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面具下不具伤口的本性(2)
手臂里传来暖暖的液体,逐渐减轻了额头沉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熟悉,好象她曾经长时间的有过这种感觉——
是什么呢?
缓缓用力地睁开了眼,透明的管子长长的垂了下来,贴在她手掌背后,液体像忘了管紧的水龙头一滴一滴的坠落下来。
乳白色的窗帘外面是青翠的绿色,无数白色的雨滴贴在窗户上。
瞬间,吉吉思瞳孔迅速的收缩。那一滴一滴水晶般的透明水珠在她眼里变成了一张一张痛苦挣扎的脸,仿佛阎王殿上刀山,下油锅的恶鬼狰狞的脸。
嘴唇迅速失去水色,声音卡在了喉咙口,拔掉针头,吉吉思站起身,脸色是说不清的忧郁。
手触着柔顺的窗帘布,吉吉思把脸贴在了玻璃上,冰凉的,似乎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着自己的灵魂,可是偏偏能让她那么安心,一股特别的情愫牵引着她,连她自己都有种错觉,她不是属于这里的,她和它们一样是属于窗外那些透明雨珠一样,挣扎,疯狂,飘舞,然后坠落毁灭。
“吉吉!你在干什么,会感冒的不知道吗?”
清而冷的声音带着怒气从后面传来。
吉吉思闭了闭眼,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那个人是谁。
“赵之恒,知道吗?”她顿了顿,回忆起那令自己窒息的画面:“小的时候,我还在外婆家的时候,总喜欢在下雨天看着窗外,每一次,楼下都是一把一把白色的紫色的,红色的,灰色的伞,它们都没有表情的看着我,我知道它们是没有生命的,可是偏偏,在以前的记忆里这是留给我最深的记忆,像一张张惨白得吓人的天空。”
良久的沉默,吉吉思似乎能感觉到窒息像是乌云一般迅速的盖了过去。
“吉吉,你太敏感了。”
呵。
苦涩的感觉化进了嘴里,把身子向冰凉更进一步,吉吉能感觉到自己的表情是多么的无奈:“是吗?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是我想太多,你也这样说。
她,又说太多了吗?
“吉吉,照顾好自己。”
淡淡的一句,不带温度的话,随后听到了细微的响声。
他走了。
没由来,深深的无奈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吉吉思对着窗外那些雨珠苦笑,她有多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来安慰她,可是,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奢望不是吗?
她还是她,她还是那个吉吉思,一个没人爱也无法得到任何人全部关心的孩子,孩子,永远都是个孩子,因为只有孩子才背负不了那么多的担子,因为只有孩子可以想只鸵鸟一样缩回壳里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她是寂寞的,她一直都知道,小的时候,在外婆家,因为长得像男孩子,没有女生喜欢跟她玩,每次被别的小孩欺负的时候,她总是幻想着,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男孩子像王子一样出现,可是没有,一直都没有,等得太久了,她慢慢的学会了坚强,她学会了在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拿石头丢他们,她学会了只身和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也豪不在乎。
后来,她学了台拳道,再后来,她被接到了城里上学,来城里上学的第一天,她遇到了那所学校打架头头何涵,第一天,她因为没穿校服没欺负了,然后他出现了,像个王子。
轻轻的勾起嘴角,吉吉思笑得甜蜜,甜蜜中偏偏带着深入骨髓的无奈。
她爱上他,那么的义无返顾。
他却在最后还是离开了她,用的竟也是这么决裂的方式。
吉吉思阿吉吉思,你兜兜转转了那么久了,还是一个人,这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呀……
“吱——”
有人来了!
收回心神,面具自然的再次把她掩了个严实。
赵之恒?
他怎么又回来了?
倏地,他转住她的手,头也不回拉着她跑。
“赵之恒,你疯了吗?!”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她需要小步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他黑色的衣摆在她的视角边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
霍地,他突然止住步子。
吉吉思仓储地收回右脚,踉跄的晃了晃身子才站稳。
“你到底想——”
扬起的眸子立在原处,长而翘的眼睫毛优雅的一闪再一闪。
赵之恒的眸子闪闪发着亮,晶莹得逼人眼球。
“你干吗,别用这种吃人的眼光看我。”
特像禽兽!
吉吉思撇开了视线,左手手指不自觉的捏住右手指间,心有些慌乱的蹦跳着,她似乎都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的视线,吉吉思扬起脸,瞳孔瞬间绽放出惊人的色彩!
一把画着太阳的伞,赵之恒修长的手臂下是一把被涂上五彩油漆颜色艳丽的伞。
赵之恒的脸在微风中变得柔和,他旋转着那把伞,无数的雨珠被掀开来。
“吉吉,你要知道这个世上任何事都有它的俩面,你看到只是其中一个部分,尝试着,让自己的心打开些好吗?”
又是这种感觉!
吉吉思紧咬嘴唇,却止不住胸臆间那蓬勃的心跳声。
决定爱何涵的第一天,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叫人义无返顾,无法全身而退却还能甘之如饴的感觉!
“吉吉,答应我好吗?”
赫!
心被猛烈的一击。
原来他不是不懂温柔,只是不喜欢滥用温柔。
吉吉思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那把伞,再次扬起脸,雨珠顺着她的手臂滑进了袖子里。
“伞,很漂亮。”顿了顿,她继续道,声音里却藏了一丝颤抖:“这伞,送给我好吗?”
“好。”
单音,像断了弦的琴。
吉吉思转过头看着阳台外面,良久良久不曾移动半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