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九七二年的大招工开始后，出身好的下乡知青开始大批量地回城，走上了不同的工作岗位。同时中等师范、大专院校也开始招收推荐而来的学生，不过这些被推荐上学的知青，首要条件就是上面认为“根红苗正”的。

紧接着出台了“退休接班”的政策，就是在职的父母退休以后，可以允许一个子女去填补空出来的位子。于是为了解决子女工作的问题，有些还不到退休年龄的父母，也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办退休。因此就出现了“世袭制”的现象，父母单位好的，也就传承给了子女，父母单位不好的，子女们就只有自认倒霉了，可为了达到回城的目的，没办法也只有屈就。

象肖男斌原来班上有位叫康婷媛的女同学，长得也很是漂亮的，而且有着高挑的身材，她擅长唱歌、跳舞，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是文娱骨干。曾经有文娱团体想招收她，可政审过不了关，因她父亲解放前在国民党部队里干过。解放后因历史原因她父母也只能在小城的运输合作社工作。在这个单位里不是拉板车的，就是担大挑子的。为了让她回城，她母亲办了退休让她接班，没办法康婷媛也只有去，因她没有选择，那些好单位是不可能要她的。

可惜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接替她母亲拉了板车。夏天一身汗，冬天一身灰。上坡手爬地下四肢并行，下坡双手紧按板车扶手双脚悬空，梭起了被人戏谑的“空中一字”，这本该在舞台上展示的优美动作，却错换在了大街小巷中。

肖男斌和康婷媛比起来，多多少少还算好那么一点点，因她就是要接母亲的班，也不外乎就是挖土，担粪什么的，夏天总还能在树荫下躲躲太阳，并且不用在大街小巷里抛头露面。只是这接班一事还轮不上肖男斌，因他们家有三个知青，她父亲已经没有了正式单位，只有她母亲的这一个名额了。姐姐已结婚不用说了，就是她和弟弟两人。

肖男斌是不会和她弟弟争的，谁叫她是姐姐呢？大的让小的，这是中国历来的传统，再说了她从小就有保护弟妹的意识。于是肖男斌就写信告诉父母说：

“......关于顶替一事你们不用考虑我，让弟弟去。虽说不是什么好单位，但它毕竟还是一个国营的，生活有保障。再说弟弟是家里的‘独苗’，我怕他独自一人在农村呆久了有个什么闪失，如是那样，我们一家人都承受不了这种打击的。另外我觉得自己比弟弟独立生活的能力要强很多，再说了我觉得自己也比弟弟的办事能力要强得多。退一万步来说，就是以后我真的出不去，我还可以找一个能把我带出农村的对象结婚。可弟弟不同，他是男人，他得有工作才能说以后的事，所以弟弟必须先回城。”

其实肖男斌的父母正为退休子女顶替一事为难，照理说是应该让肖男斌先回城的，因她毕竟下乡快六年了，一个女孩子在农村实在不容易。随着年龄一天天的增长，她已经由花季少女变成了大龄女青年了。在农村象她这种年纪的女性，早就结婚生子了。如照农村的习俗，她肖男斌已属老姑娘了，找对象都已经成了“困难”户。所以工作、成家等一系列的问题，已经使肖男斌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父母时刻为她焦心着。可儿子以后怎么办？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还真难煞了肖男斌的父母。

当肖男斌把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父母后，她父母真为自己有这么懂事的孩子感到欣慰，心里也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愧疚。父母最终采纳了肖男斌的意见，不久肖男斌的母亲就办理了退休手续，让她的弟弟回城接了班。

随着上调的、推荐读书的、接班的等等，公社的知青走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就象肖男斌这样，出身不好调工作是没希望的，读书什么的就更别奢望了，她连唯一接班顶替能出去的路都让自己给堵死了。还能用什么办法出去呢？肖男斌心里不免有些焦虑，成天就在想这些问题。不过她从下乡的那一刻起，她就不相信自己会在农村呆一辈子。

就在肖男斌一筹莫展时，听人说起了办“病退”一事。从字解意，就是有病丧失了劳动能力的，还有就是身体有残疾的，就可以办“病退”回城。肖男斌他们公社也有一例这样的情况。那是一男生下乡才几个月，不知得了什么病？被公社给退回城里去了。当时肖男斌他们还觉得此人怎么那样不幸呢？

肖男斌从来就没想过“病退”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因她身体从来就是棒棒的，除了不能久晒太阳外没其它的毛病。后来某一天，她听一同学说：

“现在有人想方设法在办假‘病残’”。这同学还有鼻子有眼的没提名地说：“有人为了办病退装肾炎，拼命喝盐水，结果喝出一个尿毒症。”他还说：“在H市有个女知青为了办病退装疯，在大冷的天气里，上身只穿了一个空心棉袄，下面竟一丝不挂，天天在晒坝里领着一帮小孩唱‘东方红’的歌曲。”如此等等，这些听得肖男斌一愣一愣的。

“是不是哟？不会是真的吧？”她不相信地问道。

“信不信由你！”那位同学回道。

不过从这些事中给了肖男斌一点启示，她开始琢磨起办“病退”一事来了。

肖男斌既不想伤害自己的身体，也不想出卖自己做人的尊严，要是那样她宁愿一辈子呆在农村。她在想一个万全之策。什么病即检查不出来，而且又不伤及身体？她开始翻看医学书籍，研究着各种能办“病退”的病。最后经过反复的论证以后，她选择了一个对女孩子说起来很不好听的病“癫痫”。也就是他们本地人常说的什么“母猪疯”和“羊儿疯”的。

本来这两样‘疯’都是病，可肖男斌他们当地的人，时不时会拿这种病来损人。比如两个女性吵架或发生纷争什么的，就会说对方：“你发母猪疯啦！”所以一般真有这种病的女孩都比较避讳别人说起这些个字眼。

肖男斌就听说过，她们原来同班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同学就有这个病，据说发病的时候挺可怕的，不过她从来也没见到过，她还在心里说：“好可怜哟！”

肖男斌想：自己也要成为那种可怜的人吗？这个病说出去多难听。不过此时肖男斌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管它好不好听？因这种病不易检查出来，不犯病时跟好人一样，如真能用这种病蒙混出去，那岂不是太“神”了。肖男斌决定试一试，反正她在农村也有过昏倒的事实，社员也都看见过，权当是那个病吧。

一经决定肖男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她真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反正此时的人们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都在施展各自的本领寻找出路。有门路的找门路，没门路的辗转着送礼找门路。肖男斌想：“我什么都没有，只有靠老天帮忙了，希望老天能开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