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真是麻烦你了。”

江陵城每年春秋两季都会举行一次花会，皆是由停云雨上一手操办。这花会与过节时各地举行的庙会差不了多少，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地玩乐，南来北往的商贩也会借此机会展示些奇珍异宝，好不热闹。唯一的不同之处是，花会并没有大张旗鼓的祭神活动，不用搜刮民脂民膏来祭祀。

姜砚和白露一同在花会中闲逛，此时在一个首饰摊前停了下来。

“姜公子客气了，这花会，我与谷雨本来也要出来打点，带姜公子出来看一看，反倒是让我忙里偷闲吧。”白露笑着说道，她见姜砚驻足不走，便问道：“姜公子是要送首饰给什么人吗？”

姜砚挑了几个簪子，但又不满意，就都放下了。他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也不是，就是随便看看，我哪有钱买这玩意呀。”

白露怔了怔，拉住了作势要走的姜砚，她在摊位上细细看了一番，最后指着其中一根蓝色珠钗道：“老板，把这个替我们包起来好么？”

那商贩立即接口道：“得嘞！姑娘真有眼光，这海蓝珠配姑娘正正合适！”

白露将那珠钗收进怀里，与姜砚往前再走了几步，才将珠钗取出来，递到姜砚手里：“姜公子，请收好。姜公子之前帮了谷雨，我们却一直没能好好答谢姜公子。”

姜砚愣了愣，不过还是收下了那根珠钗，他刚才看得最久的首饰的确就是这珠钗，上面镶嵌的海蓝珠是难得的没有杂质的上品，通体散发出一股清高之感。

白露微微笑了笑，正打算继续向前走，突然被姜砚拉住了手腕，白露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姜砚就已经将那根珠钗放进了白露的手心里面。

“姜公子，你这是？”白露又惊又喜道。

“既是我的东西，我送谁就是我的自由了，”姜砚道，“这是你给我的珠钗，难道我还会再去送给旁人吗？”

白露笑道：“姜公子，那我就收下了。”

姜砚点了点头，两人又并肩走了好一段路，来到了花塔下面。这花塔是整个花会中最大的装饰物品，子时一到，便会有人登上花塔，燃放烟火，烟火绽放之时极美，所以花塔下往往聚集了许多等着看烟火的人。

“倒是真的很热闹。”姜砚说道。

白露道：“除了管理那些商会，主人最上心的事情就是这花会了，每年都弄得热热闹闹的，江陵城的人看了也都欢喜。”

姜砚疑惑道：“她是这么大方的人？难道办花会也有可以赚钱的地方？”

白露摇摇头道：“我们并没有从中谋取什么钱财，食物也都是免费发放的，主人似乎唯独对这一件事，有什么放不下的心结，所以每一年都在办。”

“这个样子，那她还真是挺让人猜不透的，一会儿敛财，一会儿又散财。”姜砚说着，走到一家点心铺前面，掏出铜板来买了几个糕点，“白露，你也是跟她一起从归墟出来的吗？”

“不是的，只有主人一个是蓬莱仙岛的半仙，我们都是她在游历途中救下的，我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因战乱而无家可归的孤儿。”说到这里，白露停了下来，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姜砚愣了愣，说道：“对不起啊白露，我没想让你回忆起那么难过的事情，你不要紧吧？”

“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姜公子不必介意……唔。”说到此处，姜砚忽然将一块糕点塞进了白露的嘴里，那糕点入口即化，是说不出的甘甜滋味，白露怔了怔，咽下了那块糖糕。

姜砚笑嘻嘻地说道：“吃点甜的糖糕，心情就会好上许多，我以前有个小妹妹常常这么跟我说，白露，你现在好一点了么？”

白露被姜砚这孩子气的举动惹笑了，她笑着点头说道：“嗯，好了不少。”两人说笑着，不知不觉中花塔下聚集了更多的人，其中大多数是孩子，他们嚷着叫着，想要看子时的烟火。

这时有个短衫打扮的人穿过人群，凑在白露耳边说了几句话，白露面露难色，对着姜砚道：“姜公子，花塔那里出了一些问题，我需要去看一看，姜公子你……”

姜砚连忙道：“没事，你去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就在这花塔下面等你，你解决了再来找我就行。”

白露道：“好，姜公子，那我就先去了。”说完，白露就随着短衫打扮的人一同离去了。姜砚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早已经被人群包围，有的人甚至你推我攘地想要占一个好一些的观看位置。姜砚一时觉得甚为无趣，就挤出了人群，一个人跑到了河边桥上。

那桥因离花塔太远，所以没有什么人，姜砚倚在栏杆上，望见花塔下乌压压的一片，只能无奈地笑了笑，他对着水面上的月影出了神，竟没有发觉有人从桥的那一头缓缓走上来。

白衣女子瞥了一眼姜砚，加快了步子走过去。姜砚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正好对上荀芷冷冰冰的脸。

“荀姑娘，你也来花会了？”姜砚笑着凑到荀芷身边去。

荀芷却冷冷地回了一句：“让开。”

姜砚讨了个无趣，扭头一看，却发现桥那头有两个小厮伴着锦衣公子正疾步向这里走来，不是震阳武馆的少馆主蔡宇飞，那又是谁呢？

“难怪走得这么快，原来是有原因的。”姜砚抱着胳膊嗤笑了一声，倒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曾放倒过蔡宇飞这一回事一样。

见到蔡宇飞已经将将要追上来，荀芷只能停下脚步，对着姜砚道：“十两，甩掉那个无赖。”

姜砚扬了扬眉毛，道：“十两银子，你打发乞丐？”

荀芷道：“他的身价，不能更高了。”姜砚被这一句堵得语塞，却也不得不承认荀芷说的颇有道理，眼见着蔡宇飞就要冲到他面前，现在也由不得他考虑考虑了。

乌啼剑出鞘，蔡宇飞只见到一道黑影向他劈过去，他连退了几步，对着姜砚嚷嚷道：“又是你，又是你这个家伙，你为什么又要来坏本公子的好事？是本公子先见到荀姑娘的，这一次你总不能说，是荀姑娘约了你吧？”

那两个小厮也附和道：“是呀是呀，是我们公子先遇到的荀姑娘，而且我们公子方才也问过了，荀姑娘可没说今日跟谁在这个花会有约。”

姜砚冷笑了一声，用剑指着蔡宇飞的鼻子说道：“她不告诉你，是怕伤了你们的心。”说着，他一手搂过了荀芷的肩头，问道，“是吧，小荀芷？”

荀芷眉梢跳动，一句话也没有说，倒是蔡宇飞见到两个人的亲密举动先抓起狂来，他的折扇在手心里猛甩了几下，连半句狠话都没能撂下，就领着自己的小厮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姜砚对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得意洋洋，放开手的时候倒还有些恋恋不舍，他道：“怎么样，我出马，是不是很管用？这十两银子一点也不亏。”

荀芷点了点头，说道：“真是……”

“真是好厉害，对不对呀？”

“真是恶心。”荀芷面无表情地接了下去。

“……”姜砚再次语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