的目标好像是季叔的工厂。”

虽然张昇没有这么明说过，但从他的话语中提取关键词，宋冀宁就分析得差不多了。

“小喽罗？”

他们身上的窃听设备比得上克格勃，但使用者却不专业，只能说明这是有人或组织特意为他们提供的。

宋冀宁点头：“小喽罗。”

季椽转身，进入旁边的休息室，宋冀宁跟上。

黄维武一脸疑惑，不知道他们进去干什么。他招手叫来部下，吩咐他们盯着张昇两人，自己也转身进入休息室。

酒店的休息室很豪华，除了沙发和床外，还配备有空调电视冰箱等贵重家电，可以让客人在休息室里一边喝着饮料酒水，一边悠闲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于是黄维武进入休息室时，就看到了被放倒在地板上的冰箱和电视机。

他不过是晚来几分钟，这两人居然已经将冰箱和电视都拆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

“在找需要的零件。”季椽答。

他说话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专业工具拆出了需要的零件。另一边的宋冀宁也已经将电视拆散了。

“找什么零件？这是酒店的电器，弄坏是要赔的……”黄维武本能的说，又想起这俩少爷家里特有钱，完全赔得起。

搞不懂他们跑进来拆家电干什么，而且他们手上的工具也太专业了吧，从哪弄出来的……

这么想着，才注意到沙发上打开的两个背包。这是两人经常背在身上的背包，黄维武帮提过几次，很沉，敢情里面装的就是这些工具啊？

季椽和宋冀宁非常迅速和俐落的拆掉了休息室里能找到的各种电器，包含电视机冰箱空调收音机等等，拼凑出需要的零件，然后两人在黄维武不解的目光中，用这些零件组装和焊接成了一个奇怪的设备。

当季椽插上电源的时候，设备通过收音机中的扩音器发出了奇怪的电子声，黄维武本能的捂住耳朵，又放下手。

这声音有些尖锐，但仔细听又觉得只是像收音机信号不好似的，除了滋滋响外也没什么。

然而……

“啊啊啊！”休息室外突然传来尖叫声。

黄维武冲过去打开门，就见外头一片混乱，疑似间谍的张昇和赵博文的大衣上正冒着浓烟，烧起来了。

季椽和宋冀宁走出来，靠在门框上冷冷看着。

窃听设备被他们用高频电磁爆掉了，似乎燃起了这两人的大衣。

“重要的窃听设备坏了，他们应该会向上头的人寻求帮助吧？”季椽问。

“我会通知国安部那边留意的。”宋冀宁答。

这是他们两人弄的？用刚才从家电中组装的零件？

黄维武忍不住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宋冀宁对他笑笑：“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