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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商34年的人生中，经历过无数记忆深刻的事，但没有哪一件事比那件事更加让他难以忘怀，那些画面就如同深刻在骨子里一般，只要一回想，便鲜活的仿佛昨日才发生。

什么是梦靥？

于商可能比任何人都清晰而切身的感受过，那种午夜惊醒，一声冷汗的失措，那种生生年年，徐徐不断的重复，自己亲手种下的阴霾，无时无刻，无处不在，悔意犹如附骨之疽一般，割不断，剜不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发的清晰。

他，太知道那种感受了。

所以，当他面对着夏七，开口说着那个女人的名字时，心口犹如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几乎难以呼吸，那些回忆再次如同旋风一般呼啸着刮过他的脑海，懊恼，悔恨，歉疚，所有的情绪仿若疯狂生长的杂草在他的心里肆意作乱。

“你认识她？你认识梁……”

夏七的吃惊在话说了一半的时候突然止住，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某个名字、不安的打量了于商一番，却发现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误。

还好。

她心中暗暗庆幸。

梁瑞安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禁忌，既然不能消除互相之间的疑心与猜忌，那就只能远离对方，夏七不愿在掺入梁瑞安的那些明枪暗箭当中，她也不希望自己生活加入他的影子，既然断了，便断得干净一点吧。

当然，这并不包括，她好奇于商为何认识林若慧这件事。

沉默了许久之后，夏七耐着性子的等到并没有换来她所期待的答案。

她亲眼见证着于商不断变换的神情，纠结，挣扎，无奈，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怨怼与愧疚，这些不断出现在他眼中的神色挑起了她极大的好奇与不安，但可惜，当这些情绪逐渐恢复平静之后，于商的脸上重新挂上了他一贯慵懒淡然的轻笑。

“对，我认识她，很多年之前，当我还在C国没有去M国的时候，有过一段短暂而且并不愉快的交集。”

简短的一句话，只透露给了夏七两个讯息。

在来到M国之前，他曾经呆的地方是C国，或许他就是C国人，那时候，他认识并接触了林若慧，至于关系，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太友好，除此以外，他们为何会认识，到底做过什么，还有没有联系，甚至是，他与林若慧是敌是友，这些，他都没有透露丝毫。

夏七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怎么满意，但依然只是点了点头，骨子里的东仍然没变，出于她本能的习惯，她永远都不会对别人的秘密刨根问底，好不好奇是她的事，但说不说却是别人的事，曾几何时，她甚至是害怕听见别人的秘密，毕竟那时候，秘密总是带着一定的危险性。

这样一想，便也释然，于商在M国已经很多年了，这她也是亲眼见证的，有没有联系她不知道，但关系必定也不会深到哪里去，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过往，现在，与她无关，只要不会碰触她的防线，她并没有资格过问。

夏七轻叹了一口起，对于商淡淡一笑，正准备出去，却见那人懒懒的支起手抵在下巴上，斜眼看着她。

“我说了，是不是到你了？”

她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对于于商的突然发问，她根本没有想到，更谈不上做好了准备，一个措手不及，还来不及掩饰，肢体的动作便已经出卖了自己，现在，便是想蒙混过去也不可能了，狡猾如于商，怎么会错过这些小细节。

夏七用力的咬咬牙，忿忿的垂眸盯着于商，那人似笑非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她心中无奈的哀叹一声。

以物换物，以秘密换秘密，公平至极，这不就是她一贯的作风吗？果然是好奇心害死猫，一次不注意，便着了道。

其实夏七也很明白，若不是因为那人是林若慧，凭她以往的性格，就算疑惑，也根本不会去问于商什么，她眨了眨眼，面色有些复杂，无论如何，到底还是因为那个人，因为林若慧是那个人的妈妈……

漆黑如墨的夜里，无数荧荧灯火点缀其中，时而，多出一抹，时而又熄灭一缕，此起彼伏，构成了一个又一个普通却又不平凡的夜晚。

于商躺在床上，旁边的苏锦溪细细的呼吸声成了房间中唯一的伴乐，度过了刚失去灯光的适应期，视线开始逐渐清晰起来，一桌一椅，一个普通的房间，他将双手叠在脑后，静静的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圆形的顶灯开始在他的眼中变换，一会儿拉长，一会儿变短，慢慢扭曲了起来，眼前的景物缓缓的转变，最终定格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她有一头如墨倾泻般的长发，站起身时，垂到了腰后，摇曳流转，美丽至极，但此刻，那一头的长发却如同一堆被揉乱的杂草一样，凌乱的散开在草地上，身后的水面倒映着她的狼狈。

女人穿着朴素的纯色衣裤，泥土尘屑星星点点的遍布其上，她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不住的往后退着，知道指尖碰触到了冰冷的河水，她倏然一惊，原本就瑟瑟发抖的身子更加颤抖得厉害了。

“不要，不……”

如同夜莺一般轻灵的声音此刻却不断的低喃着一句话，声音中蕴藏的巨大恐惧就算是不见光明的人也能听得出她此时面对的是多么糟糕的状况。

是的，情况是很糟糕，一群十多岁的男生围堵在她的前方，挽着衣袖裤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的脸上带着戏谑与嘲讽，还有着不符合实际年龄的狠辣，用一种玩弄似得态度不断的逼退那个可怜的女人，而于商，就在这些人的当中。

打架逃课，吸烟喝酒，十四岁的男孩子热衷于叛逆的青春期，更何况，他父母离异，根本没有人管，无人监管的空缺成为了他越发出格的机会，很快，他便认识了这一群早就辍学在社会上厮混的“兄弟”，平时抢抢学生的零花钱，偷几辆自行车，一起抽烟喝酒把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飞上天了，这天大地大，好不豪迈，但今天这样的场景，是第一次。

于商其实站在人群的最后放方，不同于其他人，他看着女人的眼中其实带着一抹同情，这种别扭的心情让他与这帮平时称兄道弟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不知道女人到底做了什么，听老大说，这是有人给他们钱专门让他们收拾的人，如此兴师动众而又神神秘秘，如不是眼见着这柔柔弱弱的女人连踩死一只蚂蚁可能都不敢，他或许真以为她是个杀人放火害了别人全家的凶徒了。

眼下的情况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女人退无可退，双手死死的抓住胸前的衣服，那双细长的眸子惊恐的，混乱的盯着他们，仿佛一只无辜陷入了狼群的可怜绵羊，她真的很害怕，于商能看得出来，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零星的血痕，一张脸煞白的如同死人，最前方的男生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女人立刻浑身一抖，她突然松开了抓着衣服的双手，将自己身上的兜翻了个底朝天。

“给你们，都给你们！放过我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

“哈哈！”

女人绝望的求饶被一声大笑打断，于商皱眉看向那个站在最前方身材最魁梧的男生，那是他们的老大，他一直这样称呼他的，凶悍，道义，这是今天之前他在心里对男生的评价，而之前，他还以跟了这样一个老大为荣。

“你们听她说什么？她说给我们钱！钱啊！哈哈，这么点钱，还想让我们放过她！是不是傻啊！”

男生笑得肆无忌惮，他们都知道，这个偏僻的郊区平时根本没有几个人会经过。

男生一边笑着，几步走上前去，在女人惊慌的目光中，一脚踩在那些零散的小面额纸币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唇角慢慢牵出一抹让女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要知道，让我们收拾你的人给的可比你多多了！”

一瞬间，女人眼中出现了一片如同石灰一般的惨淡，她怔楞了几秒，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们，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指着他们。

“你们……你们……是她……”

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泛起一种难以压抑的不安，于商突兀的后退了两步，他有些害怕了，他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要对这个柔弱的女人做些什么……

“干嘛？怕了？”

耳旁突然响起一声故意的戏谑，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暂时的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他向后退步的模样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了大家的面前，霎时，心中一片空白。

该死。

他只能想起这两个字来，用一种忿恨的目光盯着那个站在他身旁的瘦高个男生，平时累积的小矛盾此刻却成为了所有事情的*，紧接着，那道让于商痛恨不已的声音继续响起。

“平时就看你胆小不顺眼，怎么着，今天还想逃了啊？”

他看见了老大那逐渐变换的眼神，一股若有似无的危险感在心底弥漫。

该死，该死，该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