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男斌学徒期将满时，也是肖男斌在皮鞋组做得“顺风顺水”时，他们这个组却发生了变故。那个供给小组加工的皮鞋厂，因本厂的货源问题而终结了供给皮鞋组继续加工的合同，这无疑是断了肖男斌他们的生路。从停产的那一刻起，全组的人员都焦虑不安，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何去何从？“王妈妈”安慰大家道：

“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街道工业办公室”的不会丢下我们大家不管的，他们也正在想办法解决。”

肖男斌他们听见此话后，也就安心了不少，心里也算升起了新的一线希望。每天还是按时上下班，不过已没了皮鞋做，而是政治学习。

不久“王妈妈”给大家带来了好消息说：

“街道工业办”的通过努力，做通了街道两家最大工厂的工作，同意接受我们小组的这几十名成员了。”

听见这话，大家免不了一阵欢呼雀跃，压在大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而且还有一种“糠箩篼跳到了米箩篼”里一样的感觉。因毕竟这两个厂都有自己的独立产品，发展前景看好，现在都已经具有一定的规模了。那两个厂的工作相应的稳定很多，不会轻易地象皮鞋组那样垮掉的。

接下来就是清理小组的固定资产和现金，因这些财产是要一分为二的随着两拨人员，带到新的厂家去。肖男斌组里的员工戏谑地称自己是：

“带着嫁妆踏进新的婆家门”

跟着就是划分到两个厂的人员名单。这两个厂一个实力强些，一个要弱点。肖男斌被“王妈妈”带到了较强的这个厂里。据说分到这个厂来的，都是平时在组里“王妈妈”比较喜欢的。

说实话肖男斌真难得遇到喜欢自己的领导，看着好不容易遇上了吧，很快又要结束了，因“王妈妈”到这个厂里后她不再是领导了。

在小组解散之前，组里的几十名员工最后在一起聚了餐、照了相，大家还互留了离别赠言。再过两天彼此就要分开了，各自奔赴新的工作岗位，大家真有点难分难舍的，那样子搞得跟大学毕业分离一样。不过说实话，有的老职工在一起工作了好多年，一旦要分开真的很是不舍。

肖男斌到这个组来工作还不到两年，可她都已经很热爱这个集体了，她把自己完全地融入到了这个集体里面。她喜欢这个组的工作氛围，大家在一起是相亲相爱的，相处得就象一家人一样，这样的集体不好找。肖男斌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工作又会怎样？会遇上什么样的领导？不过生活总得继续下去，一切还得靠自己去努力。

肖男斌他们第一天到新厂去是安排的参观。这是一个制造随车工具的机械厂，工种有点多，什么车工、钳工、刨工等等。这里的车工就不象肖男斌那个车皮鞋帮子的车工了，这厂里的车工都是和铁坨坨打交道的，加工的可都是钢铁。

这个厂子所拥有的地盘不算大，但厂房还是宽敞、明亮的。尤其是精工车间，几十台车床分两边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装配车间也不小，显得干净、整齐有序，其它的车间也都还可以。作为街道工业，有这种规模真的算很不错的了。

到厂参观的那天，肖男斌还是象平时到组里上班一样，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结果一走进车间，正在操作的工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她行起了注目礼，看得她很不好意思。她这才意识到，穿着整洁、漂亮衣服上班的时光已不复存在了，迎接她的将是油腻和灰尘并重的工作服。

长大后的肖男斌是越来越爱美了。她喜欢穿漂亮的衣服，喜欢美丽的花草，喜欢和漂亮的女同伴一起玩，不过不要误会，她可绝对不是同性恋者。她就是喜欢美的一切东西。只是在“运动”期间，这些美的东西都给划归到“资产阶级”那一边去了，再说到了农村也没那条件爱美。

回城后，肖男斌稍有一点经济基础后，她就非常注重自己的穿衣打扮了。不过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人们的思想刚刚才有一点开放，在穿着上还不敢太讲究。所以肖男斌穿的衣服其实也是蛮普通的，只是她本来人就长得漂亮、有气质，身材长得不高不矮的很适中，加上她在穿着方面又会搭配，所以很普通的衣裤穿在她身上都显得很不一般。

肖男斌在农村时其它的手艺没学会，却自学会了裁剪、缝纫，她又极会选择布料花样，这给她自己穿衣打扮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所以她工作后随时穿着都是整洁、漂亮的，在皮鞋组时就更为突出。

皮鞋组的“王妈妈”也是一个挺注重仪表的人，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女，肯定也是个喜欢漂亮之人。她在组里就最看不惯那些邋遢之人，经常说他们：

“别把自己整得灰头土脸的，穿得干净整洁一方面自己心情舒畅，另方面也是对他人的尊重！”

这个“王妈妈”她就不象有些单位的领导，看见青工稍微打扮一下，就会说是“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她从不管组里的年轻人怎样打扮，谁要是穿了一件好看的衣服，她还会称赞一番。“王妈妈”最欣赏肖男斌的穿衣打扮了，说她有品位。

就说那天吧，肖男斌上身穿了一件白底显蓝色古钱币一样花纹的衬衣，她这件衣服是小城独一无二的，也是她自己剪裁缝制的。下面穿了一条藏青色的，化纤棉的混纺裤子，就是脚下那双鞋有点来历，并且很有点抢眼。这双鞋是一双人造革面子，低跟双袢的白皮鞋，是蒋英豪送她的。这鞋是蒋英豪他妈妈托人到上海去买的，这在当下是很时髦的。

肖男斌的这身打扮，平时走在街上回头率都是比较高的，何况是走到了穿着油腻工作服集中的车间里，别人不看她看谁？肖男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身打扮和车间是那样的不协调。她为自己事先没有做准备换衣服感到有点懊悔，可看同去的人都是穿的平时到组里上班的衣服，怎么就没人看他们呢？她肖男斌自己不明白，谁叫她长得有这么出众呢？

在参观的行进中，一句有点刺耳的话传进了肖男斌的耳朵里：

“要到我们这个车间可穿不了漂亮的衣服，想爱美别当工人，坐办公室去。”

听见这话肖男斌心里很是不痛快，觉得这人怎么这样呀？同时也就在那一刻，她肖男斌就暗下决心在心里说道：

“就冲这句话，我肖男斌也一定要干出个名堂来，不就是办公室嘛，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一定得去坐坐！”

不过坐办公室对刚进这个厂的肖男斌来说，那也只能是做做梦而已，办公室里早已是人满为患了，那里都还正在想办法，把没有后台背景的人给赶到车间里去呢。所以象肖男斌他们这种外单位插进来的，自己又没实力背膀的，想直接分到办公室里去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们分过来的这些人，年轻的全部分到了车间的生产第一线，年龄大点的分去做了那些辅助工。

好在那个年代的人，也不是特别留恋办公室的工作，对学技术还是情有独钟的。谁要是被分去学什么车工、钳工的，还会感到非常地高兴，因那时大家都很看重学技术。

肖男斌被分到了车工，刚接触到这新的工作，那真的是一窍不通。她还得从学看什么机械图纸、看那些从没接触过的量具开始，还得学怎样磨车刀？

这车工很关键之一，就是看车刀磨得怎么样？每天的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这就得靠车刀说话了。学这些这可不象学打缝纫机那么简单了，这些个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这可是需要一个不短的时间才能学会的技术活。不然机械行当的学徒工为什么是三年呢？

不过肖男斌可不是一个随便被困难吓到之人，她虽然学车的这个零部件，是这个产品里最关键，工序也最多，最为复杂的一个，但也是他们这个厂车工技术最全面的。当然也是最累、最脏的。

因肖男斌车的那个零部件是生铁的，加工时灰尘特别大。上一个班下来，从头到脚全是生铁灰。而且这种粉尘灰沾到手上，很不容易洗干净的。众所周知车工的安全规则是：上机床操作时一律不准戴手套。久而久之由于长期的那种黑灰污染，搞得肖男斌那双原本又白又嫩非常细腻的手，竟变成了粗糙不堪的黑手。这使得爱美的肖男斌大为恼火，她都不敢把那双手伸出去见人。

但有什么办法？干到了这个工作了就得面对。肖男斌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她还得下苦功夫把这个工作干好。

这不，一般的象这个工种要学会、学好，怎么也得一两年吧，可肖男斌硬是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就能自己独立操作了，而且还能很好地完成每天下达的生产任务。这只是针对肖男斌所加工的那个部件，她要想学得技术全面，那她还得花上很多功夫，不然机械行当的学徒期三年拿来干啥？不过这个学徒期跟肖男斌无关，她该什么时侯学徒期满时间不变。

所以在这种半途换厂换工种的情况下，她肖男斌就更得发愤图强了，她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因她得迎头赶上去呀。不过要说她肖男斌也还是真够行的，不管在哪方面她都要比别人强上那么一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