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钱正从外面回来，打电话给佩妮，告诉她下午回家。佩妮做了钱正爱吃的回锅肉和几样小菜在家等着他，可到吃饭的时候，钱正并没回家。她一直等到很晚，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

快晚上一点，佩妮模糊听到动静，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想去开门。没走到门口，钱正已经开门进家。他有点喝醉了，走路有些不稳。佩妮过去想扶他，但他没让她扶，闪开了。他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带着醉意对佩妮说：“给……给我杯茶。”

佩妮赶紧倒了杯茶摆到茶几上说：“太烫，冷一会儿再喝。”

钱正看了眼茶杯说：“你坐下，佩妮，我有话和你说。”

佩妮默默做到了钱正身边，她知道，他们结束的时间到了。钱正略有点哽咽地说：“我本以为，只要……只要我能给你好的生活，让你在别人面前感到你老公……老公有本事，你就不会…..不会离开我的，我错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开我，我也放下尊严……尊严去医院看了，没……没办法！你还嫌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只知道钱。可你知道我的痛苦吗？我只能用钱来证明我自己，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佩妮，我也很痛苦！”说着，他两手抱着头就哭起来。

佩妮心软，看见钱正哭，他也跟着哭。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知道她对钱正的背叛，对钱正意味着什么。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也是一个成功的人，但在她这儿，钱正算是彻底失败了。

钱正喝了口茶，又说：“我想…..想好了，离就离吧。我不能这样自私，其实你并没有对不起我，而是我自己对不起你。你想要…..要孩子，我不能……不能和你生出孩子来，何况你现在已经怀上…..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再勉强……勉强和你在一起，更遭你……你看不起。”

佩妮听钱正这样说，心里还是对钱正充满愧疚感，她握着钱正的手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能忍受内心的孤寂，你别这样说。你这样说，我会更加无地自容的。”

钱正说：“你说……你说你当初虚荣，看我…..我有点钱，能满足……满足你的虚荣心。我何尝……何尝不虚荣？当初我也是看你……看你是个大学生，而且是个这么……这么漂亮的大学生，才死命追你。以为娶了你，我在那些生意人面前也长…….长脸。”他说这话或许只是自我安慰，其实佩妮的出轨更主要的并不是学识文凭，他知道，但他也说不出口。

佩妮关切地说：“先别说了，你今天喝多了，休息吧。”她想扶钱正上床睡觉，但钱正拒绝了。

钱正说：“是喝……喝多了，但我心里明白。我不怪……不怪你的虚荣，哪个女人还真的一点都……都不虚荣呢？我……我还喜欢你，我……我就喜欢你漂亮，就……就喜欢你有学识，你说不要我的钱，我还是要给你。”

佩妮拉着钱正的手说：“我对不起你，我不要你的钱。我有工资，你放心，我不会缺钱的。”

钱正说：“我已经叫人拟好了协议，这房子……归你，另外还给你…..三十万。”他用三个指头比了一下。又说：“如果那人欺负你了，你就来告诉我，好…….好吗？我会给你做主的。”

佩妮听了，心里非常更加难过，凄然道：“别说了，你这样说，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她欲言又止，顿了一下又说：“希望你能原谅我对你造成的伤害。”

钱正也轻轻抚着佩妮的头发说：“怎么是你伤害我呢？是我伤害了你。都是我无能才会这样的，我知道，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我不怪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将会怎么样了。”

佩妮说：“我们曾经那么快乐过，虽然我们有问题，但不是因为我们的品质遭到彼此的质疑，在心里，你还是我最亲的人。”

钱正的酒慢慢醒了：“其实，从你帮我戒毒开始，我就想，等我戒了毒，我就和你离婚。我不能自私地只顾及我自己，但我还是下不了决心，我心里真的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但我知道，这已经无可挽回了。有些事，并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到的。”

佩妮听着，心里黯然。她曾无数次责问自己，她也尽力不违背传统对自己的规范，但她的一切努力结果都是徒劳的，心灵的渴望有时候是可以不顾一切的。她没有不顾一切，但还是突破了自己。自责是一回事，心灵的渴望是另一回事，陈启满足了她的心灵渴望，她抗拒不了。但她还是对钱正不能不内疚。她不愿再讨论这个问题，于是关切地说：“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已经很晚了，这事以后再说。”

但钱正没有丝毫的睡意，他说：“你就陪我再坐一会，以后这样的机会也许就没有了。其实，你很关心我，知道这点，我就很知足了。”

佩妮很自然地靠在钱正的肩上：“你知道，我不愿意我们反目成仇，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像亲人一样，你不会觉得我太贪心吧。”

钱正说：“你知道，以后我永远不可能有女人了，你是我一辈子的唯一，我都不知道你离开我后，我会是什么样子。但我已经下决心了，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吧，总要有个了断的。”他终于说出了他的决定。

佩妮听了，说不出是该喜还是该悲，反正她也没感到高兴，心里很怅然。 的叮嘱道：“一定不要再接近那东西了，要不然我不放心。”

钱正故作轻松地说：“你放心吧，一定不会了。”

钱正这时候，酒已经完全醒了，他对佩妮说：“你等等，协议我已经让律师拟定了，你看看如果没有什么疑义，就把字签了吧。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你顾及我的感受，但这事最终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你能真的幸福！”他说完，从旁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了协议书，递给佩妮。

佩妮随便看了一眼，就递给了钱正：“我不同意你的这些条款，我有自己的工作，不需要你的钱。这房子，我也没出过一分钱，我也不要。你能够理解我，，主动提出离婚，我就已经心怀感激了。”

钱正说：“虽然我姓钱，但我更珍惜钱以外的东西。如果你不值得我给你，我肯定也不会给你的。我想让你生活的更好，这是我的心愿，你不愿意我以后还留有什么遗憾吧！”

“可是，这样一来，我觉得我亏欠你的就更多了，我怕以后更无法面对你了。”佩妮真诚地说：“你对我越这样，我心里越难受了。”

钱正把协议书再次递给佩妮：“如果对别的条款没有异议，你就签了吧，我们明天就去吧手续办了，否则，时间长了，你有些事也不好处理了。”

佩妮知道钱正说的是什么事，脸上有些尴尬，但她真的没想到钱正会如此为她着想。她默默地拿过协议书，在上面签了字。但字一签完，她就低着头，一直流泪。钱正看佩妮签好了，自己也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同样是把笔一放就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忍不住默默流泪。

看钱正这样，佩妮伤心地两手搂着钱正的腰，把头靠在他肩上，什么也不说。他们知道彼此的心情，这时候也无需说什么。钱正一手搭在佩妮背上抚摸着，一手轻轻地捋着她的头发。

就这样，他们不知不觉睡着了，相拥着一直到天亮。

佩妮到厨房给钱正煮了碗面条，两人默默把面条吃了。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钱正说：“走吧！”

佩妮也没说话，就跟着钱正出了家。到了便民处，办事员只问了一个问题：有没有协议好。钱正把协议书拿出来，递给办事员，他随意看了一下，问：“都没异议了？”

佩妮脸色有些灰暗，看着办事员苦笑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办事员又用疑问的眼睛看看钱正，钱正说：“没有。”

办事员不在说话，让佩妮和钱正到旁边的照相间隔照了一张相，在折回办事员这儿，在相关文件上签了字。不会儿，离婚证书就摆在了他们面前，他们各自拿了，和办事员打了招呼就出来了。上了钱正的车，一路无语，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到家后，还是钱正先打破了沉默：“就这样了，你也不要感到愧疚，一切都是我自己决定的，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一会我就离开，这儿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佩妮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沙发上很怅然。钱正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进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佩妮也离婚了，她的离婚早就是必然了。人毕竟是动物，不可能进化到毫无动物性，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要么在中国古代的太监中存在，要么就是在性无能者中被捧成至真至圣，但佩妮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兰芯日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