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弯弯看见碧环当下心里一凉，但在人群中遍寻，并没有陆暄的影子，便也似乎放了心，可这心还没放到底，但见马背上的碧环忽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举剑朝自己刺了过来。

他爸爸的亲娘，是来要命的！

柳弯弯赶忙向一旁闪身，堪堪避过这一剑，爬起来转身就跑，打不过不跑还等着敌人手下留情么，柳弯弯尽可能往人多的地方跑，而身后的碧环却始终是紧追不放，柳弯弯边跑便觉得倒霉，就算喜欢狐狸也不至于这样吧，她可都主动走人了，怎么还要赶尽杀绝？！柳弯弯原本走了一下午，体力就透支的厉害，如今再跑根本跑不了多远，她只能冒险钻胡同子想把她甩掉，可是钻胡同子有利有弊，一不小心就……

好吧，柳弯弯就是没有那个好命，果然，钻死胡同里去了。

柳弯弯不断向后退，碧环就不断向前逼近，那样子很显然是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啊！

“碧环，我们俩无冤无仇，我已经离开狐狸了，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啊？！”柳弯弯试着讲道理，谁知道碧环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直地朝她走过来，柳弯弯慌了，“停！”

碧环微顿脚步，听着柳弯弯继续开口：“你到底爱不爱狐狸啊？”

碧环看着她终于开了口：“若是不爱，便不会一定要你死。”

“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碧环冷笑：“他再爱你，都不会去念一个死人。若你死了，他至多伤心个三五年，然后便可以把你忘了。就好像你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忘了？若是他能忘，自己又何必如此辛苦。

对面的柳弯弯在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竟然笑了，碧环顿时有点愣：“你笑什么？”

柳弯弯摇头：“你知不知道，我一直自苦的，便是他始终不肯将我忘了。”

“碧环，你终究还是太小看他了，他的执拗怕是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过。”

碧环眯了眯眼，开口道：“你不要拖延时间了，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即便是他再执拗，我也要试试看，因为我再也看不下去他一次一次地为了你受伤，他本就该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存在，而不是为你一人而生。”

“不，你错了，他就是为我一人而生的。”柳弯弯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站在碧环面前，看着她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来说教自己，莫名的怒火便燃起来。

碧环的怒意因这一句更加旺盛：“那你就更该去死！”

“哪怕是我死了，他也不活么？”

柳弯弯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沉静的如同一泓望不见底的深泉，那一刻碧环心里竟生出一丝凉意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当相信我今日所说的，我曾跳过忘川，忘川你知道么，就是那种跳下去就会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的那条河，我跳过。因为我跳了，所以他也随我一起跳了。”她看着她，说话时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回忆，甜蜜而又略带苦涩。

“可是碧环你看，即便我们都跳了忘川，可是命运还是不放过我们，生生将这条快要断掉的线重新连接在了一起。”柳弯弯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我无可奈何，我想过要挣脱，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跟这只狐狸有瓜葛了。可是你看，我挣不脱，就好像今日，我注定会死在你的手上，然后便令他愧疚一生，悔恨已一世。”

“我知道你为了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可是你可知，还有一种痛，叫做生无可恋。”

碧环明白，她这么说这么做无非是在提醒自己，一旦她动手杀了她，便会给陆暄带来多么深多么大的痛苦，可是……

“你不用再说了。”碧环打断柳弯弯的话，“即便会令他痛不欲生，我也要这么做。”

这回换做柳弯弯愣在了原地，她抬起头看着她：“为什么？”

碧环冷笑：“因为这样，即便他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也是为了自己不至孤独一生。而不再是为了你。只要他是为了自己，我都可以接受。”

柳弯弯点头，就这样靠在墙边张开了双臂：“那你动手吧。”

“你不怕么？”

柳弯弯笑：“怕有用么，你会放过我么？”

索性闭上眼，便叫她动手吧，将这一切了结，只是可惜了馒头老爹的期待，自己似乎还欠了霍逸一件事没能替他做完，还有枝枝，没有了自己，那个小丫头该去哪里呢？陆暄应该会照顾好她吧，即便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陆暄……

她还是习惯叫他白夜，白夜白夜，你会怪我么？

碧环看着初升的月光下，她精致的脸微微扬起，面向月亮，然后缓缓地开了口，这话显然不是对自己讲的，她说：“白夜白夜，我们来玩儿捉迷藏吧，我藏你捉，可惜你将永远找不到我。”

长剑破空，冰冷的剑气扑面而来，那一刻连拂过脸庞的风美好的令人难舍，可是也该到此为止了……

碧环祭出这一剑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就在出手的那一刹那，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撕心裂肺地呼喊：“阿月——”

柳弯弯猛地睁开眼，看见那月白色的身影正飞速地朝她而来，太迟了，白夜，太迟了……即便你想起了我，又能如何，就在这里结束吧。

她闭上眼，听见利刃入体的声音，仿佛是一切的终结，滚烫的血液浸湿了她胸口处的衣服，那灼热的感觉几乎快要将自己烫伤，不，不可以。

柳弯弯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狐狸那张美的颠倒众生的脸，他说：“阿月，我想不起来如何伤害过你，但我记得……你爱过我……”

“我更记得，我爱你，从碧霄药庐里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一直至今……我爱你……”

柳弯弯抱住狐狸下滑的身体：“狐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陆暄提起嘴角，声音也渐渐变得微弱起来：“我故意的。”他靠在她的耳边，“这样，你便欠了我的，我不要你还……”

“我只要你，再爱我一遍。”言罢，便缓缓地合上了眼睛，柳弯弯抓着他的手，紧紧地贴在脸上：“狐狸你不能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你个混蛋！”

可是无论柳弯弯怎么叫，狐狸都没有了反应。她慌乱地抬起头，朝着天空大声地喊：“馒头老爹，馒头老爹你快出来，你快出来呀！”

“狐狸，狐狸，你睁开眼，你不能就这么死了，这样你就算还清了你欠我的么，你知不知道你欠我的比这要多上千倍万倍。”

“馒头老爹，天君，你们都给我出来！！！”

终于，天空云朵之上一个道霞光，曼陀神君便现身在眼前，他望向抱着陆暄的柳弯弯无奈地摇了摇头只道：“孽缘，孽缘啊！”

言罢便大手一挥，三人瞬间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碧环呆愣地看着手中的长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