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去菜市场，袁晓鸥心里挺美，感觉是那种标准市井小两口的周末小时光。

客厅里的袁晓鸥急忙扶着林舒儿回到房间。舒儿软软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戚嘉一下子冲进来，“舒儿！”晓鸥死死抱住戚嘉， “稍后再说，稍后再说。” 袁晓鸥把戚嘉拽回了房间，小声嘱咐，“看那样儿是做掉了。”戚嘉急的不行，又要往外冲，“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一个生命啊？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晓鸥拦着，“你看舒儿那难受劲儿，肯定有不得已苦衷，咱现在别在人家还没愈合的伤口上再撒些大盐粒子了。”

戚嘉觉得袁晓鸥说的有道理，坐在了床上，却不知怎么办才好，“我想不明白。”

袁晓鸥看了眼林舒儿房间，“戚嘉，你陪我出去买菜去吧，咱俩顺道商量商量。”

“好！给她买点好吃的，补补。”

“对喽！这是现在该做的事儿。”

袁晓鸥和戚嘉出门去买菜，听到两人对话的舒儿，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去菜市场，袁晓鸥心里挺美，感觉是那种标准市井小两口的周末小时光。

戚嘉在水产部挑螃蟹。

“戚嘉，别买这个。”

“为什么，舒儿最爱吃这个了。”

袁晓鸥拽起戚嘉就走，“她现在身体不能吃那么寒的东西。”

戚嘉一脸狐疑，“那吃什么？”

“乌鸡，那个补，我姐生孩子的时候我妈就给她炖乌鸡汤。”

戚嘉露出钦佩的目光，“你真厉害，什么都懂。”

袁晓鸥有些得意，“戚嘉，你爱吃什么，我也给你做。”

“我吃不下，晓鸥，我弄不明白舒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袁晓鸥思前想后，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戚嘉戚嘉，我明白了。”

“什么？”

“林舒儿为什么非要搬我那屋去？”

“她说她觉轻，总睡不好。这是真的，她上大学就那样……”

“我觉得吧，这不是主要因素。和你住那么久了，为什么这一阵儿才要搬？”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想让我知道她怀孕？”

“聪明！”

“可是为什么呀？有了孩子就结婚呗，这事儿在当下也不是多难接受的，何况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就是因为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她了解你，料定你会逼她结婚，所以才瞒你的。”

“她说过是不想太早结婚。”

袁晓鸥没有说话。

“想什么呢？”戚嘉问。

“我总觉得她那个男朋友有问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舒儿说他特忙，总出差。”

“嗨，这个以后再说吧，先把林舒儿照顾好，我妈说流产相当于做个小月子了，不能大意。”

“你妈把你当姑娘养的吧，怎么什么话都跟你说啊。”

“我上面三个姐，我妈天天说她们，我倒是不想听呢。对了，回去你也别太刺激舒儿，说些很重的话。”

戚嘉有些不乐意，“我说过重话吗？”

“就没轻过。”

戚嘉忍不住打袁晓鸥，晓鸥都不躲，特别享受这难得的互动时光。

林舒儿沉沉地睡了一天，戚嘉开门看了几次，都轻轻离开了。临近傍晚，戚嘉敲门进入，手上端着一碗刚刚炖好的乌鸡汤，放在舒儿床头柜上，坐在了床边。

“舒儿。”戚嘉的语气鲜有的轻柔。

林舒儿没动。

“舒儿，起来把汤喝了。”

林舒儿依然没动。

戚嘉看了一眼林舒儿，觉得她是故意在躲自己，坐了又一会儿，有些生气的问，“舒儿，你能一辈子就这么睡着，不面对我么？”

舒儿睁开了眼睛，无可奈何的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汤，没说话。

戚嘉认为没必要迂回，直接发问，“你把孩子做掉了？”

林舒儿依旧没有说话。

戚嘉真是从心眼儿里感到心疼。

“舒儿，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呢，孩子和母亲那是多大的缘分啊，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这多伤身体呀！再说，你记不记得我们上大学时在宿舍谈起过‘婴灵’啊，我们晚上吓得都不敢一个人去厕所，你不怕这孩子将来一直缠着你么？”

林舒儿烦躁地看着戚嘉，“那我能怎么办？”

“告诉你男朋友啊，他得负责啊，你们结婚把孩子给生下来啊！”

林舒儿躲避戚嘉的目光，没说话。

“难道，是他不想要么？”

林舒儿又陷入沉默。这是老尹的孩子，但她没告诉老尹。老尹只有一个女儿，这辈子都想要个儿子，他要是知道了舒儿怀孕，一定坚持让她生下来。但老尹不会和她结婚，因为公司股权一半都在他老婆手里。舒儿无法让自己的孩子冒着“私生子”的骂名出生，而且在她的内心，的确没有做好一个妈妈的心理准备。得知自己怀孕后，林舒儿心里只有痛苦、恐慌，甚至是厌恶，没有任何一点点的欣喜，根源在于林舒儿不爱老尹，却像一个寄生虫一样离不开老尹，这个自我厌恶的状态下，林舒儿真没心情给他生孩子。

见林舒儿沉默，戚嘉以为自己的假设成立，“真的是这样？我去找他！”

“找谁？”林舒儿回过神来。

“你男朋友，太过分了，我去问问他凭什么不负责任？”戚嘉义愤填膺。

“孩子不是他的。”林舒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对于戚嘉的关心、逼问、愤怒，林舒儿第一次觉得难以名状的厌烦。这种情绪下，她说的话只有一个目的，刺激戚嘉，拯救自己。

戚嘉被刺激懵了，“那，那是谁的？”

林舒儿开始信口开河，里面的信息有真有假，戚嘉像是被通电的鱼，被林舒儿的话电的一炸一炸的。

林舒儿说她被总经理*并怀孕，他还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舒儿当即回绝。戚嘉拿着电话就要报警，林舒儿拼命拦下。戚嘉说舒儿在大学里最看不上老白不自爱、不自重，就想毕业后找到真正相爱的人从一而终，而现在这个美好梦想被一个禽兽所撕裂，就必须让他受到惩罚，给自己的青春、梦想做祭奠。林舒儿无奈却不容置疑地摇了摇头，说既然这样了，两败俱伤，不如力主双赢。既然有人看中她的美貌，以后就要将自己的美貌当做一种资源来使用与经营。戚嘉看着林舒儿，无语，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在发表着奇谈怪论。

林舒儿或真或假的给出了自己的爱情观——

“我坚信，爱是来源于头脑中某一部分十分具体的化学反应，持续时间不定，极易自生自灭。一旦遇到见家长、买房、结婚、生子这些世俗生活中，就如果一颗纯白香甜的糯米糕掉进了充满烟灰的灶膛，在腾起的呛人烟雾中让人不舍却坚决掩鼻而弃。爱情未必永相传，钻石肯定恒久远。所以还不如趁着年轻貌美，为自己创造立世之本。”

戚嘉刚要说什么，林舒儿抢着继续说，“为什么迟迟不给你们引见我男朋友，因为‘男朋友’在我林舒儿这里，根本就是个集体概念。我承认，这些男朋友，有上司、有同事、有客户，也有一些不知所踪的人。但每段爱情都给我带来想要的东西，我无怨无悔。”

林舒儿把包里、床头柜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三个房本儿、两个车钥匙，诸多存折、卡、金银首饰和一叠叠崭新的人民币铺展到床上。

这些东西针一样扎着戚嘉的眼睛。

“舒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戚嘉语气冷冷地。

林舒儿没说话。

戚嘉依旧不放弃，一把拉过林舒儿，“舒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啊？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我。”

林舒儿都快被摇吐了，挣开戚嘉，话也说的有点狠，“戚嘉，我们不是小女生了！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有‘隐私’这回事儿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能不能别再逼问我了！”

戚嘉扭过头去，无话可说。

林舒儿的目的达到了，她不愿意再面对戚嘉站在道德高地无休止的盘问、修正，她烦透了。

戚嘉起身，离开了舒儿房间。

林舒儿虚弱地倒在床上，躺在金银财宝房契里，懊恼地抓自己的头发，失声痛哭。

那一晚的卧谈中，戚嘉吐槽林舒儿的变化，晓鸥则劝：“每个人都有他走向未来的路径，无论鲜花铺满、还是荆棘林立，只要是自己选的，都会义无反顾、永不回头，就像戚嘉对刘翀的念念不忘，对自己的薄情绵意。”

戚嘉沉默，伴着两人各自的叹息，月光洒满一地……

第二天一早，袁晓鸥起床发现林舒儿已经搬走了，彻底搬走了。

戚嘉掩饰所有的悲伤、难过，像没事儿人一样，要帮晓鸥把东西搬到林舒儿的房间，晓鸥一会儿说太累了，一会儿说林舒儿那房间风水不好，推推拉拉不想搬。

戚嘉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林舒儿房间，累的满头大汗，后来汗水泪水一起流淌。袁晓鸥重新拥有了一个人的房间，心里空落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