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脸颊上，半个巴掌大小的烫伤，这几天敷过草药，业已痊癒得差不多了，留下的疤痕却难以抹平，被刘小川如火的目光看到，就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别啊！”刘小川不知道就这么一瞬间，对方的心里转过了多少想法。

他从身后掏出一个精巧的八音盒，“噔噔噔噔！来，这东西送你的。”

秦红玉微微一愣，伸手接了过来，手上的东西精致小朽，晶莹剔透，显然是极为贵重的宝贝。

刘小川笑道：“很简单的，你看，扭动这个发条，一圈，两圈，这就行了！”

八音盒发出悦耳的音乐声，里面藏着八首现代的曲子，旋律轻快，琅琅上口。

秦红玉平时也会唱些曲子，听到铃铃当当的乐声，大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玩意叫做‘八音盒’，我想女孩子一定会喜欢的。正好没什么趁手的东西，就拿它来祝你生辰快乐了。”

秦红玉檀口微张，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这时候的女子生辰，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只有嫁人的时候夫家才有权知道。不像后世，看她朋友圈，一切信息一目了然。

整个红花会，知道她生辰的，只有寥寥数个人。

“难道是师父？师父什么时候告诉他的？师父为什么要告诉？”

她又想起了雪谷当中，韩山药临终之前对她说的话，面上飞红，低头道：“我还以为你是拿这宝物，感谢我在襄州城里救了你，原来是当作生辰赠礼。”

“救命之恩，说要结草衔环、做牛做马都不过分，这玩意还够不上格。唉，不过还是想问问，你喜欢吗？”

“嗯，我喜欢。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她抬起头来看着刘小川，不知道从他的口中会说什么样的承诺来。

“我想了想，只要我安顿好济北舵的数万弟兄，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是对你最大的报答。”

这件事，正是秦红玉所操心的，听到刘小川这么一说，心里愈安，盈盈一拜，道：“那我就等着，有朝一日，看到弟兄们在刘大人的麾下，听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刘小川寄回扬州报平安的家书前脚刚走，后脚朝廷的圣旨就来了。

宣旨的是李健李公公，吴知仁的死对所有大内宦官而言，等于头顶上望而生畏的云层消散殆尽，又像参天大树倒塌一空，底下的嫩芽小草疯狂地向上成长，指望有朝一日也长成一颗巨木。

李健就是其中的一根小草，他的眼光颇为独到，一下子就瞄中了扬州。

哪怕情势再恶劣，两方势力之间，总要有缓解旋回的余地，谁能当上这座桥梁，谁就是未来大内的新星。

然而他的想法不止于此，宣完旨后，他的余光不断地往刘小川脸上打量。

滇王！

江都那边果然给刘小川封了王，封地在西南，那里诸夷祸乱，瘴疬遍地，着实不是个好去处。

刘小川把圣旨一卷，笑道：“臣接旨！不过此去西南，路途遥远，下臣准备得并不充分，没办法像圣旨里面说的那样，即刻就藩，只能暂时先辜负陛下的美意了。等下臣回扬州准备充分了，再去上任。”

刘小川这赖皮耍得有些明目张胆了，说是要先回扬州准备充分，谁知道这一准备要准备多久，谁也不知道他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有胆子大的心里暗想，这位扬州大都督是不是打算准备数万精锐，到时候连西南也不去了，直接就近过江去江都？

李健呵呵一笑，道：“陛下恩宠刘大人，西南路途遥远，地处偏僻，大人有此要求，陛下肯定会同意的。”

老子就是要回扬州，谁要别人同意？拱手笑道：“李公公懂我，哈哈哈哈。”

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黄金，塞到李健的手里。

李健受宠若惊，掂了一掂，这一锭金子着实厚实，抵得上好几年的收成了。

接下来，圣旨上面写着的封赏，西军、扬州精锐和济北舵人马一应俱有。

陈飞龙仍是鹰扬中郎将，只是品秩从最下品升到了上品，至于济北舵，圣旨里的封赏，大概只是给他们洗白了反贼的身份而已，连秦红玉也只封了一个小小的旅率，就别提张龙、赵虎他们了。

西军大将鲍定远连升两级，不得不说小皇帝慷慨。赏赐过后，圣旨里还提到，让他领兵押着十多万红花会俘虏，即刻前往边关。

鲍定远不敢怠慢，喝过给李公公摆下的接风酒，便点起手下西军人马，押着俘虏往北去了。

接管襄州的官员陆续到任，原本的烂摊子在颜立行这里转了一圈，交到他们手上的时候，城里的一切都已经步入了正轨。

荆襄一带，原先贪墨成风，此地百姓从百年前开始，先是被官府残害，再经历红花会之乱，现如今，所有的官绅土豪、教徒信众，都在战火之中化作飞烟，留给这些官员的，是一张新生的白纸。

三万人的队伍向东方迤行，刘小川和颜立行坐在马上，望着渐行渐远，最后变成天际一条浓墨的襄州城。

“颜大人，你说襄州城会重蹈覆辙吗？”

“会。当官牧民的是人，是人都会有贪心。朝廷无力治理州府，一旦没人制约，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既然无可避免，不如就先把面饼做大。这样官员们固然贪得盆满钵满，在事发落马之前，百姓也不至于一粒可以下肚的米都没有。”

颜立行扭头看了眼刘小川，叹道：“大人的这个想法，倒也奇特，譬喻也巧妙得很。现在神仙果已在扬州普种，这块面饼确实已经被做大了一些。”

“还不够。”

刘小川朝他嘿嘿一笑，一抖缰绳，跟上了东行的队伍。

东行旬月，到了扬州。

扬州城外，府里属官早就在三十里外侯着。陈飞龙和秦红玉有军务在身，拜别刘小川，岔开道路，并不入城，率众将士往城西军营去了，而济北舵的两万妇孺，自有颜立行及一众扬州属官安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