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雨潺潺。

巴赫的钢琴曲在咖啡馆里缓缓流淌，像季节，四时相扣，流转不止，缠绵悱恻。

周悦然眼睛开始抑制不住地发酸，她咬咬唇，突然站起身便朝外走去。

菲利普一愣，在桌上搁下一张老人头，然后急急追上前去。

老板娘伸出一只手张口欲说什么，终于没有出声。

外面的雨下大了。

周悦然微微一怔，闭着眼睛低头便想朝雨里冲。

“你不要命啦！”菲利普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回咖啡馆，拉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声音充满痛楚，“悦然，如果你讨厌我，只要你说一声，我可以马上就消失！但你不要再作践自己了！”

周悦然在他怀里无声挣扎着。

菲利普将她抱得更紧。

雨哗啦啦的，下得更密了。

周悦然终于放弃了挣扎，双手无意识地捶打着菲利普的胸口，然后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默默流泪。

菲利普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声音沙哑，“不许哭，你的身体现在不适宜哭……”

周悦然一下子抬起头来，望着他，“你……”

“我是从医院过来的，”菲利普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我也是。”

周悦然张大眼睛，“你都知道了？”

菲利普点点头，将下巴抵住她的头顶，“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的，如果我知道你怀孕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当初你让我走，我以为，不打搅是我唯一可以送给你的礼物，事实证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周悦然咬着唇不住地摇头，涕泪纵横，浑身颤抖。

“不哭……孩子会有的，会有的，不用担心。”

周悦然不住地摇头，“不会的，永远不会了……”

“相信我，一定会有的，我保证，”菲利普紧紧将她揽进怀里，加重了力道，“你什么都不要想，现在和以后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周悦然喃喃道：“我很累，我真的很累……”

“你需要休息，悦然，你一直都太累了，你常常忘了自己只是个女孩子，我知道你有你的雄心壮志，但我还是想说，从现在开始，我负责养活你照顾你。”

周悦然无声在他怀里，像是睡着了。

两人站在咖啡馆一角，静静相拥，几乎凝固成一幅画。

咖啡馆的音乐不知何时转换成了一首轻快明媚的曲调，老板娘走上前，将一把零钱递给菲利普，低声道：“先生，这是找你的钱。”

菲利普摇头，脸上露出笑意，“哦……不用了，给你的小费。”

“谢谢。”老板娘笑道：“那……两位坐下再喝杯咖啡吧，我请客。”

菲利普望着怀中人，附耳轻语：“悦然……可以吗？”

周悦然像是刚从梦中惊醒，面色微红，轻轻推开菲利普，朝老板娘点点头。

菲利普托着她的手臂，将她搀扶到靠窗的桌前坐下，那种小心翼翼的姿势，像是对待一只易碎的瓷器。

老板娘脸上是憋不住的笑意。

菲利普问老板娘道：“对不起，你有伞吗？借我一把，我要出去一下，”

“有有有，我这就拿给你！”

一会儿，老板娘便从吧台拿了把伞来。

菲利普拍拍周悦然的肩膀，“等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周悦然点点头。

隔窗见菲利普撑伞冲进雨幕，周悦然的心中突然泛起一股奇异的柔情，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她知道他会回来。

老板娘端了一杯咖啡过来，对周悦然说道：“真的很羡慕你……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从那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是爱你的，对我们女人来说，被爱是一件幸福而且幸运的事情。”

“谢谢你，”周悦然低头用调羹轻轻搅动咖啡。

十来分钟后，菲利普捧着一大束鲜花走进咖啡馆，将伞放到吧台上，然后笑着走向周悦然，将花递给她。

“你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周悦然低头深深嗅了一口。

菲利普点点头，坐到周悦然对面，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锦盒，打开，轻轻推到周悦然面前。

周悦然探头一看，锦盒里面是一只别致的心形钻戒，很奇异的粉色，在头顶灯光的折射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这个我一直都放在身边，”菲利普望着她笑，“你不准备戴着试试？”

周悦然不动。

菲利普站起身，取出钻戒，拉住周悦然的一只手，不由分说将钻戒戴到她的无名指上，然后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深情地说道：“嫁给我吧，悦然，我真诚地向你求婚。”

“求婚？”周悦然一副很不确定的神情。

“是的，求婚！我要娶你！”菲利普将她手中的花束拿下，一把将她拉起身，眼神充满热切的光芒，“悦然，跟我一起去法国吧！我会爱你，永远！”

周悦然只是笑，不说话。

“我知道你是中国人，你会舍不得你的国家，没关系，我们可以半年住在这里，半年住在法国，可以吗？”菲利普说道。

周悦然望望四周，转动着指间的钻戒，低声道：“菲利普，对不起，我没有一点准备……”

“没关系没关系，我会等你，等你准备好……”菲利普在她额上一吻。

周悦然忙轻轻推开他，坐下来。

这里并不是法国。

菲利普脸上有轻微的受伤，叹了口气，也重新坐下来，低声道：“我知道，是我爱上了你，所以活该比你卑微，比你渺小……”

周悦然一怔，不觉拉住他的手，“不是，菲利普你别这样……”

菲利普的眼中顿时喷射出蓝色的幽火，“这么说你答应我了？”

周悦然望着眼前的这个热情似火的男人，心中不住地对自己说：周悦然，答应他吧！跟他走！他会爱你，当你是宝，你可以在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你全新的生活……

她凝视了他好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你答应了？太好了！太好了！”菲利普激动得连连轻吻她的手，然后掏出手机，叫道：“我要打电话给妈妈，告诉她我有爱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