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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快到门口时,闪过一个黑影,袁晓鸥吓得躲在一边,没敢出声。接着,他看到令人惊悚的一幕——戚嘉站在房门口,对着黑暗念念有词。

太阳落山了,天空像被一个深蓝色的布蒙上了一样,把白天的喧嚣、浮躁都沉沉地压了下来。

林舒儿从回忆里抽身出来,静静地坐在戚嘉旁边,脸上还挂着泪痕。

袁晓鸥下班回家,把打包的饭菜放在餐桌上,急忙去戚嘉屋里看一眼,看到刚哭过的林舒儿傻傻的坐在那儿。袁晓鸥紧张地凑近一看,戚嘉还有着均匀的呼吸,把林舒儿拽到客厅。

“怎么了又?”

“想起从前。”

袁晓鸥松了一口气,把打包的饭盒打开,递给林舒儿一份,“先吃饭。”戚嘉的那份,袁晓鸥放进了冰箱。

两人一边吃,袁晓鸥一边哀叹,“哎,我们真是老了,都有那么多从前可以想。”

“是啊,一想起还有万水千山走遍的感觉,往后过都没啥激情了。”林舒儿感慨。

“那是你,你人生前半段都够写仨《上海滩》了,俺们可不是。我是一张白纸捅俩窟窿,里面你那姐妹别说万水千山了,这辈子就盘着那一棵树。树还枝繁叶茂呢,她倒先枯萎了。”

“你咋俩窟窿,老白捅一个,那一个谁捅呢?”

“你啊!你给我找那个破工作,人家正干得风生水起被辞退了。三年青春白白搭进去了,也算是人生一个窟窿了吧?”

“这也赖我?你得骂尹姜,狼心狗肺!”

“算了算了。”

“那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凑凑合合吧。”

“对了,”林舒儿想起了,从包里拿出一大信封,递给袁晓鸥,“给你。”

袁晓鸥打开一看,五万块钱。

“什么意思?补窟窿?”

“你那窟窿是个无底洞!我可补不起。”

“那什么意思?包养我啊?”

“你值那么多钱吗?我要出差一段时间,那钱留着给戚嘉治病。”

“戚嘉那病要是钱能解决,我就卖肾去。”

“袁晓鸥你能不跟我抬杠吗?我是那意思吗?有钱不一定能治好,但治疗必须得用钱吧。戚嘉都三年没上班了,也不能都靠你啊。”

“行行行,我收着,换你闭嘴,好好吃饭。”

林舒儿叹了一口气,“想想我们前几年可能都大意了,早些给戚嘉请个心理医生什么的,没准儿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就别往过去聊了,就想现在、将来怎么把她治好吧。”

林舒儿吃不下,“算了,我回去了,到国外网站上查查,人家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对,你英语好,仔细查查,我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我必须得睡了。”

林舒儿拿着包就下楼了,袁晓鸥立马趴倒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了。没几分钟,楼下传来林舒儿的声音,“袁晓鸥,袁晓鸥!”

袁晓鸥气急败坏地从床上起来,把窗户打开,“干嘛?”

“我钥匙落戚嘉那屋了,给我扔下来。”

“烦死了。”

袁晓鸥到戚嘉房间,找到了钥匙,本想从窗户给扔下去,看到下面黑乎乎一片,决定还是给林舒儿送下去。等看着林舒儿的车开出了小区,袁晓鸥才踏实下来,拖着疲惫的步子上楼,快到门口时,闪过一个黑影,袁晓鸥吓得躲在一边,没敢出声。接着,他看到令人惊悚的一幕——戚嘉站在房门口,对着黑暗念念有词。

“是找我吗?”

袁晓鸥看到对面黑暗中什么都没有,更觉毛骨悚然。

“戚嘉,你怎么了?”

戚嘉把手伸了出去,“这是我的快递吗?”

袁晓鸥一下子明白了,一把抓住戚嘉的手。

“戚嘉,你醒醒!醒醒!”

戚嘉倒在了袁晓鸥怀里,失去了知觉。

袁晓鸥抱着戚嘉,望向黑暗,分外痛心。

戚嘉的失常让袁晓鸥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有点醉意的戚嘉和袁晓鸥像兄弟一样肩搭着肩,回到了家门口。

“以后别这么喝了啊。”袁晓鸥也酒气熏天,还劝着戚嘉。

正要开门,一声音弱弱地从黑暗里传来。

“你是戚嘉吗?”

两人回头一看,一口白牙正冲他们俩笑着。两人吓得直哆嗦,袁晓鸥猛地跺了几下脚,走廊里反应迟缓的灯亮了,一个快递小哥。

“我是。”戚嘉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您可回来了,有您的快递。我都等了一晚上了。”

“大哥,你等几个晚上也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啊,这一脑袋汗。”袁晓鸥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复下来。

“我的快递?”戚嘉伸手要拿,快递把一个长方形纸盒递了过来,袁晓鸥眼尖地发现纸盒右下方写着“广州、刘翀”四个字,便一把把纸盒夺了去。

“给我的。”

“还没签字呢。“

袁晓鸥接过笔就要签。

“收货人是戚嘉,必须戚嘉签字。”

袁晓鸥签了个“戚嘉”,递给快递。

“我俩一家的,谁签都一样。”

“不一样。”这小哥死拧。

袁晓鸥掏出十块钱,塞给快递员,推他下楼,“都几点了,还不回家,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呢。”

这哥们不纠结了,蹦蹦跳跳离开了。

袁晓鸥开门,把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戚嘉推进屋内,把门关上。

戚嘉似乎根本都不在乎这个快递,进屋就倒了杯水,站在那咕咚咕咚喝得痛快。

“你这动静儿,太豪迈了,跟我们家牛似的。”

袁晓鸥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上一口,戚嘉趁袁晓鸥不备,把袁晓鸥夹在腋下的纸盒抢了过去。

袁晓鸥想抢回来,但是发觉已经来不及了,戚嘉已经看到了上面寄信人写着“刘翀”。

“戚嘉……”

戚嘉顺手抄起了餐桌上的一把水果刀,袁晓鸥不敢再阻拦。

戚嘉坐在餐桌旁,把粘在纸盒周边的透明胶布切开。

盒子打开了,戚嘉将盒子大头冲下,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餐桌上——是这么多年戚嘉寄给刘翀的信,一封都未曾打开过。那信封白花花一片,分外凄凉。

旁边的袁晓鸥看到,替戚嘉难过,还有那么一丝悲愤。

一堆白色信封中,有一个粉红色信封分外扎眼,戚嘉拿了起来,手都有些发抖,撕了半天才撕开。

这是一封结婚请柬,落款是刘翀和谭雨维。戚嘉的眼泪霎时蓄满了眼眶。

袁晓鸥一把把请柬抢过去,连同那些信一同塞了回去。

“这孙子什么意思啊?不爱就不爱了,至于这么折磨人嘛。”

戚嘉执拗地抢过请柬,“干嘛?好好欣赏下,人家这么喜庆的事儿。”

泪光闪动中,戚嘉发现请柬照片上身穿婚纱的女孩子也是短头发,面容、神情都像极了自己。

戚嘉努力把眼泪咽了回去,倔强地,“晓鸥,他不是不爱我,(把请柬递给袁晓鸥)你看,他找的新娘子跟我像不像?”

袁晓鸥瞟了一眼请柬上的照片,没看姑娘,看到了意气风发的刘翀,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跟照片那姑娘哪像啊?人家被爱情滋润得跟鲜桃似的,就你这苦瓜脸还跟人家比。”

袁晓鸥的话戚嘉根本没听进去,哽咽着,“刘翀心里有我、爱我,只是,他怕了这爱跨不过哈尔滨与广州之间的距离。”

戚嘉再一次当鸵鸟,这一番话骗别人,更是骗自己。

袁晓鸥真看不惯了,“距离?狗屁!你现在就给我去广州,咱还甭说爱不爱,你看他还能不能认得出你?”

戚嘉大吼一声,“滚!”

“实话总是不好听!可我也不能再惯着你了!咱们认识八年了,你总这样我心疼!”

戚嘉忍不住眼泪,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袁晓鸥忽然觉得很有成就感,“哭出来好!今天哭完,明天咱们开始崭新的一天。”

戚嘉哭得更厉害了,袁晓鸥走过去,扶住戚嘉肩膀,不自在地轻轻抱着戚嘉。

戚嘉抱着晓鸥痛哭,晓鸥有些尴尬,但被戚嘉抱着,心里还挺美,但这种情境下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表情那个纠结啊。

深夜,戚嘉依靠在床边,看着那些曾经的信笺和结婚请柬,面无表情地发呆。毕业后,刘翀曾无数次地给她打电话,戚嘉都没有接听。她的逻辑是,“爱我,就回来找我!就像当初我爱你,就奋不顾身地身着白纱站在你面前说‘我愿意’”。可她爱的刘翀何尝又不是同样的想法,“那么爱我,都可以放下女孩子的矜持在全校面前逼婚,怎么就不能和我来广州?”广州,戚嘉不是没去过,在刘翀违背两人当初同留哈尔滨的约定而决意回广州的第一个周末,戚嘉用所有的积蓄买了哈尔滨去广州的往返机票。四个小时的飞行,戚嘉从大雪纷飞的冰天雪地穿越到了细雨绵绵的五羊仙城。起初戚嘉是欣喜的,想着这是最爱的人出生、长大的地方,想着这是以后是自己生活的土地,便在内心真诚地去拥抱这个城市。可是短短的两天,戚嘉便四处碰壁。一是语言。在中国的土地上,戚嘉忽然发现自己不能交流了。这里大多数人说粤语,见对方听不懂,才会转为傲慢的广普儿。当时爱刘翀,就是因为当时听他讲粤语就像看TVB电视剧似的着迷,虽然听不懂,可戚嘉爱的不是他说什么,而是说时的状态,所以说这种迷恋对戚嘉粤语的提高竟丝毫没有帮助。再是饮食。戚嘉虽不是多么迷恋东北粘豆包猪肉炖粉条子和翠花上的酸菜,可南方菜系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寡淡了,不断地加醋加酱油加辣椒酱,加到戚嘉涕泪横流,还是放弃,饿的饥肠辘辘。其实这些对于爱情至上的戚嘉来说都不是决定性因素,真正是戚嘉下定决心的,是第二天的偶遇。那天清晨,戚嘉去喝早茶,体验当地人的生活。当戚嘉正沉醉于周围《牵手》MV一样的场景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是她许久未见的爸爸,牵着她从未见过的后妈!戚嘉狼狈的逃离了现场。当初背叛她和妈妈的是他,离婚后消失不见的是他,让妈妈郁郁而终的也是他,所有的错误都在他,可是想逃的却是戚嘉。在陌生的街道上,戚嘉感到这个城市一片灰暗。

坐在回程的飞机上,戚嘉疲惫不堪,纠结万分,抑郁难解。她不可能去广州了,像今天这样的意外重逢戚嘉再也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去经历、去逃跑了。戚嘉又绝不肯放弃这段感情,便竭尽全力挽留刘翀留在哈尔滨,她相信爱可以留住一个人,可刘翀的反应渐渐摧毁了戚嘉的信心,毕业典礼上的“逼婚”算是戚嘉最后的杀手锏了,可还是败得那么难看……

四年了,刘翀和戚嘉还在爱的跷跷板两边,相互制衡着,你不接我的电话,我也不会看你的信。跷跷板最好玩的过程就是起起伏伏,两人都在半空里悬着,能有什么乐趣。刘翀选择先行离去,把那边的戚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回忆像是个顽童,在戚嘉身边久久缠绕,不肯离去。

孤寂的夜长得让人想去一把撕裂……

叮铃铃。

袁晓鸥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按住了闹钟。两分钟后,手机开始震动,继而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老板来哪、老板来哪……”

袁晓鸥不敢再睡了,今天新老板来,一定要有个好的开始。袁晓鸥都没睁开眼睛,就对着空气大喊“加油加油加油!”给自己打气,和保险公司员工每早天台上喊口号,发廊饭店服务员路边儿跳热舞都一个路子。

不过真一嗓子真把自己喊精神了,袁晓鸥急匆匆穿衣、刷牙、洗脸、穿鞋、拿包、开门、关门、再开门——袁晓鸥差点忘了叫戚嘉起床上班。

“戚嘉!起床!”袁晓鸥冲着戚嘉的卧室喊,没动静。

“戚嘉!”还是没回应。

袁晓鸥顾不上换鞋,直接冲进戚嘉卧室。

“戚嘉,你快点,我今天可没时间跟你磨蹭。”

门一打开,袁晓鸥就懵了。

床上,戚嘉穿着一件白色长裙,静静地平躺着,怎么看怎么像死后的奥菲利亚。

床边的梳妆台上,摆着刘翀的结婚请柬,旁边竟放着一盒安眠药,药盒里空空的……

袁晓鸥感到两腿发软,踉跄地扑向床边。

清晨拥挤的街道上,袁晓鸥抱着戚嘉,疯了一样的跑,拦车、被拒、咒骂、怒吼、哭……终于有好心人停下来,帮袁晓鸥把戚嘉搬上车,一路向医院疾驰而去。

戚嘉被送往抢救室,袁晓鸥被拦在外面。袁晓鸥给林舒儿打电话,哆哆嗦嗦,号码几次都按错,好不容易才接通。响了很久,对方才传来还没睡醒的慵懒声音,“喂……”

袁晓鸥带着哭腔,“舒、舒儿,戚嘉自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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