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清月还能出门时，肖男斌曾陪她到医院去做过一次放疗。在治疗前她到住院部的肿瘤科，去看望那些还出不了院的病友们。她每间病房都去，挨个问候她认识和不认识的病人。这是施清月的特点，她平时就好和人打招呼，也喜好结交朋友，所以她人缘很好。生病住院后，她又很快地结识了同病区的这些病友。大概也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病人之间相互的沟通很容易，大家都十分关心相互之间的病情。

当施清月问起一个病友的情况时，有人告诉她这人已经病逝了，肖男斌看得出施清月非常地悲伤。施清月告诉肖男斌说：

“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人‘离去’，有人戏称这里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她还给肖男斌讲了一点那个病友的情况：

“那是一个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帅小伙，在一个广告公司里工作。小伙子得的是‘肝癌’，查出时已经是晚期了。他家是农村的，为供他读书，家里已经是债台高筑了。好不容易熬到他大学毕业，他也找到了一个比较满意的工作，正踌躇满志地挣钱还债时，却遭到了这种‘灭顶之灾’。

小伙子的父母又八方为他借钱治病，他不想再连累家人，因他知道治疗自己这种病要花好多的钱，最终也是没法治好的。已知那样人财两空，还不如趁早停止医疗。于是一天半夜他背着家人离开病房，准备逃离医院，到一个人们找不到他的地方，去自行了断不幸的人生。可迷糊中他撞在了医院的玻璃大门上，头上撞出了一条大口子，血顿时就流满了他的整个脸，人也立即就昏迷了过去。嗨！真是太可怜啦！

我比起他可算幸运多了，我毕竟活了五十多年了，可他呢？他才二十几岁，他的幸福人生可说才刚刚开始，可病魔却找上了他。我有时直诅咒上天，为什么会这样不公平？”

施清月边说边流泪，肖男斌也跟着她一起流泪，她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安慰自己的好朋友。因肖男斌知道，什么语言对施清月来说，此时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用。

经过几个疗程的“放疗”、“化疗”后，施清月的白细胞、血小板骤降，免疫力遭到空前的破坏，几乎无抵抗力可言了，只要谁有个小小的伤风感冒什么的，马上就会殃及到她，为此，朋友们都不敢轻易地去看望她了。

肖男斌因业务忙，有一个多月没去看施清月了，当她再次去看望施清月时，施清月已经不能起床了，因癌细胞已转移到了脑部，她刚做了什么“伽马刀”手术。由于癌细胞压迫神经，她有一只眼睛已经不能转动了，盖着纱布，并且一边太阳穴那个部位凹了进去，人躺在床上已经瘦得脱了型，就剩下皮和骨头了。

病床上的施清月，和当年那个如花似玉的施清月，已是判若两人了，她当年的风采已经荡然无存。肖男斌看着施清月变成了这样，她只觉得心在疼。

在施清月生病的后期，她常对肖男斌说：

“我这生还有很多的事没来的及做，还有很多的遗憾，最大的遗憾就是看不见儿子结婚、生子了。”

施清月大概已经预感到，自己的这个病很难痊愈了。每当听见此话，肖男斌总要安慰她说：

“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你会好起来的，你会亲手抱上你的孙子的。”

因肖男斌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牵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看得比她生命还重要，那个即将在国外完成硕士学位的儿子。每当施清月提到她的儿子，她脸上就会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脸上写满了幸福与骄傲。

肖男斌知道，施清月非常喜欢小孩，如不是国家提倡“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许生一个小孩的话，她相信施清月会是儿女成群的。施清月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见她的儿子结婚、生子。她就曾多次对肖男斌说过：

“等我儿子读完硕士后，马上就让他结婚，要他快一点生小孩，并且一定要生两个以上，我去帮他带。”

肖男斌还笑话她说：“要你的媳妇肯给你生呢！你以为是你自己呀。”肖男斌想到这些，心里就酸酸的，不是个滋味。

施清月天天都在盼着她的儿子回来，因生病的初期，她儿子正处在毕业找工作的关键时刻，为了不使她儿子分心，她没让家里人告诉他。后来施清月的丈夫看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才把实情告诉了她的儿子。她儿子听说后，心急如焚，怎么说都要立即回国来看望母亲。

肖男斌觉得在孩子方面，施清月比谁都幸福，因她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儿子，要知道这种好事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肖男斌她们原学校有个女生，当年各方面的条件都算很优秀，下乡基本没干农活就调了出来，并且分的工作很不错。那时追求她的小伙子，据说有一个“加强排”那么多。有的小伙子的条件，不知比她好了多少倍？可她就是谁也看不上，也不为谁而心动。正在人们搞不懂，她究竟要找什么样的人？谁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时？她嫁人了。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她找的丈夫不但其貌不扬，看起还有点猥琐相不说，而且比她整整大了二十岁，还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儿子。人们就没搞懂，此人是在什么地方？有那么大的魅力吸引了她？

更不幸的是，此女同学生的儿子，后来不知怎么搞的？竟得了精神分裂症的病，她找的那个大丈夫，还在她儿子几岁时就“撒手人寰”了。此后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也就可想而知了。

上次肖男斌他们返乡时，碰上了这位女同学。大家相见时，人们竟没有把她给认出来。现如今的她，和原来那个俏丽的她，已不是同一个人了。岁月在她的脸上，已经刻下了说不尽的沧桑，也就五十来岁吧，可看上去已是一个十足的小老太婆了。

她那患病的儿子还在，已有二十出头了，据说长得很是强健，俩母子相依为命。儿子不犯病时一切都好，可一旦犯起病来，那是六亲不认见谁打谁，她身上经常都留有被打的痕迹，真的是很不幸很无奈。所以，施清月在这点上她比谁都幸福！

在施清月重病的时期，她已不能正常进食了，整天靠流质维持生命。肖男斌看她吃一次东西，那也实在是太艰难了。由于吞咽困难，每次吞下去的还没流出来的多，她告诉肖男斌说：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一碗白米干饭佐青叶子菜。”

肖男斌听见此话，心里除了心酸还是心酸，这在常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已经成了施清月不可再完成的最大奢望了。

肖男斌最后一次去看施清月时，发现她的眼神已是游移漂浮不定的了，看上去很空，感到好像什么内容都没有了。和她说什么事，她表情都很漠然，仿佛世间的事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此时的她给人的感觉是，灵魂已经出窍远去了，剩下的就只是一具，被熬干了油的躯体还在人间。

肖男斌的心里感到很悲哀，时常想：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这也太痛苦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折磨人？想当初，施清月是那样一个貌美如花，人见人爱的姑娘，可几十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如花的生命可能就将消失在此间了。

在施清月查出癌症的一年零两个月后，在受尽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煎熬后，她带着对人世的无尽眷恋，终于在一个人深夜静的时刻，悄悄地离开了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走时”，她那双曾经非常美丽、灵动的大眼睛，流着泪没有闭上，那样子看得人心碎。

施清月的离去，对肖男斌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她不仅失去了一个，这生再也不可能找到的闺中密友，而且她又再一次地，亲眼目睹了一个美丽鲜活的生命，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向尽头的？那种对生的渴望，对人世的眷恋，使人想起就不时地唏嘘不已，这个对人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肖男斌常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可能是施清月太优秀了吧，“天堂”里也需要她这样的人才，她是被上天招贤纳士而去了。”

要说施清月的一生，也确实短暂了点。常言道：“红颜多薄命”，她还真有点应这话。她这一生吃苦、操劳的时间多，基本就没享过什么福。这不，眼看她的儿子在国外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过两月就要正式上班了，可她却硬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肖男斌从来就不想象施清月那样的活，她觉得施清月的那种活法也太累了。她知道每个人的一生是不一样的，她要活出自己的精彩。尤其是施清月离世以后，她更加明白了，自己余下来的人生该怎样过？她要抓紧时间，去做她想干而还没干的事。她不想象施清月那样，带着很多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走时”连眼睛都闭不上。

肖男斌知道，自己应该珍惜已经拥有的，追求心中想要的。她觉得人生就是一个大舞台，每个人的生活就是一台大戏，她要把自己这台大戏尽量演好，谢幕时遗憾才会少！

肖男斌在规划，自己余下来的人生该怎么走？她要完成自己最想而还没完成的愿望。她要为这个愿望而努力奋斗。

在确定好新的人生目标后，肖男斌又义无反顾地向前奔去！

017.1.7

【作者***】：《人生如此灿烂》写到今天告一段落。谢谢所有跟读的朋友们，给你们道一声：你们阅读辛苦了！看得不过瘾、读得不顺畅，请多多包涵！！！

作者杨继文

017.1.7（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