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睿约我在公司附近的中式快餐吃饭。

点好餐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扯开领带大口吃面条，样子十分可爱。

“最近爱上穿西装了？”今天见他，又是严肃的黑色西装。

“董事会，不得不穿成这样。开了一上午的会，又累又饿。”松开领带的他，一脸的疲惫。

看着他这样，实在不忍心再把他妈妈的事说出来烦他。

“我妈找你为的是什么？”想不到他主动提及。

“用钱贿赂我，让你改变心意不要控告你小舅。”

他听完冷笑。

“很好笑是不是？我也觉得很好笑，我居然有被人贿赂的价值。”

“他将价值数千万的产品资料窃取，准备另立门户和我竞争，你说我要不要告他？”谭睿难得露出仇恨一个人的表情。

“如果你胜诉，他有什么后果？”我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慈禧没对我说过。

“巨额赔款，至少3年的监禁。”谭睿面无表情地说。

“你找宇文耀，是想让他入狱超过这个‘至少’是不是？”

谭睿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面，抬眼看我。“还有，尽可能多的赔款。”

“他会全力帮你吗？你妈能贿赂我，也可能贿赂他。”这是我最担心的，宇文耀从来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他会不会因为我的原因，故意输掉官司？

“你在担心我。”他居然浮出一抹笑。

“我说认真的，你不要不当回事好吗？”我有些心急，他还笑？

“我相信他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律师。”

我大翻白眼。“就不可以找别人吗？”现在只要有钱拿，谁会在乎“职业操守”这四个字啊？

“他是最出名的经济案件律师，胜诉率高得惊人，我有什么理由换人？”谭睿指着我碗里剩余的面条：“不吃了？”

“吃不下了。”想到他有这么多麻烦，食欲大减。

他将自己吃完的空碗推到一边，端过我的面放在自己面前，继续吃起来……

他很久没有吃我的剩饭了。

两口解决掉，他边擦嘴边满足地叹道：“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面条了。”

“你平时不可能吃的还不如这个吧？”

“以前和你吃面，你总会因为小碗不够吃，点大碗的。然后又怕被人笑话，矜持地剩下一小口，说是吃不完留给我的；还要体贴地解释，其实你是怕我不够吃才要大碗。”他欠扁地抖出我的糗事，毫不意外地被我痛击一拳。

他笑着继续说：“感觉总要吃完你的剩饭，才算完整地吃完一碗面。”

被他的马屁拍得心里暖暖的……不对不对，话题被他带偏了，这个狐狸。

“你小舅敢做这样的事，一定是料定了你不会告他。”不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他怎么会去做？

“我凭什么为他的狂妄自大负责？这些年来，他不劳而获的够多了，总该有个代价。”一向好说话的谭睿，碰上这件事情，异常的绝情。

“今天你妈来的时候，我竟然有点同情心泛滥。”

“你的同情心用错地方了，她不值得。”他挥挥手，毫不动心。

“我是同情你。”我定定地看着他。“虽然没有血缘，毕竟你们母子近三十年的生活，可是，她对你没有一点信任。她愿意相信自己贪婪的弟弟，也愿意相信几乎算是陌生人的我，但是，她居然都不相信你会放过她。”

谭睿坚定冷酷的眼神，出现了一些温柔的缓和。“你想说我做人很失败吗？”

“如果这件事和你妈没有关系，你就不要赶尽杀绝吧？你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吗？你身边，有没有一个可以让你放心的家人？总要试着和他们有所谓的亲情，而不是纯粹的利益吧？”总是觉得，他太敌视他的家人，孤立无助。

“你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说的那是相当感人，我几乎要热泪盈眶了，一定牢记在心。”谭睿起身拉我起来。

晕死，我还真是发自肺腑，可看他这轻松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热泪盈眶还牢记在心吧？

算了，实在不相信我能劝说的了他。“你又要去忙了吗？”

“是‘我们’又要去忙了。”他拉我出去，塞我进他的车里。

“去哪里？”

“‘浮生若梦’总店，最近影楼的业绩下滑的太快，我要他们制定出一个新的销售方案，要去听汇报。”

“那我跟着去干嘛？”

“陪着。”他理直气壮地说。

当谭睿拉着我走进“浮生若梦”影楼的会议室，所在成员无不瞪大眼睛匪夷所思地望着我们，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坐在离谭睿最远第一个位置，听每一个部门经理回报工作计划，我昏昏欲睡。

十几分钟过后，谭睿打断了某位经理的长篇报告。“除了打价格战吸引消费者的目光，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在每一个商家销售模式都相同的市场条件下，低廉的价格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该经理毫不谦虚地回答。

“五一黄金周的促销的确是不可缺少，但是总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做促销吧？价格战是一场恶性竞争，最后即使留在这个市场，也是伤痕累累。”谭睿不满地指出。

“那谭经理有什么高见？”猪头经理居然很拽地反问谭睿。

我闻言不禁直起身子，看看这位敢把问题交给上司来处理的英雄。

我的动作引起了谭睿的注意，他看了我片刻道：“桑柔，做为一名基层员工，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我大惊，他居然让我发言？正想敷衍过去，看见在座的经理向我投来不屑的目光，心里的战斗力立刻被点燃。好吧，是该露两手的时候了。（其实是想到有谭睿在，就算我说的不对，也没有人敢反驳吧？）

“我认为，影楼的消费群体主要是女性为主，即使新婚夫妇，拍摄婚纱照也是由女方来选择品牌，所以，要以女性的心理为出发考虑相对的销售方式。”够官方，够吓唬人不？

“可以说的具体点吗？”猪头经理并没有这么好哄，想把我逼到困境。

我看一眼谭睿，他对我报以鼓励的笑容。我大着胆子道：“比如，女性的心思比较细腻，对产品和服务的要求也会更高。我听过很多朋友抱怨，说造型师和摄影师会用自己的审美观来打造消费者。虽然也许专业人士的观点更正确，但我们的宗旨是要消费者称心如意，所以在这方面，如果我们的员工肯放低姿态和坚持，尽量多与顾客沟通，达到他们满意的效果，是不是会事半功倍呢？也可以为我们带来更好的口碑和更多的客源。”

我滔滔不绝说完这些，看见谭睿边微笑边点头，连猪头经理的脸上都多了几分认真的神色。

“继续。”谭睿对我道。

“还有一点，女人很怕写真出现雷同的场景，造成千篇一律的画面。而我们影楼的实景棚已经一年多没有更换了，外景地也只有原先的4处。是不是可以翻修新的实景棚，并且拓展外景基地呢？”

“翻修摄影棚的方面，你有没有好的建议？”谭睿问我，目光里闪烁着赞许。

我头大地想了想，决定信口开河：“可以将背景布置成有故事内容的呀！比如说乱世佳人，音乐之声，或者有童话色彩的睡美人，美人鱼，灰姑娘……实景棚可以安插一道扶梯，被王子搀扶着，拖着长长的礼服从一级级的台阶上缓缓走下，我想这是很多女孩子心中憧憬的画面吧？秋千和珠帘也是制造浪漫场景不可缺少的道具！外景方面，尝试与儿童公园合作吧，旋转木马和色彩鲜艳的游乐设施会增添童真的感觉。另外，现在女孩子思想都比较开放，愿意为自己年轻的身体留下美好的纪念，所以选择露天泳池的比基尼系列，也许能吸引一部分消费者……”

我狂妄的一番言论果然没有人敢反对，尤其是谭睿最后一句：“结合她的意见，重新拟定一份报告，后天给我。”给了我的发言无比的肯定。

会议结束后我问谭睿：“为什么要我发言？你不觉得我蠢话连篇吗？”

“我听够了那些只用低廉的促销手段来创造暂时辉煌业绩的报告，这是一条不归路，不改变他们的这种思想，就不可能有转机。”

他是在用我的言论打破陈规。“不必经我之口，你也可以亲自传达给他们你的意思啊。”

他冲我暖暖一笑：“因为你说，希望我身边有一个让我放心的家人，无关利益，我便突然很渴望，有这样一个人陪着我。”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他是在说，我就是那个人吗？

“工作有眉目吗？”他问我。

“还没有，大部分专业都不对口。”本身条件也不好的说……

“来‘浮生若梦’做一名正式员工怎么样？虽然要从小职员做起，但是我非常的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他看着我的眼神里，竟然让我捕捉到一丝期待。

“谢谢老板的赏识。”我向他作揖。

即使无关爱情，即使我们没法回到从前，在他身边帮助他，也是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