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砚！”

姜砚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两眼直愣愣地朝着天。忽然，他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吐出。

荀芷撕下衣裙一角，按住他的伤口道：“你别动，我先给你止血。”姜砚推开她的手，艰难地起身，去摸身边的乌啼剑：“是我大意了……那一击差点打穿我的肺，真是痛死我了。”

“别动。”荀芷摁住他，说道，“你根本打不过白群，不要打了，你会死的。”

姜砚急促地喘息着，他能感觉到胸口剧烈的疼痛。刚才那一击险些穿过他的肺叶，他现在每呼吸一下，伴随的就是钻心的痛。

“你退后。”他站起来，拦在荀芷面前，“你会被波及到。”

“姜小兄弟，荀姑娘说得没错，对上白群，我们没有胜算。”陶子耕也同意荀芷的话，如果姜砚再莽撞地冲上去，跟送死无异。

姜砚猛地转过身子，抓住荀芷的肩膀，严肃地说道：“你听着，如果我一个人死可以换你们活下去的话，我是愿意的……”

荀芷在姜砚的伤口上用力地按压了一下，姜砚立即惨叫起来：“痛痛痛！停停停停手！”

“如果换作别人来说这话，我可能还会相信。”荀芷说道，“但你，我不信。”

“你……哎哟痛痛痛，”姜砚弯下腰捂着伤口叫了一声，“虽然我很想那么说，不过我可不是那种为了大义牺牲的人。但是你看看你们两个，难道我让你们两个去白群面前送死吗？”

“让我去吧。”陶子耕说道，“白群暂且还不会杀我。”

姜砚轻蔑地笑了一声：“得了吧，之前他可能不会杀你，但现在我看可不见得，哎哟疼疼疼。”说完就牵动了伤口撕裂，荀芷刚刚止好血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荀芷皱眉气道：“你能不能不要动。”

“你们倒是好不惬意？”白群的声音遥遥地传了过来，火已经烧上了紫宸殿，那些美轮美奂的建筑一点一点地被大火吞噬崩塌，白群一挥袖，将一块即将落在他头顶的落石击碎。

“虽然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是这么多东西烧起来，我还是觉得好心痛！我记得里面有两根柱子是纯金的，就这么烧了？”姜砚颤巍巍地指着白群，早知道白群现在这么毫不客气地毁宫殿，那当初他就不应该把那枚玉佩还给白群，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你们就要死了，你还在意这个吗？”白群微微怔了一下，冷声说道。一个将死的人怎么还能这样如此嬉皮笑脸、谈笑风生？难道这个小子另有奇策吗？

“就是因为要死了，所以才知道金钱的可贵。”姜砚挺直了背，胸口上的伤虽然已经被荀芷包扎好了，但仍旧不能剧烈一动，否则一动又会撕裂伤口，“然后就会想要活下去！”

话音未落，姜砚就冲向了白群，他跃上城楼，举剑向着白群的头顶砍去。白群挥手在面前布下一面雷网，丝丝缕缕的电光在半空中游走，乌啼剑锋擦过电网，迸出火光。

“你还有一把剑，为何不用？”在这样的局面下，白群显得游刃有余，他发现姜砚身后还有一柄长剑，便发声问道，“这样胜算会大一点。”

“用不着！”

姜砚用力挥砍了两下，只是那雷网坚如磐石，怎样都刺不穿。白群道：“这就是玉魄的力量，凭你区区凡人之力，怎么可能打破？”

“我呸，玉魄？”姜砚横眉道，“四象星君要是听到你管这妖力叫玉魄之力，她还不得气死？”话罢，姜砚提气向后仰去，然后猛地向前一砍，他胸口的伤被挤压破裂，鲜血喷溅出来，无坚不摧的雷网居然出现一道裂缝，随着那裂缝越扩越大，不消片刻，就全部瓦解。

“怎么可能……”

“就说你这是妖力，你还不信？”姜砚面色惨白，但也不忘嘲讽白群。

白群低头反复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白袍如鼓风般扬起，他喃喃说道：“不对，灵力依然充沛……哼！”他伸手居然在虚空之中抽出了一把光剑，剑上雷霆鸣叫。姜砚一颤，觉得只要碰一下就会被烧焦。

“让我看看，是我的神力强大，还是你的凡品强大？”

光剑斜劈过来，姜砚立即挥剑去挡，两剑相撞，发出强光，白群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玉魄之力化成的神器，竟然斩不断这一把剑？

姜砚本想将白群顶回去，但是胸口的伤却不容许他再发力：“说起来，白群，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们？你把我们放出去，我们开开心心地走，你开开心心地继续做你的城主，不是皆大欢喜吗？何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群的脸被剑光照得如同白纸，他轻轻说出：“上林。”那一瞬间，姜砚恍惚地以为自己又见到了之前那个白群，但是下一刻白群就面目狰狞起来：“我当初给他的，我要他全部还回来！”话罢，姜砚只觉得手下的力量压制不住，一道剑光将他击了出去，他落在地上，踉踉跄跄地走了好几步才站稳。

姜砚正要为陶子耕辩驳，陶子耕忽然从他身边冲了过去，喊道：

“白群，如果你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了，快停手吧，他们是无辜的！”

白群看向他，眼色里是复杂的神情：“我不要你的命，陶上林，我只是希望你能留在这里，与我在一起。你要长安，我就给了你出云，你要薛沁水，我也给了你夜筝，你为什么还想要离开？你为什么还惦念着那个女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座出云城，是罪孽，追根究底都是因为我，我不会离开的。”陶子耕忽然提高了音调，“但是白群你记住，出云不是长安，夜筝也不是沁水！这出云城里所有的人都是无辜的，放他们离开，我会在这里赎清我的罪孽。”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放了这出云城里所有的人，”白群的情绪突然稳定下来了，空中的电闪雷鸣也停了下来，“但是你必须要留下来，之后的几十年，几百年，你都要陪着我。”

“好，我答应你，放他们离开。”陶子耕指着姜砚和荀芷。

姜砚嚷道：“喂，过个几十年几百年，陶子耕都成糟老头子了，你成天对着他有什么好看的？”白群摇了摇头，眼里竟然满是依恋：“不会的，我会将我的灵力分给他，让他成为山河图的半灵，这样子，我们的生命就连在一起了，我生即他生，我死即他死，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陶子耕转过身去，催促姜砚和荀芷：“姜小兄弟，荀姑娘，你们走吧。白群既然答应了我，他就不会为难你们了。”正这么说着，陶子耕的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尖细的笑声，白群在高楼上说道：“为此，我不得不先杀一些碍事的东西。”

陶子耕背脊一凉，他猛地转过身去，就看见夜筝如一只飞舞的蝴蝶一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夜筝……”陶子耕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怎么会……”

“你以为夜筝是那老道画的，我就奈她不得了吗？有了玉魄之力，这种桎梏算得了什么？”白群尖声笑着，向陶子耕伸手道，“好了，现在出云城，不会再有人妨碍我们了。”

“夜筝！”陶子耕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扑了过去，将夜筝抱在怀里。夜筝似乎还有一丝神志，她看到陶子耕，慢慢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上林……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夜筝问道。

陶子耕忙点了几下头：“好了，你别说话了，我护住你的灵脉，一定会找到方法救你的。”夜筝却摇了摇头，说道：“上林，不用这么麻烦，我知道我快死了，是救不回来的。”她颤颤地伸出手去，陶子耕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夜筝笑道：“其实有一件事我瞒了你。”

“是……是什么事？”

“上仙创造我的同时，给了我一些绪宁公主的记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生而为人，是去做她的替代品。”夜筝说道，“她很爱你，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她会随着你一起欢笑。”

“那是你的记忆，不是她的，我对你……”

夜筝忽然伸手按在陶子耕的嘴唇上，缓缓说道：“上林，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让你抉择，你到底爱谁，我只是想告诉你，作为夜筝也好，作为沁水也好，这全部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她将这话说得十分笃定，就好像一个信徒对着她的信仰。

陶子耕垂下了头。夜筝最后睡在了他的怀里，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好一出戏，好一出戏。”白群拊掌叫好，“陶子耕，同样是灵体，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为什么你选择她，不选择我？”他恶狠狠地问道，白群不明白，他与夜筝到底有什么不同。

陶子耕将夜筝放在地上，站起身，抬起头对着白群，暴戾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杀了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