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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

西汐的声音响起时,她的人已走到墨太太的身旁:

“伯母,沧让我陪您先用早餐,您怎么来这了?”

一边说时,一边她的手搀上墨太太的手臂,这一搀,其实用了几分的力,硬是把墨太太正要迈上台阶的脚生生地往后拖了一步。

“小沧?”墨太太稍停了下咒骂,不过须臾,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间,又碎碎咒着,“不行,趁这会小沧不在,我要去找这个狐狸精,刚明明看到她进去的,都怪你,拦住我吃什么药!”

墨太太又复去骂那名护士。

从半植物人状态醒来的她,思维其实早恢复到和正常人差不多的水平,而,对林雅的厌恶,早先就是存在的。

到了如今,邢达的突然辞世,只更让她把这都归咎到林雅的头上。

“伯母,沧在等您呢,您不用,他也是不会用的。”西汐伸手揽过墨太太的身子,“您不想,让沧继续等着吧?”

现在早过了早餐的时间,但,显见,墨太太才刚起来,所以,要把墨太太带走,也唯有暂时先这么说了。

因为,她不能让她进去。

是的,刚才护士陪她回房后,她是有些忐忑的,源于洛家诚的突然出现,也源于,洛家诚是没有道德廉耻可言的。

护士本是要按着墨沧的嘱咐,给她挂盐水,这当口,恰好伺候墨太太的一名佣人进来说是墨太太醒了,于是,她让护士先去照看墨太太,等墨太太服药后,她再挂盐水不迟。

护士应声出去,她下意识地望向没有关闭紧实的门,原来,还是担心,洛家诚会从其他的门突然闯入四合院中。

这一瞧,从门缝间,只看到,拱门那端,出现了一个人影,心,瞬间提起,又放下——那个人影是林雅,她径直步入靠近拱门的那间房,接着,不过两三分钟后,洛家诚的身影便阴暗地转过拱门,边走边四处打量着四合院内的一切。

她的手不自禁地握起,但,现在这里,毕竟是邢家的灵堂后院,洛家诚总不至于,在这里都无法无天吧?

很快,洛家诚在挪近靠近拱门的那间房时,就被一只手极快地拉了进去。

速度之快,几乎可用电光火石来形容,然,在那极快的速度中,她却是看得清楚分明的。

是林雅,她,把洛家诚拉入了房中。

突忆起,邢达在交给她信函时,听到书房外林雅的脚步声时,脸色微变,并且交给她的动作略有仓促,如此回想起来,既然林雅是他的妻子,何至于,信函一事要瞒住她呢?

倘若说,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譬如,林雅和洛家诚——

这个念头萌出时,她能觉到,在打着空调的室内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冷汗未干之际,窗外,另一侧的房门打开,是墨太太朝林雅的那间房奔去。

未假思索,她起身直往院内走。

一些本来隐蔽在暗处的事被人察觉,后果怎样,她很清楚。

洛家诚的歹毒,她也见识过。

而林雅表面看上去温柔,可,说出的话,以及真实的本质,该是与表面大相径庭的。

所以,此刻,在她仅是猜测的此刻,只能用这种法子,护全墨太太。

“他的胃从小一直都不是很好,怎么能捱饿呢。”墨太太神思恍惚,执拗的劲也缓了下来。

墨沧的胃也不好么?

虽然幸好是这个原因,让墨太太不再坚持,

“嗯,所以,我们赶紧回去用早餐吧。”

好不容易将墨太太拉到自己的房内,使了眼色让护士去前面叫墨沧过来时,才发现,不止是身上,连手心都满满全是汗水。

门内,林雅略侧身,从毛花玻璃上,看到外面,那俩人终是走远了。

幸好是门上镶嵌的是毛花玻璃,也幸好,外面的日光远比屋内要亮堂,是以,应该是瞧不真切的。

只是,瞧不真切,就万无一失了么?

她移转眸子,凝向洛家诚:

“看来,她倒是很聪明。”

“怎么,现在就想把她对付了?”洛家诚微皱了一下眉,“每次这样,不好,凭着猜测,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真的不好。”

“怎么,心软了?还是,你没真正得到过她,舍不得?”顿了一顿,只换了一种冷漠的语声,“我从来不凭任何猜测,谁刺激我母亲发疯的,别人不清楚,我确是清楚的。”

他的眉不再皱起,伸手撑在门的毛花玻璃上,因为凑得近,他身上雪茄的味道,终是让她有些难耐起来,她虽然抽烟,可从不像洛家诚一样,每日都抽得那么凶:

“赶紧走,免得,被人撞到。”

“好,今晚,我在小白楼等你。”

“这几天不行,头七前都要守灵。”

“那下午呢?”

“今天下午要去律师行,还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安排的呢。”

“呵呵,怎么安排的,不就是你的安排?”洛家诚径直点出这句话。

“好了,不废话,我先出去,你等会也赶紧走,记着,现在,别去招惹她。过些日子,我会安排。等你尝了鲜,这女人,最好,还是——”她没有说下,只是做了一个手势。

洛家诚嘿嘿一笑,他又不是傻子,明知道,对方生了疑,还去找她,非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落个把柄。

“对了,莫晚决定购买那批建材了么?”林雅甫要转身出去,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这批建材,是见不得光的来源,可,正是因为这个来源,倒倒手就能赚两倍的价格,短期内若要实现资本最大化,只能走这种途径。

一如当年的邢达,也是靠这些起来的。

至于墨沧的五年神话,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复制的。

这,她清楚。

她没有墨沧的头脑和手段,她有的,只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去做这条捷径。

“这丫头精明得很,还在犹豫,不过马上原材料市场涨价,她是一定会吸购的。放心,这笔钱,短不了你的。”

她自然知道钱是短不了得,可她想要赚得更多,唯有这些钱,才能给带来安慰,以及倚赖。

其余,真的都是空的。

她点了一下头,确定了院子中没有人,方打开门,走下台阶,打开门的刹那,洛家诚识趣地闪到窗帘后。

太阳从门外照了进来,空气里,仔细看,便能发现一些尘埃的漂浮,她用手遮了一下眼睛,真刺眼啊。

转进稍暗点的地方,放下手时,看到,灵堂的后门,墨沧正驻着拐杖走了出来,险些地,她是要撞到他。

只是,终究止了步子,他却是稍欠身行了一个对长辈惯有的礼,便朝着西汐的那间房走去,或者该说,本来属于他的那间房走去。

是的,由于这一进院子只有四间房,这四间房,分别份给了她,墨沧,邢家姐妹和墨太太各占了一间,权作这几日所用。

如今,他的那间,却是和西汐共用了。

不过,人家已经是公开承认的夫妻,她计较什么呢?

虽然,她从来不磊落,可,没必要在暗地里多想了。

再多想,只添了自己的堵。

她要的,从来,就是自己的舒坦,自己舒坦了,再狠的事,都是做得出来的。

譬如,腾远赌场那一次,她不是也狠得下心,最终决定,试探一下邢达,是不是会因为她生了儿子,而对墨沧真的断了父子情分么?

纵然,这样的代价,是万一邢达心狠,墨沧的腿就废了,可为了她的孩子,她还是提供给了别有用心的洛家诚这个计划。

计划的中心,就是那名女子,西汐。

本来,她不知道他在这五年内,真会对一个女子有所不同,看到慕歆雪被他一手捧起时,她甚至只认为,在他心里,记得最深的还是她。

包括,天雅湾的投资建成,她也认为,他对她是放在心头的。

直到,墨沧竞价拍得流星城堡,并且在装潢一新后,用私人飞机运送了一幅画过去时,她才发现,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并非是不可动摇的。

那幅画,很简单的构图,一个女孩站在清澈的自来水旁,水滴纷纷间,灿烂的小脸上,是同样清澈坚毅的眸子。

她意识到这名女孩对他的重要性,却在他身旁并没有发现这名女孩的踪影,直到由银讯冠名投资的寰亚小姐选美大赛时,她才知道,这个女子,叫作西汐。

所以西汐得到冠军,她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意外的,只是,他动了心。

因为他的动心,让她终是狠下心。

然而,腾远的那一幕,除了证实,邢达终究还是认他这个儿子,其余的,只见证了,他对那个女子的感情。

于是,在他把那女子救回来,并让家庭医生进行三次验血,结果都是没有身孕,墨沧在瞬间有失落的表情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丝的转机。

所以,她会带西汐去墨沧的房中,让这个假冒有孕的谎言在墨沧的愠怒当口,爆发得更猛烈一些。

可,最终的发展,还是没有如她所愿。

或者该说,接下来的发展,都没能和她想得那般继续下去。

一直到邢达病重,让她措手不及,也在那几日,她突然停下了所有谋算,想着邢达是否能撑过去。

或许,那样想,也仅是由于,她还没有来得及转移出更多的财产到她的名下吧?

邢达若死,对于她来说,一定是会被邢家的人所挤兑,这,是她最担心的事实。

然,还是如期的发生了。

唯一一件在预期中发生的事。

思及此,她的步子已跨进了灵堂,在经过停灵间时,她终究走了进去,邢达本来高达轩昂的身躯,在棺枢中,突然显得缩小了很多,干巴巴地罩在寿衣下面,就如唱大戏一般的可笑。

这,就是她曾经一心想嫁的男人啊。

她走了过去,将兜脸布揭开,邢达的面色早就僵化成死人特有的颜色,死气沉沉的泛着铁青,面颊都好似凹了下去,再不复昔日的神采。

一瞬间,她是有些恍惚的,这分明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她就这么陪着这个老头,过了五年?

呵呵,还是一个,根本生不出孩子,在那方面,每次都要靠药维系,才能勉强和她进行夫妻之事的老头。

她到底做了什么,偏是当初死不悔改地想嫁这样一个男人呢?

她突然想笑,不过,唇边的弧度没有勾起时,邢念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笑意:

“雅姨,看来真是不太懂规矩哦。”

她的手缓缓将兜脸布复盖上,回转身,平静地瞧向邢念:

“只是,放不下老爷,想再多看他几眼。”

“是么?”邢念走近她几步,复道,“是放不下老爷呢?还是放不下邢家的家业?你自个心里清楚,雅姨。”

“二小姐如果没有什么其他要指教的,我去前面灵堂了。”林雅迈步,欲待向前面行去。

“我倒还真有事找你,这几日,人来人往,少不得雅姨也要多陪着点,我们家大人多,凡事都得当好几个心,雅姨如今连阿海都顾不上照顾,我想其他的事,若再要分心来做,一来费了雅姨的心,又不见得能面面俱到,眼见小弟总算娶了妻子,我和大姐商量了一下,要不,还请雅姨,把家里库房钥匙取出来,这些琐碎的事,就交给弟妹去做吧。”

“但,西小姐并不熟悉Macau的采办,加上,转交钥匙可以,相关的额账本移交却是需要时间的,眼下,我恐怕,没有时间做这个移交。”

“那简单啊,采办的事,大部分都是刘妈负责,顶多你以前也是记个账,至于账本,等忙过这段时间再交都不迟,暂时记在小本子上,定是不会有多少差错的,反而方便核查。雅姨,你说是不是?”邢念不仅丝毫不松口,更是直接挑明了意图——待到丧礼结束,这账房还是交由西汐掌管。

邢念这么做,明里,自然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可却是等于卖了一个面子给墨沧,亦等于在接近五年没有音讯往来后,主动对墨沧的一次示好。

父亲走了,虽然墨沧是二太太所生,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算是融洽的,先不管邢达的遗嘱是怎样的,单是要找一个将来的靠山,显而易见,墨沧比林雅可靠多了。

林雅,自从嫁进邢家,她就是看不惯的,起初,本以为是墨沧的女友,最终,不知为什么,却是嫁给了邢达,更在今年,生下一个儿子。

她们邢家素来子息单薄,邢达的老来添子,她是有疑惑的,并且亦和邢达提过,可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些话,对邢达来说,终是过耳风。

现在,邢念瞧了一眼,棺枢内的邢达,说出这番话,逼林雅不得不交出邢家账房的钥匙。

虽然,这些钱的调用,对邢家的产业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却是明显的下马威。

“既然二小姐这么说,这,是钥匙,烦请转交给西小姐。”林雅不再坚持,只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大串的钥匙,递了过去。

“好,不过,雅姨,不知是不是父亲去世对雅姨影响太大,今天,你可是连续两次说错了称谓。若人前也这么说,保不住又给媒体记者逮到说什么呢。”

她提醒出这一句话,语音甫落,满意地看到林雅平静的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接着,是淡淡一笑:

“请二小姐放心,人前,我自会知道该怎么称呼。”

她只是叫不惯罢了,让她称她墨太太,还是邢少奶奶,都不习惯,也永远不会习惯。

邢念拿着钥匙往灵堂后走去时,墨沧果然是在房内,所不同的是,除了夫妻二人外,二太太也在。

“香姨。”邢念上前,热络地喊了一声。

五年前,二太太墨香突然不见,接着,是墨沧与邢达脱离父子关系,然后,就是邢达娶进了林雅。

事情接踵而至,快到,早嫁出去的她和姐姐都来不及窥得究竟,就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她们猜出,和林雅是脱不开关系的,也因此,这五年间,她们对林雅始终保持着戒心。

现在,二太太的再次出现,是否代表邢家,将正式由墨沧掌权呢?

这,对她们来说,才是重点,至于二太太为什么会消失这么久,早就不再是她们,乃至邢家其他人关注的核心。

“小念啊。”墨太太自是认得出邢念,并且这一声唤,带了几分的亲切。

虽是大房太太所生,但,彼时,她进门的那几年,大房太太对她始终还算是不错的,并没有多加刁难。

“是我,好久不见了,香姨的气色真好呢。”邢念说出这句话,对于这位二太太,她知道的不多,仅知道,名唤墨香,最早是在赌场做侍应生的,似乎,家世也不太好,嫁进邢家没几年,唯一的奶奶就去了。

邢念并不准备多做敷衍,直接拿出钥匙,递给西汐:

“弟妹,这是账房的钥匙,眼下家里事多,人少,这账房的事,我和大姐商议了一下,就暂交由你来主持吧。”

她并没有提林雅,在墨香跟前,再提那一人,显然是不明智的做法。

“二姐,她身体不太好,这账房你和大姐来管就可以了。”墨沧没有等西汐开口就替她挡了回去。

还真是心疼自个的老婆呢。

邢念微微一笑,涉及到钱财的事,无论是她或者大姐,目前都是不方便的:

“弟妹,你的意思呢?不会很累的,采办之类的由刘妈负责去安排,你只需对个账就行。”邢念不收钥匙,也不回墨沧的话,只要西汐一个说法。

“什么?你们的话是什么意思?”墨香在旁边仿佛听出些端倪来,刚刚墨沧安抚她,一会等用完早餐就带她去灵堂拜祭邢达,她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如今,听着这些话,却是又有些激越了起来。

“香姨,这是你媳妇啊,你不知道?”邢念有些奇怪,还是答道。

“小沧,你娶媳妇了?”墨香这么说时,手用力的一拽住西汐的,西汐手背上的伤被这一拽,立刻觉到很疼,可她仍是带着笑,连眉都没皱一下。

倒是墨沧,急着用手将西汐的手从墨香的手中抽出,墨香意识到自己手重了,又瞧到西汐手背上的伤,知道是自个昨晚不小心弄的,忙松了手,言语里也带了笑: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她当然没有错过西汐左手无名指上那颗硕大的鸽子蛋,即便在墨沧相握的指缝间,都熠熠生辉。

怎么不好呢,总算,她的儿子,没有继续陷进去,娶了另外一个女孩。

看上去,还是心地十分善良的女孩。

墨沧的手轻柔地抚着西汐的手背,此时,他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抓疼她的伤口,只能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一刻都不再放。

她的手安然地蜷缩在他的手心,因着墨香那三个好字,脸颊有些晕红,一旁,邢念早趁势,继续问:

“既然香姨都说好,那么这钥匙,交给长房媳妇保管,是不是更好呢?”

“是,是,是!”墨香仍是只说了三个字,伸手接过钥匙,将西汐另外一只手拉起,亲自,不容拒绝地放到西汐的手里。

那是一大串的钥匙,沉甸甸的,有些钥匙甚至年代悠久到发了些许的铜绿。

西汐握住这些钥匙,有些,不知所以然,因为,她从来没使过管账,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管好。

她稍稍用余光瞧了一眼墨沧,墨沧恰也睨向了她,二人的目光不期而然地在空中对接,她只有些羞涩的低下脸去。

因为,那目光对接的刹那,有着情愫的涌现,让她,又觉得心跳加快。

“香姨用完早餐了吗?若用完,我陪香姨先到前面去祭拜一下父亲。”邢念瞧得清楚,小夫妻的样子,这种时候,尤其在下午即将宣读遗嘱的时候,她不介意给他们制造一点独处的时间。

墨香对于能祭拜邢达当然是迫切的,不管怎样,这个男人,对于她来说,毕竟曾是她生命的全部,也在知道无望后,她才会一时大意服下那么多的安眠药。

是的,一时大意。

她并没有想死,只是,想让自己睡得时间长一点,长到,能忘记邢达在她生命中的份量,可,孰料,这一睡,就是五年多的时间,醒来后,物是人非,邢达在她心底的份量丝毫没有减轻,并且,终将永远无法减轻。

源于,死别比生离更会让人牵念、凭吊。

她随着邢念走出房去,房内,只剩下,墨沧和西汐。

气氛,在如今却并不会十分尴尬。

他的手在此刻,松开她的,仔细瞧了一下,绷带下,幸好,并没有血色的渗出。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钥匙,他的声音已经响起:

“管这个账会很累,还是,让她们管吧。”

她摇了一下脸,低声:

“你明知道,她们现在是不会接过去的。如果你执意去还,只添了生份。”

她果然是明白他的,也明白这个大家族,表面看似融洽的背后,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将钥匙放到一旁的包内,随后,反手把他的手相握: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为你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东西。”

停了一停,有些歉意地道:

“伯母今天起来,有点烦躁,所以,我才让护士找你来,陪她再多用了一顿早餐。”

她没有提她的猜测,仅是说出这句话。

而墨沧,为了演这场戏,是吃了双份的早餐,有很多东西,是墨香坚持夹道他的碗里,让他用下的。

对于一个这么疼爱儿子的母亲,她是动容的,只是她有些担心,墨沧的胃吃了这么多,加上先前听墨香提起过,他的胃不好,现在,会不会撑得比较难受。

所以,她接着问:

“医药箱里,有消化的药,我给你拿一点?毕竟,一会又得用午餐了。”

他摇了下头,看着眼前的她,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让他觉得很是舒服,惬意,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坐着。

“要不要休息一会,再到前面去?”

她轻声继续问道。

一上午的宾客都来得较早,临近后面,前来吊唁的宾客该会少一些,加上有邢家姐妹照看着,应该可以抽空睡一会吧。

她是担心他的身体能否撑得住,毕竟,接下来晚上的守灵,都是通宵的。

这一次,他没有反对,颔首间,她起身,扶着他往床边走去,待他坐到床沿,再俯下身,替他把毯子铺好,接着,回去把他的拐杖拿到床边,这样,他若起来,一伸手就能够到。

做完这一切,她却是不想立刻离开,而他也顺势牵着她的手:

“你也躺一会。”

她踌躇了一下,看了一眼并不算十分大的床,他瞧懂她的心思,和衣朝里面睡了一下,让出位置来给她。

这个动作,曾几何时,却是和曾经的某一幕何其相似。

她摒去脑海中的杂念,上得床去,才躺下,他已细致地替她盖好毯子。

俩个人这么平躺在一张床上,很奇怪的感觉,即便,在房外很多人的眼中,她已成了他的妻子,并且,她相信,很快,媒体就会公布出最新的娱乐八卦,有关婚变进展。

只是,为什么,突然,很拘谨呢?

是不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她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没有做其他的事呢?

吓,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和他之间,除了那一次之外,再没有怎样了啊。

西汐,不能不呼吸,要深吸气!

她这般对自个说时,竭力平定自己愈渐起伏的心跳。

外面,有接近正午的阳光透过毛玻璃,洒进片片的金辉,这样的时候,她闭上眼睛,却还是睡不着。

只这当口,忽然,觉到身子被人拥起,恰是他用那只好的手将她抱起,然后,把她移到里面的位置,自己,再从她的身上移到外面,从她身上越过的刹那,她的心,无论之前怎样平定,都是砰砰地跳得厉害,而他似乎也不太自然,毕竟,这个姿势,很是让人浮想翩翩啊。

但,即便手脚多么不方便,移动的速度不算太快,他还是移到了外侧,这一移,他不再平躺着睡,反是侧了身子,这样,他高大的身躯,将透过毛花玻璃照进来的阳光遮去了大半。

这样,她如果闭起眼睛,就不会觉得,十分难睡着。

可,她突然,在此刻,不想闭上眼睛。

于是,依旧睁着眼睛,凝向身侧的他,甚至于,她不自禁地侧转了身子。

一些阴影投在他的脸上,只加深了,他雕塑一样精致的五官。

一个男人,能拥有这样的五官,真的仅能慨叹上苍的神奇。

他的俊美和蓝皓是不同的。

蓝皓更带有花样美男的意味,而他,则添了些许沧桑的沉淀。

一如,他的名字一样。

她细细端详着他的样子,砰砰乱跳的心,恰是缓了下来。

“快睡。”简单的两个字,在他薄唇轻启间说出。

好吧,再瞧下去,他也别想休息了。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可就在闭上的瞬间,他终是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只轻轻地一揽,她就熨帖在他的胸怀中。

他的身上,没有那种香水的味道,仅有淡淡的檀香萦绕。

真是好闻,她贴在他的怀里,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蜷缩在了自个的胸前。

而他的手,复紧紧将她拥向她,这一次,她蜷缩的手,才伸开,熨帖在他的胸前。

手心,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很厉害,甚至于,比她刚才跳得都厉害。

难道,他也会紧张。

她想抬头瞧他的神色,却是被他事先察觉,用他的下颔抵在她的发顶,语言低迥:

“睡吧。”

顺着他的这句话,她的唇边溢出些许甜甜的笑意,只把身子安然的蜷进他的怀里,那种淡淡的檀香,很快,就让她睡得很熟。

这么多日子来,睡得很安稳的熟。

而他,将她娇柔的身子圈在怀里,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也就这般纳入了怀里。

原来,她对他的意义,竟是如此之深。

西汐再醒来时,竟已是黄昏时分,她的身边,早就空无一人,她,却竟然连他何时离去的,都不知晓。

起了身,才走到桌前,透过毛花玻璃,隐约看到房外站着一人,微微一惊时,房外那人听到屋内的动静,推门进来,恰是刘妈。

洛家诚,怎么可能还在呢,她真是草木皆兵了。

事隔月余,刘妈对西汐身份的改变,没有多大的惊讶,语调恭谨:

“大少奶奶,大少爷吩咐,若您起来了,先和墨太太一起用晚餐,不必等他。”

“少爷去哪了?”

“大少爷和太太,小姐以及一些亲戚,去老爷的私人律师那,宣读遗嘱。”

原来是这件事。

这件事,自然对他来说,是耽搁不得的。

眼下,这四合院里,似乎也仅剩下她和墨香了吧。

“大少奶奶,现在如果你有时间,我就把账房的事说一下。”

西汐颔首,只坐于桌旁的椅上,刘妈照着二小姐的嘱咐,取出早备好账本,先汇报了一些简单的账房采办,她事无巨细,一一记了账,倒也耗费了半个多小时。

“大少奶奶,今天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大少爷吩咐,让您先用晚餐,不必等他。”

“二太太用餐了么?”在邢家人跟前,她照着邢念的唤法称呼墨沧的母亲是比较妥当的吧。

“二太太也还没用,等您这上了以后,一并会端去给二太太。”

“不用这么麻烦,一并端到二太太房中吧,我过去陪她一起用。”

刘妈喏声间,她只走到墨香的房内,其实,是有些担心墨香的情况是否还稳定。

一进房,墨香的神色看上去是不错的,显然,儿子娶了妻子的喜悦暂时冲淡了仇视狐狸精的焦躁,下午祭拜邢达,虽然仍是悲痛的,可,终究,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是的,邢念答应,每晚,只要她愿意,都可以守灵。

她当然愿意,唯一不愿意的,仅是看到林雅,她每每就会克制不住自个的脾气。

幸好,下午,在停灵间,没有见到那个狐狸精。

这也使得,她得以,安静地陪了老爷几个小时,直到刚刚,才有护士扶了回来。

她瞧见西汐进来,很是亲热地拉着她坐到桌旁,一旁,刘妈端完晚餐后,便被墨香吩咐退下。

做了这么多年的邢家二太太,墨香在平和的时候,仍是颇有着气势。

西汐陪她用着晚餐,她不停地像早餐给墨沧布菜一样,将很多菜都布到西汐的碗内。

西汐的身子刚复原,本来吃得很稀松,而既然是墨香布的,她却是不能不用。

是她自个要陪着墨香用晚餐,所以,再怎样撑不下去,总不能拂了她的意思。

“你要多吃点才行,多吃点啊,怀孩子才能怀得快一些。”墨香见西汐吃饭的速度放慢了下来,不由得道。

这句话,真的很有噎人的作用呀,西汐本舀着汤的手,还是顿了一顿,一顿间,墨香踌躇了一秒钟,终是移近她,低声:

“既然你是我的媳妇,我就直接问了,小沧那个方面,还行么?”

那个方面,她自然知道是哪个方面,但,她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第一次,只有疼痛的回忆,似乎,他也没有坚持很长的时间,天,她在想什么?

她怎么知道,坚持多长时间才是正常的啊。

手颤了一颤,干脆把汤勺都放回碗里,脸滚烫:

“嗯,还行。”

这样的回答,还行吧?

“真的?那就好,”墨香若有所思,继续问,“西汐,这个月,你月经几号来的?”

“大概,月初,七八号吧。”她随意说着,反正也就那么几日。

“七八号——那最佳的受孕时间,差不多正是现在啊。听我和你说,啊呀,你这丫头,别那么害臊,这是我们做女人,应该为男人做的事呀。”墨香一手拉过西汐的手,继续道,“反正没多少讲究,即便现在是守灵,可这每个月一次的机会,不能错过了,尤其,邢家现在的子息真的越来越单薄了。”

墨香摩挲着西汐的手:

“我是过来人,对于这些方面的经验,总归是有的,今晚,你们那个的时候,只许他在你身上,别由得他用其他的姿势,然后,把枕头高高地垫在你的屁股底下,做完以后,你别管他,立刻倒立,这样,说不定下个月就有了呢,如果下个月没动静,我再给你弄多仔丸。”

这一番很直接的话,让西汐的脸只红得和桌上的虾差不多的颜色。

“不过这事,也是双方面的,我再告诉你一桩,男人的精力有限,次数多了,质量就不行了,你每个月,就月经过后十天左右的时间,让他碰你,其余时间啊,管着他别去碰其他女人就行,这样,才更容易怀上。”

“我——我知道了。”她只是羞涩得没有地方钻下去,如果知道是这个局面,她真的宁愿不用晚餐,继续睡下去也罢了。

墨香却是笑得很开心,女孩子,还是像西汐羞涩一点才好,这样,男人才更有征服欲。

还好,她的儿子那方面看来是行的,这,总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在此时会松下口气,有些人的气甚至于差点不顺。

律师楼前,邢家二姐妹和墨沧单独往一部车走去,邢念终是忍不住:

“小弟,你真的相信那份遗嘱是父亲立的么?”

墨沧没有停下步子,仅是道:

“这份遗嘱经律师楼几位律师公证过,并且存在父亲的专用保险柜内,这两点,是毋庸置疑的。”

gentleang:奶奶在我那的方言里,就是隔壁年岁大的老人都可以称为奶奶。所以那处忽略掉吧。HOHO。(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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