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谁是稻草做的人
我在*子身上抹了几下,马上就要把手蹭干净了。
*子拽了拽衣服,看着我:“你干嘛呢。”
我赶紧收回手,摇摇头:“没事没事,你衣服皱了,我给你抻抻。”
*子有些不信,不过他咧了咧嘴:“来,你帮我抬一下,我要撒个尿。”
说着,他把木棍递给我。
和他并排走的是叫金大平的男人,长的跟小鸡子似的,我暗自给他起了个外号金大鸡。
棺材队伍停了下来,*子弓着个腰一溜小跑进了黑糊糊的远处,我帮他扛着棍,心说都是男人,尿个尿还跑那么远。
他一走,就剩下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乐趣,点了支烟。
抽了一口,看了看身边的金大鸡,冲着他吐了口烟圈。
其实我很想激怒他。
因为在我心里,他们似乎都不是人。
金大鸡也不反感,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一支烟抽完,*子还没有回来,撒尿也就十秒钟的事,他怎么那么久。
忍不住有些替他担心。
金大鸡突然开口说:“他不是去撒尿。”
声音很小,像个女人。
我没听清,回过头问:“啥?”
金大鸡不说话了。
我擂了他一锤:“说的啥啊!”
金大鸡慢慢扭过头,有些恐惧的看了看*子尿尿的方向,没有说话。
我觉得自己被无视了,爆脾气一下子就着了起来。
金大鸡突然又开口,声音像个太监:“他不是人。”
“谁?”我皱了皱眉,一个不是人的人,居然跟我说别人不是人。
金大鸡这次没沉默,娘里娘气的说:“*子不是人。”
我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我看你才不像人,你个鸡崽子。”
后面的王全友突然伸手打了金大鸡一下:“瞎说什么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王全友,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具死尸,多看两眼,就像要被他把魂儿吸走一样。
而且,这人长的跟地老鼠似的。
我冲着王全友骂道:“你个地老鼠,说话就说话,打人干什么!”
我伸出刚刚在*子身上没擦干净的手,在金大鸡身上用力擦了擦,这下总算干净了:“大鸡都瘦成这个样儿了,打坏了怎么办。”
我摸他的时候,手上稍微用了点力。
让我吃惊的是,金大鸡的身体是饱满的,衣服里面的肌肉很扎实,很硬。
完全不像刚刚摸的那个伢子,那伢子触手就像是稻草。
金大鸡好像是个人。
我忍不住多看了金大鸡两眼,浑身嗖嗖的冒冷汗,似乎再多看一会儿,就非得死在当场一样。
就那么几秒钟,全身都湿透了。
似乎他又不像是个人。
我赶紧把视线挪开,心里一阵阵发虚,念叨着:“*子怎么还不回来。”
没有人接话,气氛很诡异。
不知道为什么,我猛然回头去看地老鼠。
这次居然让我逮了个正着。
地老鼠无神的看着一个方向,那里黑糊糊的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的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
看到我回头,他马上绷起脸,又变成了一根木桩子。
我嘀咕了一句:“地老鼠你搞什么鬼,别装了,小太爷看见你笑了。”
地老鼠幽幽的扭过头,看我。
我俩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深邃、遥远,像个黑洞,那黑洞散发着无尽的吸力,吸的我心里一阵绞痛,说不出什么滋味,整个人的魂儿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赶紧挪开视线:“地老鼠,看你爹呢!”
没想到地老鼠却说话了:“你走你的路,我抬我的棺,命是自己的,想死不用急。”
我松开了抬棺的木棍:“地老鼠,你这可是话里有话?”
地老鼠冷冷的回:“没有。”
我有些疑惑,他明明是有话要说:“地老鼠,有话你就直说,大家都是敞亮人,明天咱们喝酒吃肉交个朋友,你有话不用藏着掖着,我白守不是小气人。”
地老鼠看了看我,刚想张嘴。
*子这时候从黑糊糊的地方钻了出来:“哎哎哎,又呛起来了,又呛起来了!”
地老鼠嘴角动了动,翻着眼睛看了一眼地面,突然不动了,木讷的站在那里,又一次失了神。
我气的都想把*子打一顿,该回来的时候不回来,不该回来瞎回来。
*子呼呼的跑到我跟前:“你们可别再掐架了。”
我双手搭着他的肩,用力把他身子转了个圈,背朝我:“你一定没尿干净,去去,再尿一次。”说完,看了一眼地老鼠。
地老鼠居然冲我微微摇头。
*子用力转过身,居然用河南口音说道:“你这是弄啥类。”
我叹了一口气:“我怕你尿频、尿痛、尿不净。”
“噫……说的是人话不。”*子接过抬棺的木棍:“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走吧走吧。”
棺材稳稳起步,几个人继续走。
路上*子小声跟我说:“白守兄弟,俺看你是个好人,你以后嘴别那么损,中不中?”
我乐了,也学着他的河南口音:“噫……撒了泡尿,普通话都不会说啦?”
*子摇摇头,随即换了普通话:“不是不是。”
他这么一说话。
我心里有些疑惑,尿个尿还把口音尿变了。
不过也没多想,兴许他们家是河南迁来的。
我看了看*子身边的金大鸡,他双目呆滞,似乎根本没有听我们说话。
但他的耳朵却时不时动一下,之前我和*子都当他是死人,说话也不顾及。
现在才发现,其实金大鸡一直在听我们聊天。
这就不是隔墙有耳了,这就是偷听。
但看他一脸木讷的表情,我又不能确定他真的在听,只有假装随意的低声哼哼顺口溜:“金大鸡儿,不是人儿,半夜三更敲东门儿,东门儿敲得嘎嘎响,提着裤子找队长,队长问他什么事儿,他说*长个刺儿。”
金大鸡脸上憋不住的扭曲了一下。
那意思是想笑。
但他没有笑出来。
是不敢笑,还是……故意不笑。
我突然有些恐慌。
我们几个人的关系网,瞬间在我脑子里出现一条线。
我害怕这五个人,因为我怀疑他们不是人。
这五个人害怕*子,因为*子在场的时候,他们基本不说话。
*子——他可能怕我,也可能*子是假装怕我。
为什么?
*子冷不丁问:“想什么呢。”
我吓了一跳。
看了看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哽咽了一下没有说话,一行人继续沉默着上路。
出了草垫子,路变得越来越不好走,这是要上山了。
*子吭吭哧哧的喊:“后面的加把劲。”
山路陡滑,脚下全是泥,还有搁脚的石子,我们蹒跚着上山,一路至少是四十五度倾斜。
我回头看了好几次,生怕棺材一下子滑下山去。
伢子跟那个叫李大刚是抬着棺材尾的,他们两个几乎用胸口顶着棺材底,脸上青筋都憋出来了。
这个李大刚比别人都有人类的生气,看到我在看他,不屑的白了我一眼。
我心说你这个大肛门,白长一身肌肉,竟然那么小气。
这么一来,我又暗自给壮汉李大刚起了个外号:大肛门。
随即又想起之前和他交手的时候,这个人身体里似乎有稻草。
看了看伢子,他的胳膊似乎也是稻草做的。
我头皮隐隐发麻,棺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我们不是要送棺材里的人下葬——也许正真要下葬的是这五个抬棺材的人。
“我去后面帮帮他们。”和*子打了声招呼,向棺材队伍的后面走去。
我心里跟猫抓一样,特别想知道这五个抬棺材的是人是鬼,或者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古怪。
一直走到伢子旁边,我说:“老弟,哥哥来帮帮你。”
伢子没有理我,我又想去抓他的手,确认一下我上次是不是摸错了。
伢子突然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很小,只能我自己听到,他说:“你不动我,我不动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