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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跳窗脱院

  父亲的怀抱有种陌生的温暖。改头换面的我早已不知上一次被父亲拥在怀里是什么时候。仔细想来,在自己还被叫作秦圣的那段时光里,我几乎没有在意过父亲的关心与照顾,一味地索取,仿佛这些都是理所应当。

  与其说我是重生,不如说我只是换了种方式将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可是变了的又何止我一个,哪怕是父亲对此也会心有余悸。

  我随父亲离开婴儿房,在喧闹的走廊里听到各种嘶喊和哀嚎。起初,耳畔传来的只是三四个人的脚步声以及怪物的咆哮,随后,越来越多的人接踵而来,怪物的呼啸声也变得复杂与厚重。

  襁褓中的我无法亲眼见证那场惨绝人寰、血肉横飞的厮杀,光凭声音却已经身临其境。父亲用手护着我的头,或许担心我的大脑会在高速奔跑以及颠簸下受到损伤。

  我们时而会被人群挤压得喘不过气来,时而穿梭在怪物妄动的地带。偶尔,父亲还会压低嗓子嘶喊,似乎是在为自己加油鼓劲。

  期间有一次,我们同一只怪物擦肩而过,那怪物的口水甚至都散落在我的面颊上。它扒住了父亲的胳膊,在父亲挣扎的过程中不停地喊着“宝贝儿,宝贝儿,那是我的宝贝儿!”。我心一惊,想到那些渴望得到我的怪物的狰狞面孔,吓得直往父亲怀里钻。

  不知是幸运,还是父亲智勇双全,一场恶战下,父亲得以脱险,随后又继续抱着我向安全的地带转移。

  可是在这个是非之地,又怎么会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呢?我们不过是在奔跑的过程中求一个心安理得罢了。

  宝贝儿?我到底算是什么宝贝儿?莫非我真有什么特异功能?

  虎口脱险后,这个问题便不停地困扰着我,直至父亲停下了脚步,新的问题又再次出现:发生了什么?

  我感受到父亲的身体正在颤抖,仿佛向他迎面扑来的是震天动地的毁灭。顷刻间,父亲的第一个方应便是抱着我往其他方向逃,所以我猜测父亲回避的地方已被恶徒占领。

  无法利用眼睛的我,在父亲的怀里被搞得昏头转向,完全不清楚父亲在什么区域徘徊徊,又在什么场所被怪物们堵个正着。但从颠簸程度不难感受出,此刻,我们正在向楼上跑,并且很有可能身处之前我们走过的楼道。

  难道不应该想办法离开这家医院吗?

  在我意识到我们的方向有变动时,这个疑问便切进我的大脑。我尝试去理解父亲,并竖起耳朵竭力判断环境的优劣。若不是处境艰难,我相信他决不会做出任何愚蠢的决定。只愿他每一次选择对我们来说都是最正确的。

  不知怎么,我竟突然感觉到前方有一片无法逾越的障碍,仿佛迎接我们的不是一扇敞开的门,而是一面封闭的墙。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我就被一种穿梭的冷意侵袭,继而意识到身体在父亲的拥抱中快速下陷,而这几乎与“激流勇进”的下坡阶段感同身受。

  跳窗!你是不是疯了?

  这种坠落感带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跳窗。可等我意识到这很危险,并试图拒绝的时候,父亲已然重摔在地,怀里还死命护着无能为力的我。

  “还好是二楼。”

  父亲极不协调地站起身,脸上露出一抹既僵硬又显著的微笑。他的话似在安慰自己,也似在安慰我。索性从二楼跳下来的父亲,没有伤到筋骨,不然一跛一拐的他定会成为虎口羔羊。

  父亲并没有因为从医院脱险而停止脚步,仿佛真正的残酷才刚刚开始,更广、更无法预测的危险就在周围妄动。

  耳畔仍旧没有片刻安宁,只是那些残暴、血腥的鬼气氛冥冥中似乎与我们有点距离。这是一个不错的预兆,至少说明我们这一跳,跳得很有价值、很有成效。眼下,我们只需专心致志地想办法抵达到较安全的地方。

  父亲低头看了我很多次,每一次眼神中都带着担忧与悲伤。我猜想,他的担忧或许源于我不哭也不闹,而伤感却源于对我的心疼和对未来的顾虑。有谁敢去想象今后的事情呢?在这让人近乎绝望的夜晚,苟活成了我们唯一的祈求!

  逃?又能逃向哪呢?能和家人死在一起,就已经算是莫大的施舍了。

  说起来,我们这个团体似乎还少了一个人,那便是我的第二个生母,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我知道父亲绝不是那种薄情负心之人,能让他丢下女人不管的理由只能是对方已然不在。所谓不在,要么是**上的死亡,要么是精神上的死亡,而我更希望是前者,至少她的灵魂迁尘不染。

  我和女人交情不深,但我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人都说血浓于水,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我早已把她当做至亲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为此而感到难过。

  于是,我开始因为女人而嚎啕大哭,心里更是百感交集。我自然知道,条件并不允许我做出如此冒险的行为,可不知怎么,我就是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甚至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心疼。

  这哭声盖住了呼喊声,盖住了尖叫,盖住了车鸣声,更盖住了怪物的咆哮。由此,这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悲痛,却似承载着数万人的悲痛。

  我并不知道这声音给父亲带来多少麻烦,仿佛真的回到了婴幼儿时期,完全用自己的矫揉造作换他人的万苦千辛。

  待我哭得筋疲力尽,才发现父亲已经把我抱在一台出租车上。车上没有司机,我也很难想象那司机到底遭遇了什么。只是如今这世道,已再没有什么章法可循,无论是在物品所有上,还是生命安全上。

  父亲察觉出我哭声将至,便扭过头用一种极焦虑和难过的眼神看向我,他的眼睛也同样红肿着,似乎在这之前也痛哭流涕过。

  “孩子,爸爸对不起你妈,也对不住你啊。”

  父亲的声音颤抖着,连同他那握在方向盘的手也跟着抽动。他身体向后缩,尝试用这种挤压减小身体抖动的幅度,但这始终无法掩盖他那想要竭力发泄的冲动。

  一个男人可以在痛苦的时候变得脆弱,可以在咬牙启齿的时候变得伟岸。只是这背后的坚韧与艰辛却非一气呵成,万语千言却只能揉碎在一声叹息、一力攥拳、一醉方休。

  一路上,有很多怪物企图阻止我们前进。有的只是丢一些重物,有的则把他们吃剩下的尸骨往车上一甩,只有极少数的怪物会以身犯险。当然,也有一些正常人站在马路上企图将我们拦下。但父亲远比女人明智,绝不会惹祸上身,每每遇到便直接装作看不见。

  车子最终停在汽车站的发车口,刚好此时正有一辆客车准备离开。父亲二话不说,抱着我就急忙跳下车,向客车的方向奔去,也不管周围有没有怪物对我们虎视眈眈。

  大客车刚出来的时候会比较慢,而这刚好给了父亲争取时间的机会。父亲抱着我,拍打着客车的车门,请求司机可以发发善心,带上我们父子。

  然而,眼尖的我却察觉出了异样。受温度的影响,暖融融的车厢内部形成了一层薄而密的雾气,附在玻璃上,让人很难辨识清车厢内部的状况。即便如此,我还是发现了客车司机绝非坐在驾驶座上,而是保持着一种睡倒在方向盘上的姿势,这让我不禁猜想他或许已经遇害。

  我试图去拽父亲的衣领,希望借此让他明白我的顾虑与担忧。父亲却以为我在和他闹着玩,攥住我的小手,在我的额头亲了一下,仿佛在说,别闹,我的宝贝。

  他执拗地拍着客车的玻璃门,并往那玻璃上吐着哈气,如此竟还不能让他察觉出这辆车的诡异。看来他是被这骤然出现的“希望”迷了心智。

  我害怕极了,想到可能一会儿迎接我们的是一车怪物,或者一车死尸,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必须得阻止这场噩耗的发生,即便我势单力薄。

  于是,我边哭边费力地用手打着父亲的胸膛。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做法。我引着父亲的目光看向那驾驶座上的司机,期待他能立刻明白我的想法,虽然这看起来并非像一个婴儿所为。

  父亲却一遍遍地将我的手塞进毛毯内,把我的哭闹完全不放在心上。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拿出我的杀手锏,努力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诡异且狰狞一些。

  不知道他是明白了我想要表达的意思,还是看穿了客车外部的假想,突然他抱着我往回跑,仿佛被人在屁股上栓了一串鞭炮。

  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然被一群邪恶、兴奋的怪物围住。而那辆缓慢前行的客车也因撞在对面的商铺上而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赫然走下来四五个双目赤红、神色骇人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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