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恶臭从苏华身后传出，像是馊了的臭鸡蛋味直接灌进二人的鼻腔，瀑河下意识蹙眉，飞快从怀中拿出扇子，连忙扬开扇面，遮住鼻子，匆匆丢下一句：“既然苏师弟身体不适，那么今日就到此为止把。”就避之不及的快步离去。

恶臭人人都避之则吉，但苏华的脚步未动，仍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直至瀑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底，脸上一反常态的流露笑意，将一直藏于身后的手伸出，灰黑泛青的液体从苏华紧握的拳头中漏出，蔓延至手背滴落，在地面点出星星点点斑点大的污迹。

还有些许白色的尖壳从他的指缝中探头而出，露出尖尖的角，摊开手心，黑青色有液体黏满指掌，散发着阵阵浓烈的恶臭，恶臭的根源正是来自这些青黑色的黏液。

方才正是苏华将握在手心的臭鸡蛋捏碎，才发出这样气味。

苏华动了动鼻子，纠缠在身边的气味实在难忍，他屏着呼吸，急忙跑到身边潸潸流响的溪边蹲下，搓弄着自己的指间，流水的冰凉回转指间，暗念“终于令到瀑河他自己主动提出离去了，这样一来，就算他事后发现有人跟踪，也断然也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既然已经知道瀑河会前往何处，苏华并没有循着瀑河之前的路径，而是选了另一条通往后山的道路，免得流漏行迹，被瀑河所觉，山侧边野的青草被急步前行的苏华踩飒飒作响，汁液飞溅，他一脚踏在边径上偶尔袒露的圆石，一跃一丈多的距离，前脚掌在目的地一颗厚实的竹子上借力。

腿脚挥舞成一片乱影，竟然在竖着笔直的竹干上，如履平地般的跑起来。

苏华踏竹而行，在竹子枝叶最为茂盛的地方单手紧抓竹身，身体悬空，另一只手一挥，带得怀内的避光衣旋展出半圆的弧度，被带起的避光衣缓缓下落，将他整个身体遮掩住，墨青的披风将他与茂密的竹叶融为一体，只露出一线空荡，露出了他的双眼。

苏华腿弯向后交缠在竹身之上，双脚处发出阵阵骨节间磨动的响声，他的身影在紧缩着，山风阵阵轻拂竹林，将如剑锋一般的竹叶带的相互交撞，响起阵阵唰唰的脆响，在它的掩盖下，苏华运动着缩骨功的动静，更显得微乎其微，不多时他的身形紧缩，远远望去，竟然如同竹身上一根延伸出来粗大的枝干一般。

身在三丈多高度的苏华，手足交缠在竹身之上，竹叶挥舞交击的声音的身边轻响，透过叶间露出的间隙，他的眯着眼睛在远看着，突然目光一张，一道与他相似，青绿色的身影正往着这边的方向，飞步而来。

瀑河俐落的身手，几下功夫就爬上竹子，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竹间叶茂处，苏华确认着对方躲藏的位置，虽然双方相隔着上百丈远的距离，但苏华还是下意识地屏紧着自己的声息，将呼吸控制得若有若无。

苏华望着下方的竹林地，这片竹林并不像在外望上去一片延绵无边，竹节遍野，而是中间处成圆形的镂空，存在着一个约莫五十丈径长，碧青色的圆湖，一侧连接着，如同阶级层层下放的山涧，山泉沿着山上的路径，从高处飞流直下，冲打着，山锋上凸出嶙峋的怪石上，响着银瓶乍破的水声。

突出的怪石更像无数把插在山体上的刀，将落下的山泉割裂，敲出牛奶般雪白的浪花。

山涧激流的泉水居高临下而落，展开披撒的水幕，形成瀑布，将平静的湖面敲打出激荡清爽的响声，瀑布投入水面，扬起一团白蒙蒙细密的水雾氤氲飘散，水波激荡，湖面上荡漾出如同鳞片一样细密的涟漪，枝叶摇摆中偏漏的间缝，走进了阳光，投在湖面，闪烁着金色的鳞光。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苏华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带起剧烈的风声，下方的枝叶被猛烈的风势力冲击，发出轻细断裂的脆响，白色的身影从苏华下方一掠而过。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上方的苏华呼吸窒止，凛然得不敢呼吸，可是胸膛内的心脏却跳动得不可抑止，仿佛还能带起肌肤起伏的轮廓。

白色的身影从竹林中冲出，临近要冲出竹林时，纤巧的穿着白色弓鞋的脚在竹身上撑了一脚，来人整个兀的往上冲出足足一丈高的距离，望着眼中就渐渐变大的身影，吓得苏华心脏都快要攥在嗓子眼上，偏生他却屏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白色的身影带出长长的衣霞，在半空中旋转着下落，长长的秀发也在空中挥洒得如同泼墨一般展开。

衣裙被回旋的力度带起，向着周遭旋转伸开，裙袂飘散，在阳光的挥洒下，披镀上一层金光，洁白白莲花点缀着金色的光幕，在半空中旋转而下。

穿着弓鞋巧足，脚尖踮地，回旋的力度不止，嫣然在平地转了一圈，衣裙才失去飞舞的力度，缓缓垂落。

蒙着脸的白衣女子映入眼帘，苏华望着眼中女子，衣袂飘散，翩然而落的俪影，此女不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楚若裳，又是何人？

太阳光穿不透乌黑的发丝，反倒把乌黑的秀发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一头秀发仿似上好的锦缎披撒在脑后，散发着柔亮的光泽，长发到微翘的臀尖而止。

眉长且细，秀目如黑珍珠一般乌黑透亮，俏脸上蒙着的白绢，余下半脸秀美的轮廓，却依旧抹不去她的美丽，楚若裳将胸前的秀发撩在脑后，素手往后一解，摘去了脸上的白绢。

苏华眼瞳收缩，眼前的女子眉弯深浅适宜，明眸似月，眼梢轻扬，鼻子洁白如玉脂，脸上肤色粉光致致，樱桃小口上唇色红润，发丝在脸颊的两旁垂落，眉目一颦一动，仿似月宫的嫦娥，引诱着人前来寻找的目光。

“媚骨天生，一举一动都会不经意吸引着人的目光，引动着人的心神。”苏华用力的晃动着眼前的景象，“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天生的尤物，真是凭借美貌就足以颠倒众生的女子，怪不得她要蒙面了。”深呼吸过后，他的眼神一凝，清澈且坚定的神色再次在瞳孔重现，脸色变得如春寒寥峭。

楚云裳来到此处，脸颜一改之前冰寒，凝着的眉心缓缓舒展，深深吸了口带着湿润空气，重重的呼出，紧绷的身躯缓缓的放松下来，行走的脚步不经意带上几分的跳脱，将手中泛着暖意的玄铁剑，腥的一声从剑鞘中拔出。

握剑的左手往前一递，将手中的剑一剑刺出，紧握剑柄的手用力往后一拉，极快地将手中的剑收回，楚若裳收剑的同时，双脚同时下蹲，右脚往后退了一小步，上身往身后转，此时手中的剑，飞快地在转身的同时换到右手上。

回过身来，下蹲的左脚同时往地面一撑，弓鞋微微陷入泥面，下蹲的如蓄势，就在转身的一霎，膝盖蹬直，以左脚为支点，回过身来，右手持剑，往前方一刺，回身的这一剑刺得又快又猛，看到这，苏华在竹身上的手微微用力，目光死死的盯着楚云裳的这一剑。

“好剑法，此女以回身为阻挡，将剑交由右手，利用膝盖撑起的力量，尽最大可能地将剑刺出，这一招威力无穷中却又出其不意。”

高速的刺剑，令到剑锋一尺方外的空气迅速被抽离，发出锋的一声空气响动。

剑身黑中透白，苏华双目眯起，他仿佛看到剑锋一尺开外透着白光，“这，这是剑气！”

此女的年龄最多与我不过相若，“能够收发剑气者，内功的造诣，最起码要有二十年以上的精纯内力，她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楚若裳的剑招还没停，出剑的同时，脚腕往地面狠狠地一拨，人像弹射而出的炮弹，手臂在宽厚的衣袖内抖动出一连串无法目测的幻影，手中的玄铁剑，在短短一个呼吸内，刺出了足足十三剑，剑剑带着空气的爆响，十三剑的方向没有散乱，虽然出手的轨迹不同，但是目标却是赫赫的一个点。

她刺出最后一剑，楚若裳恍若透明白皙的脸颊上，忽的血气上涌，手腕扭动同时，手臂一挥，一条透明的丝线仿佛从剑尖处冒出，三丈之内，从枝叶上飘落的半带枯黄的竹叶无端被一分为二。

一股发自心中的冷意，沿着苏华的血管缠绕全身，鸡皮疙瘩在身上颗颗突兀而出，“剑，剑气斩”她竟然会剑气斩，三丈之内，只要她一剑在手，尽是她的死亡空间。

发出这一剑后，楚若裳脸色变得如宣纸一般雪白，白皙柔软的肌肤隐约可见淡青的脉络，她的眼睛半瞌，以剑拄地，半跪在地，雪白的衣衫半跪的膝盖处，沾染着泥土褐色的污迹，

脸颊边的发丝撇落在她苍白的樱唇上，为她平添几分柔弱，但她的目光极为坚韧，紧紧抿着双唇，甚至将垂落的发丝含进唇中。

“我的内力还是不足！”声音如同焦尾弦音，清脆中带着几分幽冷。她深呼吸一口，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目光深沉中，似乎埋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能她一个人独自承受，她转过身来，静静的离去，慢慢的没入竹林之中，离去的背影显得有那么几分的凄美婉绝。

苏华从她的眼神中，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