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别扭着到了明辰紫苑，顾子瑜几乎是逃命似的窜出车子。

沈司墨勾起一阵笑，忙也跟着下车。“小瑜，回去睡一觉，醒了就打给我，我带De

is出来见你。”手上有王牌的感觉真是好。

被人捏住软肋的感觉真是衰！顾子瑜无奈地停下脚步，翻个白眼。“好，知道了。喂，你手机号有没有变？”

“放心，这辈子都不会变。”沈司墨上前，抓住机会揉揉她的头发，“嗯，一直忘记夸你的新发型了，很好看。”又趁机摸摸她的脸，一个goodbye kiss就要落下去，却被终于回过神来的某人一掌拍开。

“变态！给我滚！”顾子瑜愤愤的，又在他胸口补上一记铁砂掌，伸出左脚本来打算踹他的，抬至半空，终于还是不太忍心，很没出息地放下了。只是，马上转身，看也不看他一眼，掏出钥匙打开门就窜进去。

沈司墨笑得一脸璀璨，不忘在她身后大喊：“看吧，你还是心疼我！”没得到回应也浑不在意，目送她进门以后才转身回车上，很快，驶出了小区。

零八年的最后一夜，蒋慎言等在家里，心情烦躁。

这个时间，他本该在南非出差。但是，他不舍得呀，让他的子瑜一个人孤孤单单跨年。所以，订了机票，披星戴月地赶来。到上海的时候，他看手表，二十三点整。还好还好，赶得及在倒数之前回到家。

带着礼物满心欢喜地赶到家，却是空无一人。果然，顾子瑜哪会是寂寞之人，这会儿指不定去了哪里HAPPY呢。想打电话给她，想想，还是作罢。于是，他倦倦地缩在沙发等。

到了下半夜，她还没回来，他开始担心。终于拨了她的电话，却是语音信箱。非常担心，但也只余空等。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冷风凌厉，而他，终于等回了他的子瑜。只是，真的还是他的子瑜吗？他的……吗？

她一脸愤愤然地从那辆SLK上窜下来，飞奔似的往大门口冲过来。蒋慎言看见了，似有预感似的，一听见车子的声音他就站到了窗前，于是忙不迭欢喜地要去开门。结果，只差那么一瞬间，他的脚步生生打住了。

他看见沈司墨追下车来，含笑地喊住她。这样春风得意的笑容看在他眼里是这样的刺目。然后，他看见她转过身去，他的手停留在她的发际耳畔，那般亲密无间。他们打情骂俏，如入无人之境。

蒋慎言只觉整颗心坠入冰窖。原来，还是不可以。他，还是不可以。

进门的一瞬间，顾子瑜就看到了立在客厅窗前的蒋慎言，一张欢快明亮的脸瞬间凝住，然后，不知所措，似小时做了坏事被当场逮住的慌乱和心虚。她蠕动了一下嘴角，试图解释，但喉间似哽住般，愣是挤不出只字半言。

“你干什么去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像是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又似是从最隐讳的内心深渊里升腾而来。

顾子瑜看着他，深深地一眼，仍是不说话，或是，说不出话。对这个人，她不是不抱歉，不是不内疚的。所以，面对他的怒气，她唯有别开眼，不吱声。

蒋慎言将她的歉然尽收眼底。她感到抱歉，她在内疚，她心虚。殊不知，却正是这份歉然生生、狠狠、彻底地踩中了他心底最最脆弱的那一块。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体内急骤蹿升的怒火，待可以看清的时候，他已将入目处的家具、物什统统砸烂了。这是他这辈子头一次发这样大的火，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竟可以失控至斯。

然而，当触目之处尽是一片狼藉的时候，他也终于抬眼，再次看到了她那双黑白分明眼，此刻已满布氤氲。

他颓然地垂下手，行至她面前。“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声音亦是颓败的。

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子瑜？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等了你多久？自初见的那一眼开始，我等了你多久？五年多了，几千个日子里，我永远站在你的身后，绝望而坚定地死等。我一度以为终于等来了你，却原来，还是不行。你的心始终不是在我身上的。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对不起……”顾子瑜此刻却只能想到这三个字。

蒋慎言闻言，倏地抬起眼，看到她脸上的深深黯然之色。先说对不起的，永远是赢家。他猛地攥紧拳头，紧得甚至微微颤抖，指关节泛出绝望的白，需要闭上眼睛，深深做好几个深呼吸才可以勉强平复心情。

“为什么是他？我……就真的不可以吗？”

“对不起。”她声音沙哑，因为强忍泪意而略略有些变形。此刻她才深深意识到词汇的匮乏，原来历尽心底的万千沟壑和悲凉沧桑，说出口的却只得这样稀疏平凡的三个字。

蒋慎言闻言一痛，就在这一刻，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生疼生疼，但很快，一股咆哮的怒气将之淹没，也将他的理智淹没。抬脚趋向前，手用力箍住她的腰身，他俯身狠狠吻住了她，愤怒地，惶然地，急切地，甚至是带着恨意地。不容她拒绝，他扣住她拼命推搡的双手，进一步将她推至沙发，急切地附身上去。

唇舌纠缠，蛮横而暴躁地。顾子瑜使劲全身力气却完全推动不了他分毫，顿时眼泪成串地落下来，蔓过耳廓，流进纠缠的发丝之间。这样的蒋慎言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而强悍。她感到害怕。

“慎言，你不要这样……”声音是破碎的。

“不要拒绝我！”再次封住她的唇。他早已迷失，迷失在这样热烈的怒火和妒火之中。他的手急切地探进她衣服的下摆，手掌火热，倾城攻池般一寸一寸向上攀抚，热吻也变成啃咬，顺着她的唇、下巴、脖子、锁骨一路向下蔓延，不顾一切地索要，似要将她吞噬一般。

惊疑与恐惧排山倒海般袭来，浑身失去了力气，她只是不敢置信。蒋慎言这样对她！他这样对她！但是，她活该，不是吗？是她欠了他。好吧，如果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偿还，她没有资格反抗。

蒋慎言将头埋在她胸前，双眼写满情欲。偏偏这时，他感觉到了身下人的僵硬和放弃。仰起头，看着身下发丝凌乱，满脸泪痕的顾子瑜，他猛然惊醒了。他在做什么？不是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吗？不是说舍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现在又是谁在试图……*她？

蒋慎言仓惶地从她身上离开，满目愧意。看着她那双写满失望和恐惧的眼睛，他甚至想要逃离。但仅是一瞬间，他又转过身来，柔柔地将她拥进怀里。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地，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对不起，子瑜，真的对不起。我昏了头了，我对不起你……”他喃喃地道歉，良久，才终于感觉到她的身体不再紧绷，缓缓地，似带着一丝不确定，但还是渐渐软了下来。

“不，慎言，是我对不起你……”顾子瑜寻回自己的声音，仍带着哽咽，却又隐隐透着一份坚决。“我们就算了吧。”

蒋慎言骤然收紧了手臂，是他幻听吗？对，一定是。一定是他太害怕了，所以产生这样的幻听。与她在一起的时光是偷来的，他知道。是上帝怜悯他，所以给了他这样一份短暂的如愿以偿。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糊涂一点，单纯地相信这段时光可以永恒，子瑜会永远属于他。

他痛恨自己的清醒。他不是那个人，不是那个完全占据子瑜内心的人，所以，不管他多么努力，多么小心翼翼，他终究还是不行。其实一早就已经知道了的吧，所以才这样辗转难眠，这样惶然不安，这样小心谨慎，时刻警惕，似得了一件本不该属于自己的珍宝。原来，还是留不住。

“对不起，子瑜，真是对不起，没想到最后是我亲手搞砸了这一切。”他紧紧地抱住她，多么希望她就这样揉进了自己的血肉之中。“最后一次了，让我抱抱你。”他知道，从此以后咫尺已是天涯，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顾子瑜任他抱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慎言，谢谢你爱我，但是，真是对不起啊。顾子瑜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这个人，她终于要失去了。他对她这样好，将她捧上了天，从来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爱护她，如同爱护自己的眼睛。他会温柔地为她盖被子，他会耐心地陪她逛街看电影去超市，他会牵着她散步遛狗，他会在无条件纵容她的所有坏脾气小心眼，他将她当一个孩子那样宠得无法无天。她知道，跟他在一起她会多么幸福，也许不会有太多激情，但一定细水长流。

在昨天以前，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所盼的就是这样的细水长流，但是见到沈司墨，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她再无法自欺欺人，她不能再对自己，也对他说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