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莲望着他们三人说：“我从小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得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兄弟情乃是手足之情。今天你们三人既然认我为娘，那么你们就在为娘的面前发下誓来，从今住后要以骨肉之情为重，在任何时候下，都要同进同退，生死与共！”

铁柱点点头说：“我柳铁柱今天在此立下重誓，从今往后，我与栓柱，强子便就是兄弟，定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言，神人共戮！”

紧接着栓柱和强子，也分别在王秀莲的面前发下了重誓。王秀莲用手将铁柱等三人一一扶起后，说道：“既然你们都立下重誓，我也就放心了。你们三人今后就以兄弟相称，铁柱年令最大，便是大哥，栓柱次之，强子最小。”

铁柱等三人听了王秀莲的一番话后，一起点头称是。

强子接着恨恨地说：“我强子这条命都是娘给的，那有不听您话的道理。但这不共戴天之仇，我是非报不可的！”

王秀莲说道：“说到报仇，你们谁有我与景生感情深厚，我之所以不让你们前去报仇，是我们实在是斗不过他们。你们大哥生前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人在，总有报仇雪恨的这一天。”

柳迎春一昂首，对王秀莲说：“依娘的话，那我们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崔九若象个缩头乌龟一辈子不出头，我们难道还要等一辈子不成？依我看，崔九那王八蛋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悄悄地摸进苏州城去，瞅准机会，给那王八蛋头上一枪，不就解决问题了！”

“你给我住口！你一个女孩子家，成天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王秀莲摇摇头，接着铁柱等人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又目不识丁，能有什么好主意。栓柱！你在我们这群人中，算是最有文化的了。景生生前可没少说你机智勇敢，遇事有主见有办法，你说说看，往后该怎么办呢……？”

栓柱想了想说：“我也说不上什么好的办法，平时都是爸决定了的事，便是大哥领着我们干的，还是听听大哥的意见吧。”栓柱是第一个改口变了称呼的，使众人听了心里都是一热。

铁柱接着说：“二弟刚才要我说，我也真的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凭我跟咱爸多年闯荡的经验来看，越是隐蔽越是安全。现在我们都在小镇上，人生地也生，巴掌大的地方，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生面孔，的确是非常地扎眼。一旦给崔九他们打探到，就非常被动了。”

谁知柳迎春却大大咧咧地插上一句说：“这不很简单吗，有什么商量来商量去的！”

王秀莲把脸一沉，说道：“你一个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大事，用得着你插嘴吗！”

“娘，您不先去指责小妹，让她把话说完。”铁柱转而又向柳迎春说道：“小妹，你到说说看，你有什么高招？”

“小看人！”柳迎春鼻子里哼了一声后，回答铁柱说：“咱们分散开来，到外面去躲上一阵子，待风平浪静了，咱再回来报仇，不就行了吗！”

栓柱一拍大腿说：“哎呀！小妹！我们哥几个算是白活了。见识还不及你。你这就是一个极高明的办法呀！”

强子听了，不由得对柳迎春竖起了大拇指。

铁柱也高兴地说：“小妹小小年纪，有这般主意，真的太了不起了。只是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呢……？”

栓柱说：“咱爸负伤的前一个月，我跟他到了一趟上海，他在跟人闲谈时，曾提到黄埔军校。说是在武汉就有一所，我想就去武汉报考黄埔军校。”

铁柱马上说：“二弟这个主意好，只可惜我大字识不了几个，不能和你一起前去。”

栓柱对铁柱问道：“那么大哥准备到那里去呢？”

铁柱想了想说：“我还是到上海去吧。那里地方大人也多，咱凭力气吃饭，到那里也能找个安生之地。”

强子也马上说：“我也去！”

铁柱一听强子也要去，马上坚决反对的说：“不行！我们都走了，娘和小妹怎么办！”

王秀莲对强子说：“你跟大哥走吧，娘这里用不着你们操心。”转而又对铁柱说道：“铁柱，三兄弟当中，你是老大，你要像做个兄长的样子。强子性格刚烈，脾气倔强，我对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他身边若没有个人管束，早晚要惹出大祸来。”

铁柱回答说：“将强子留在您的身边，一是可以照顾您跟小妹，二是他从小就听您的话，有您时刻在他身边管着，不是更好吗！”

王秀莲摆摆手说：“俗话说儿大不由父，女大不由娘，我连迎春这个丫头都管不了，还能管得住这个楞头青。再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把强子圈在我的身边，岂不是害了他，让他出去见见大世面，增长一些社会阅历，有什么不好。”

强子一听铁柱说的话，不知反对好还是服从好，吱吱唔唔的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王秀莲似乎看穿了强子的心思，便对他说道：“强子，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想跟你大哥出去闯荡一番？”

强子不由得点了点头。

王秀莲说：“你既真心实意地想走，娘就不拦着你。但是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许使着性子来，遇事要听你大哥的，你能做到吗？”

强子回答说：“娘，你就放心吧。”

柳迎春这时插话说：“强子哥，你如在外面不如意，就回到我和娘的身边来，大不了我们再干爹的老本行。”

铁柱和栓柱听了柳迎春这番话，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在心中暗暗说道：这女孩将来可能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物，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见识，这般胆略，这可是非同寻常的。

王秀莲一瞪眼，非常严厉地说：“你给我住口，女儿家应该有个女儿家的样子，从今往后，再不许你舞枪弄棒的，使我成天担惊受怕的。”

柳迎春不服气地说：“娘，爹爹跟我说过，人活在世界上，要活得有志气。舞枪弄棒有什么不好！爹爹曾亲口对我说，枪是坏人见了害怕，穷人有了胆壮。我保证不去招惹别人，但如果有人要欺负到我的头上。我便要打他个有来无回。”

“你……！”王秀莲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栓柱一见，赶忙打圆场说：“娘，您别生气了，迎春年令还小，说话没有分寸，您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这孩子全给她爹惯坏了。”转对铁柱等三人说：“你们在外面可千万要注意保护自己，交朋结友可要睁开眼睛。记得给娘来信。免得我挂念。”

三人听了，一齐回答说：“娘，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栓柱取道南京，前往武汉去了。铁柱带着强子则往上海而去。王秀莲带着柳迎春，用目光将他们送出很远很远，一直到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她暗暗地想道：在这兵慌马乱的年代，他们此一去，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这种分离的感觉，竟然像把刀子一样，剜得她的心隐隐作痛。眼泪竟然像开闸的洪水一样，顺着脸颊尽情地流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