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鹰知道，他并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他不问他们要人是因为他知道即便要了那些人，那帮人也会作壁上观。要不要这些人都是一样的。

鹰小子带领的人，虽然都是久战的老佣兵，这次作战确实异乎寻常的不迅猛。

战役还没打一般，人基本逃的逃，死的死。所剩不多。

按照原先的部署，此时已经是山穷水尽，对方的人马迟早会围捕上来。

由于连续的激战，再加上分兵，和佩兰蒂亚方面的干涉。鹰小子的人马此时已经严重不足了。

随着最后的一个随从的战死，鹰斐炎明白自己的眼下的处境只有用两个字概括，绝境。

打仗和赌博有时候就是一回事。其他胁从的军队本来就不是一家出来的，各自的山头各自占，如果他们实在打不到，当然也可以找就会撤退，这并没有损失。这些人断断然不会因为他是名义上的代理主帅被围，就拼死来救。

让他死，本来就是这些贵族兵痞子的目的。这样笔买卖才称得上是绝对上算的。他个人上不太喜欢被人利用，不顾这次这个亏，倒是不妨吃一下。若能奉这样的绝境而生还，以后，什么事情都不是事情了，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就单纯军事来讲，在没有足够的情报（即便侦测到了什么，靠强盗的侦查力，也未必靠得住。）下，鹰斐炎只能赌这么一回。

趁着来人还没有到达自己的视力范围，他叫其余的人先在山中隐匿起来解决吃的，自己一个人，满身血污的走到那个追击的军队一定会来的转弯口，静静的等着。他此时不打算带任何武器，身穿铠甲，和我来说，这些东西带不带的区别也不大。

长月当空。

随着敌人的众人的人马疾驰的声音，他知道，来了。

地上的石砾震动不断，隐隐的已经能令人感觉到对面强大的人马的震撼，毕竟有千人的骑兵，按照雾落的军制，这些斥候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并不容易对付。

最前头开路的士兵发现了鹰斐炎，应该是禀报军官了，于是整个队伍停滞了下来。正常情况下，军队不会停止前进，看着他们迟疑的眼神，八成也想到了敌人会有空城计。另外也说明这支军队的军纪看来不好。

“你在干什么！”一个看起来明显更为身份高贵的密赤蛮骑士打马过来呵斥鹰斐炎道，他说的是很浓重的北郡方言。“这里很快要戒严！无关的人快点走开！”说着那骑士用手中的银片柳叶枪对鹰小子一指道：“还不走！？”

鹰斐炎依旧没有动，还是坐在原地。

“你是聋了吗？”说着骑士使枪对我就一通猛刺，鹰小子毕竟有这种临场经验，当下便一跃而起，凌空双手接住了这枪，说着临空中巧身一转，将那名骑士拽下了马去。

而他的人，很稳当的坐在马上。

那骑士还是一副好不甘心的样子：“好小子！”

鹰斐炎咧着嘴笑了起来：“小子不好，小子坏的很！”

骑士对他睁目一瞪，喘着粗气恶狠狠的道：“你是‘龙泉贼寇？’”

鹰小子又笑了，得意的说：“算不上是！”

“说！你们的同党在哪里？！”在这种情况下那骑士还敢这么横，唯一的原因就是仗着身后这帮人。他希望给鹰小子制造点恐惧。

“我的乖乖，让你小外公教教你，在人处于下风的时候，千万不要这么凶。”说着鹰斐炎用柳叶枪轻轻一挑将他的头盔收入囊中，“不要自己作践自己嘛~”

骑士身后的众人此时哄堂大笑起来。

骑士受到了这番的屈辱，哪里肯善罢甘休。他狠狠咬了牙，从鼻腔里发出哪种发了疯一样原始的灵长类的刺耳的叫声。鹰小子一矮身，我去，太惊奇了！这就要来夺回他的兵器和头盔。当然此时这已经是在他的手中了。鹰小子抛了抛头盔，笑了笑：“哪里肯就此还给你。”

说着鹰小子用枪末段纵手一搥，顺劲使枪杆重重地一拍马臀，那战马飞奔向前，骑士被他搥了个空，再想打，却已经来不及了，不但没打着鹰小子，自己差点被马的冲力撞倒在地。正面着地啊！哦，那一定很痛吧。

只听“嘎嘣”一记清脆响亮的生意，他崩了两颗牙齿。

身后的士兵们好像并不急于赶路，也不管是不是要围剿的事儿。看到这个军官这样子，完全是一副坐着准备看戏的兵痞样：“什么X玩意儿，大哥，就别出丑了吧！”

鹰斐炎勒住马的缰绳，将马都转过身来。说着他看到了一番不错的绮丽景象。

在众多士兵簇拥之中，那个军官居然要跑。说实在的，这军队的素质实在是，很散漫。他是听闻过北郡的军队逐个都不算上佳，以前也就他们家族北麓鹰氏的军队，还算是个样子，现在是乱的没边，可这也有点太乱了吧？

这么想着，我不经意的挠了挠头皮。真想一个人就把这两千人都一锅烧烤了得了。

“给我围起来！别让他跑来啦！”说着这骑士从地上狼狈的往队伍最末的地方一个劲儿的狂飚，不小心还在路上摔了个“狗吃屎”，吐着嘴里的沙子还不忘对鹰小子这边叫着：“你，你等着！”

“哎哎，您倒是慢点儿啊。”哎呦，这般家伙说起怪话来，真是比鹰小子还酸。

他都只能算是业余的。

说起来，那帮密赤蛮的士兵看着鹰小子也是新奇，也不打算为难他。虽然他们按照“命令”都围拢了，却没有人想动手。看他们的样子，鹰斐炎发现这些人的衣着凌乱的程度，完全不像是进攻的一方，更像是溃退的一方。

不然，他们走就把他砍死了，还看什么戏？

因为现在完全没有道理保留，他就一个人。不过也看出雾落北郡的士兵并不是特别团结。

“跑？我可没跑，跑得的是你吧”鹰小子朗声大笑道。

那军官边走还边嚷着：“小兔崽子，我弄死你个王八蛋！”

“我倒是小兔崽子还是王八蛋啊？”鹰斐炎用大拇指抹了抹鼻尖，在马上一侧身，戏耍他道：“别让我等太久啊！”

说着，那些士兵开始对他搭腔了：“你是什么怪物？”

“我不是怪物啊。”鹰小子不以为然。

“行，”那是士兵对他眨了眨眼：“你可以。”

什么就可以了？这是什么话呀？这都不像是在交战，没个打仗的样子了！

鹰小子霎时觉得啼笑皆非，他们还称的上军队吗？开什么玩笑呢！

正在相持的时候，（就差我没下马给他们讲笑话了），远处传来两匹坐骑的一阵嘶鸣，身后的骑士扈从们赶到了，一阵烟尘飞扬。

一队看起来更为有地位的骑兵对鹰小子这边迎面驰来。

这群贵族的子弟们旌旗招展，上面绣着各种五彩斑斓的纹章，似乎非要告诉别人他们的不可一世；看样子这帮人应该是纹章官。而在这帮人之中，为首的老人最为惹眼，他虽然身披金色铠甲，而且铸纹华丽，他的人却是披散着一头白多灰少的乱发，身上还戴着枷锁。

这种极不寻常的组合让鹰小子若有所思。一个人出征能带这么多纹章官，显然是能指挥很多家族的人。这个人应该相当有地位和背景。但他身附枷锁，又是犯罪的了证明。北方郡中我还不知道有这样样的人物。

高贵的身份和巨大枷锁的对比，总叫人感觉意外。

当他开口之后，他就发现，这并不意外。

这队人在我面前站定，其他士兵全都勒马退后，为了表示尊重，他们和我们之间都隔开很长的距离，这样也显示出对方极其不寻常的身份。

老人见了我一皱眉，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山上将军？！”

“当然不是。”鹰小子诡笑道。

老头子又问：“不是山上将军，你有这般本事，你还可能是谁？”这话里是要肯定他的身份，鹰小子微微一笑，悠悠然道：“我就是个无名小卒。”回避他的问题，有鹰小子的用意，老头子感觉无趣，便不再说话了。

面对着冷冰冰沉重的巨大枷锁，鹰小子苦笑了一下，这位老人家是身份显然非同一般，而他可能只能诈出这个所谓的非凡之处。

“你到底是谁？”鹰小子反问道。

“尼格罗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先行官。”老人淡淡的道。他的直率出乎鹰小子的意料。看来自己的之前所花的心思都太小气了。

尼格罗杰的名气，当然不是微不足道，只是可能会稍微晚一点被人知道。

这是一位功勋彪炳的雾落名将，如果连他都要接受枷锁被判收监的话，那雾落可就没什么好人可言了。这个人几乎创造的雾落的奇迹，十七岁完成东部郡国的统一，二十岁反扑进攻佩兰蒂亚控制的西郡并夺回山芸国和金乌邑，三十岁前统一南方郡，连盘踞南方多年的赤松氏族也不敢轻举妄动。对于雾落帝国和蟒帝，他可谓是忠心耿耿。他的不幸也就来自于他的忠诚，就因为他功高震主，才会被蟒帝忌惮，由现在的下场。

“你也算是一代名将，怎么也被抓了？”鹰小子满腹的疑问。

尼格罗杰道：“你还不知道？”

鹰斐炎更是不解了：“知道什么？”

“北方郡与西方郡的结合部已经被佩兰蒂亚的军队攻陷，我们都是撤退到东方郡去的。”老人摆了摆手，继续道：“作为守将，我是准备回去请罪的，没想到路上遇到了你这奇人的部队……”

原来是路上遇到的遭遇战，鹰斐炎琢磨了一下，难怪这么好打发，是溃军那。

“那您……”鹰小子还未问下去，尼格罗杰做了一个让他不要再说下去的手势，然后他缓缓的道：“押解我的人说有人拦路，我就被押来看看如果我能对付，算是将功补过，就对付了。如果过不能就让他们来对付。”

鹰小子愤然的道：“这帮雾落的官军简直就是混蛋！要不您跟我走，不要理他们！”

尼格罗杰笑了：“我世代忠于雾落，即便是死也不能背叛它。”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雾落男儿！鹰斐炎想，可惜，蟒帝不懂识人，对于那些有功之人，不进行赏赐，反而愈加责罚。这种没有道德的暴君，活该被佩兰蒂亚欺负！此时他的心里瞬时有了个念头，为什么我不掌握雾落的权柄呢？让来改变这个腐朽暴君的家国，让我的理想重新洗刷这个千年古国。

“看来您和这些军队并非是攻击龙泉寺的强盗地？”鹰小子问道。

尼格罗杰反问：“我们为什么要攻击他们？”

说到这里，一切也不难理解了。鹰斐炎可以肯定，这并不是一股进攻的军队，恰恰相反，这是一股逃命的军队。不过北郡沦陷确实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佩兰蒂亚的动作有点快，那下一步就是南方郡和东方郡了。

鹰小子的话问的很简单，他说的话显得很坦然，“你看来是华铁团的智囊吧？”

鹰小子点了点头：“你这样认出来了”。

“那好，”他面露无奈的道：“这些密赤蛮的士兵也是也极为痛恨贵团，鬼使神差，竟然在此遇到哈哈哈哈，但他们可知道，你我的对阵，我们之间谁死了，对双方来说，可是会有天大的麻烦”。

鹰小子静心一想，确实华铁团声名狼藉，很多事情因为佣兵的属性使然。

当然这定睛之下，他也有新的发现。只是不过也不是什么好的发现。鹰斐炎看见了“亲尉骑士团”的特别标志，“红黑剑”。那是一个以恃强凛弱症著称的雾落帝国贵公子组成的骑士团。这帮人可谓臭名昭著，他们的绝招就是炫目的铠甲和精良的武器逼迫女人，让她们生孩子。

这是一堆专门以抓捕和护送敌国被俘皇亲闻名的贵族人渣，鹰小子并无好感。只是此时身戴刑拘，看队伍的规模是要大战的样子。

当然这与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希望快点回去。

此时他的不爽却被一个贵族老者一句话拉了回来。

“年轻人，”老人关切的说：“我们见过吗？”

“不可能，”鹰小子道：“我怎么可能认识您这样的爵爷”。

老人笑了：“不，不会。应该是见过的。”

鹰小子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

老人继续道：“不好奇吗？”他当然实是在暗示只要我肯巴结下，继续问下去，可以问出一些渊源。当然可以做贵族的顺风车大富大贵。贵族诱之以利的既有手段。但他自己都身陷牢狱，差不多就快死翘翘了，鹰小子想，我还有什么好巴结他的呢？再者，我也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因为我的富贵来的太容易，我是没有成就感的。

“不。”他头也没有回。

这说地的确是实话。

“哦？恩，我喜欢说实话的人。”老人的话里露出赞赏的意思：“所以你打伤了我部下，还抢了他的坐骑？”看来这些密赤蛮的武士并不完全处于对于毋心宗的信仰，而是对于老长官的敬畏，才把这个保皇派的代表人物簇拥着上了囚车，而他也未必会死，如果这群人就地哗变，神不知鬼不觉，也是一股很不错的雇佣兵材料。

鹰小子故作冷静的道：“是，然后，您杀了那匹马吗，爵爷。”雾落军队对于被敌人抢去的东西处理相当严格，在这件事情上，诸国都是一样的。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毁掉为先。这种恐怖的思维，在这个战争世界里显得微不足道，而初衷只是为了自己的士气不遭受打击。

鹰斐炎本人对于这种制度是抗拒的，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为了遮掩自己的本性，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下这个尼格罗杰是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不拘一格。

果然，老人又笑了：“你拿的就是你的，这句话是我说的，任何人都不会因此来找你的麻烦。”说着顿了顿又道：“我本人是不分人和马的。世上的事情不都是这么绝情。即便是在战争之中，北郡人，如果我给你机会，你会为雾落效力吗？”言外之意带着极其浓重的规劝，鹰小子犹豫了一下继续道：“爵爷既然看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在大概的强行行了个雾落的礼节之后我道：“我是断然不会归顺官军的”。

这话的时候，他眼神坚定，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尼格罗杰。

“嗯，”老人用仅仅能碰到胡子末端的收稍微捋了下胡子，“你还真是强硬呢，让你加入我们就这么难吗？”我看着他的意思，这个人本来就打算反叛，如果所料不错，那雾落国可是岌岌可危了。连这么忠诚的老将都有这种心思，不用佩兰蒂亚打过来，这帮人自己就先乱了！

尼格罗杰忖了忖继续道：“你去过北苑？”我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他悠悠喘了口气，意识身边的神职人员将自己的枷锁打开，旁人也不敢怠慢，打开了他的枷锁，他握了握自己的手腕，道：“可惜你不是北苑中人。不然可以死的光明正大点！”说着便纵马而来，顺手抽出了一个士兵的宝剑。

鹰小子心中一惊，我说那！我就知道这老小子要开打！！来吧！

这老萝卜尼格罗杰，原来就是北苑中人，在第二次走廊战役间隙，雾落帝国正北方的贵霜汗国和驻守在雾落北方郡的主要官封月枝家族有过短暂的交火。地点就是月枝家族称为“北苑”的北边猎场，这当然不是一个私有的猎场，和贵霜汗国接壤。北苑的猎人居多，他们弓马娴熟，善于征战，也是从那次走廊战争开始，他们彻底倒戈，效忠于贵霜汗国，当然也有不倒戈的猎人，这尼格罗杰就是其中代表。

狡猾的本性，终究暴露了。

“来世投胎吧！”老人一剑披下来！我用柳叶枪遮身一挡，便止住了他的攻击，不过这老头子确实名不虚传，明明是已经快七十岁的年纪，这力气却极为咄咄逼人！

他一边还装作很委屈的样子道：“战争总是叫人难以忘怀的痛苦。”言外之意，他似乎是想让鹰小子痛苦。

鹰斐炎冷冷一笑，硬扯开了他的剑：“你这老人家，网费我敬重你的名望，你也是个无耻的家伙！”

老头子竟然点头表示同意，还问我：“东郡人，你说战场上有无耻这回事吗？”

鹰小子道：“我想没有。”

“那好。”老头子接着道：“这世上的痛苦分两种，我对毫无意义的那种不抱希望，也没有兴趣等下去。接招吧！”

说着，便舞起了手中佩剑。

倏忽之间，鹰小子已经看不见那把剑在他手中了。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