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时光流逝，转瞬就来到了二十世纪末。在这段时间里，肖男斌经历了她人生最痛苦的时光。给她生命、把她养育成人的父母，在一年的时间里先后去世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打击更大的了。肖男斌和她父母在一起共同生活的时间最长，感情最深，致使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回过神来。

有天肖男斌的母亲告诉她道：“斌斌，我的右脖子下好象长了一个小包块？”

“是吗？”肖男斌用手去摸了摸母亲说的那个地方，确实摸到了一个小的包块。从那时起肖男斌就预感到，人生最大的不幸将要降临到她的头上了。因肖男斌他们单位有个同事的母亲，也是在她右脖子下无意识地发现了一个小包块，而后被确珍为淋巴癌没多久就去世了。

肖男斌常常宽慰自己说：“妈妈的那个小包块只是皮下脂肪瘤？或是良性肿瘤罢了？”可不幸得很，当她陪母亲到大医院仔细检查后，医生却无情地告诉她：

“你妈妈得的是淋巴癌，并且目前没有特效的治疗方法。”

肖男斌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她不敢想象即将要发生的一切？怎样去面对她生命中最爱的人将要离开他们，而永远地“走”了这个事实？

虽说生老病死是自然界发展的必然规律，人人都得走这条道，可一旦真的知道自己的亲人将不久于人世了，大概没有几人能坦然地面对？再说肖男斌觉得她母亲毕竟才七十几岁，虽说已到了以前人们所说的“古来稀”的年龄，可从她母亲的身体状况，精神面貌和思维的敏捷度来看，怎么都还有十几年的好活。并且她母亲本人也这样认为：

“我要好好地活着，多看看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肖男斌觉得她母亲辛苦操劳了一辈子，舒坦的日子可以说还没过上。为什么病魔就偏偏找上了她？肖男斌想不通。尤其是每当她想起母亲带他们几个子女所受的那些苦、那些罪，她就止不住地泪流满面，心里难过极了。

的确，肖男斌的母亲热爱生活，珍惜生命。在肖男斌他们家生活极其艰难的情况下，她母亲都从没有动过放弃生命的念头，而是勇敢地挑起生活的重担，履行她做妻子、母亲的责任。生活再艰难，她也绝不会抛弃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不管。

哪怕生活的艰辛，过早地磨去了她的青春、她的美貌，过早地磨白了她的头发，可她母亲都毫无怨言地承受着这一切，呵护着自己的孩子们，在她的羽翼下健康茁壮地成长。

肖男斌的母亲对她说：“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完！”

“难道母亲就要这样走了吗？”肖男斌怎么都不能相信即将要发生的事。

关于母亲得的什么病？是不是告诉她本人？肖男斌他们姊妹之间的看法有所分歧，有的主张实情相告，可肖男斌觉得还是不告诉为好。她不想让母亲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常人是无法想象的。何必要让病人背上这沉重的精神枷锁呢？

肖男斌觉得：以其让母亲在明白的痛苦中，走完这人生的最后征程，还不如让她在迷糊的愉快中度过。虽然这对母亲来说是一种欺骗，可这种善意的欺骗，只要能换得她短暂的精神安慰，肖男斌觉得还是值。

最后几姊妹达成了共识，暂不告诉她母亲。不过要瞒住肖男斌的母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她母亲是有文化的人。

肖男斌母亲得病后进行的是“保守疗法”，吃的是中药。肖男斌给她母亲说：

“妈妈，这个药是化包块的，吃了这药那包块会慢慢消去的。”肖男斌也不知道她这样说，她母亲是否会相信？

不过肖男斌私下里却给医生说明了，她妈妈得的是什么病。肖男斌他们没让她母亲到医院里去做什么放疗、化疗的，一方面不想让她母亲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另外也不想让她母亲去受那份罪，肖男斌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肖男斌虽然不知道放疗、化疗的厉害，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一点明白，这些治疗方法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肯定也会伤害一些好细胞。

其实肖男斌的母亲对自己得的什么病，心里大概也有点明白。因肖男斌他们家订得有两种刊物，一个是“参考消息”、一个就是“大众医学”。这些书报每期她母亲都会仔细地阅读，她母亲还用“大众医学”上介绍的一种偏方，治好了她兄弟手上久治不愈的“鸡眼”。

“大众医学”上也经常刊登一些关于癌症方面的内容，想想看，她母亲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只是大家都极力地瞒着对方，不捅破这层纸罢了。

肖男斌母亲生病初期，还跟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还上街买菜什么的。饭量也还和往常一样，吃什么都觉得香，肖男斌就尽量给她母亲做些好吃的。

到生病大半年后，随着癌细胞的大量转移，肖男斌的母亲就有点半身不遂了，慢慢地就倒床不起了，神智也开始模糊起来，成天就是昏睡，清醒的时间逐渐少起来。

肖男斌他们设立的是家庭病床，每次由肖男斌到医院去把所需的药品开好拿回家，然后由护士上门输液、打针什么的，这样比在医院方便多了。肖男斌觉得这样挺好，病人始终没有脱离家的氛围，就不会感到生病的恐惧。

一九九七年的七月一日，这是个一个特殊的日子——是香港回归之日，也是肖男斌母亲非常盼望看见的一天。因肖男斌的母亲怎么也忘不了，她们姊妹、兄弟在香港见面的情景。她挂牵着香港的妹妹，为此她母亲忘不了香港这个地方。

这天电视里在进行着回归直播，虽然她母亲已病得很厉害了，可她还是在床上强撑着身体，看完了整个直播节目。

也是七月份的一天，肖男斌他们家给她母亲过了最后一个生日。她母亲生日这天神智特别的清醒，精神很好。她告诉肖男斌说：

“我做了好多奇怪的梦，好象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这下好了，我挺过来了，病不久就会好的。”

听见这话，肖男斌心里酸酸的，难受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