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
胖达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宝宝。以前媚卿在东泽时,对它百般溺爱,只要不打扰她的公务,只要不碰那棵小枣树,宝宝做什么都是对的。现在东泽由昭铎掌管,他对胖达不如媚卿那么上心,并且昭铎有孩子,胖达每每看见昭铎抱自己的孩子而不抱它,内心倍感失落,只能到一旁去,默默自己吃竹笋。
这一日,昭铎又带儿子过来。旗风的女儿已经长大到不好抱在怀里,正不适应间,昭铎的儿子还小,可以抱,便时不时哄着要抱他。
昭铎睨着旗风,隐约有些难以言喻的神情,但也没说什么,任旗风将儿子抱出去玩。同时也因为信任旗风,昭铎没叫随从跟着。
然而事实证明,旗风有时并不那么靠谱。春日融融,旗风在藤椅上逗侄子玩了一会儿,自己竟摇摇扇子迷迷糊糊睡着了。那小孩子看旗风睡着,转身跳下藤椅,四处溜达,阴差阳错地跑进媚卿的花园。
胖达正好倚着一处山坡吃竹笋,远远地见到一个小人儿蹦跳过来,好奇地注视他,这一注视,吃竹笋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孩子跑近来,起初没注意胖达,跑过了两步又折回来,昂起粉妆玉琢的小脸,打量这小山一般高的物事。他没见过胖达,心中十分好奇。
胖达一直不动,小孩看了一会儿,脖子发酸,开始四处张望有什么好玩的。这时胖达无意间动了动嘴,留在嘴里的竹笋一咬,咔崩一声。小孩的目光重新被吸引住,他的好奇心渐渐转为疑惑,向前迈了两步,伸出小手正够得到胖达毛色发亮的腿。
他摸着摸着,以为这只是一只巨大的毛绒玩具,但方才那声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他边想边往前走两步,摸了摸胖达圆滚滚的肚子。
胖达被摸得很舒服,终于憋不住动了一动。这一动在小孩的视角看来,犹如一座大山颤动,方才一动不动的毛绒玩具瞬间成了妖怪。他惊恐地后退几步,小脸一皱,突然放声大哭。
昭铎刚好在附近,听见儿子的哭声,放下笔赶过来看,只见儿子坐在地上哇哇哭,胖达将竹笋丢在一边,大脑袋凑近儿子,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胖达!”昭铎一喝,将那一人一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胖达反应稍慢,那孩子却迅速爬起来,扑进昭铎怀里,呜咽说有怪兽。
昭铎一看形势,有些汗颜,拍拍儿子,又抬头道:“胖达,你吓唬他?”
胖达一愣,慌忙否认。
昭铎不再追究,抱起儿子:“不要怕,这是胖达。”说着向胖达走去,示意他摸摸胖达。小孩子刚被胖达狠狠吓到,此时慌张地趴在昭铎肩上,宁愿闭着眼也不看胖达。
昭铎无奈,只好自己摸摸胖达,抱着儿子走开,一路抱怨:“你大伯哪里去了?说好要看着你呢?”
胖达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无比落寞,连丢在身边的半截竹笋都不想捡起来吃了。想想自己的熊生,任何人见了它都逐开颜笑,倘若它再挥一挥熊掌,更要引来一片尖叫。而如今,居然有个小孩不想看见它!昭铎只顾带儿子离开,哼,谁还不是宝宝了?!今日如果换做媚卿,一定也会哄他。
媚卿啊……胖达想到媚卿,不由得抬头仰望天空。
昭铎将刚刚睡醒的旗风说了一通,又忙一会儿。今日公务不多,可以早早歇下。他正要回自己那个院落,这条路必定经过媚卿的寝殿。灯火阑珊处,一团黑白相间的影子坐在媚卿的寝殿门口。
昭铎走近,小声唤一句:“胖达?”
胖达幽幽地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头去了,不想同昭铎太过亲昵。
其实昭铎不那么擅长应付胖达,之前曾有一次,他只是出于玩笑,对胖达说了一句“胖冬瓜”,没想到胖达肉滚滚的身子一颤,突然大哭起来,着实吓了昭铎一跳。但是昭铎没时间陪着胖达闹腾,以为它哭一会儿就该收住,起身去忙了,晚上回来,胖达也是坐在媚卿寝殿门前哭。
这让昭铎回想起媚卿小时候,也是绝不能说她一句不好,否则她会记仇很久,弄得后来对媚卿的牢骚只能对旗风讲。媚卿被他们从小惯得任性,而任性的媚卿惯出来的胖达,更是变本加厉。
想到这些,昭铎至今头疼,但看胖达坐在这儿发呆,又可怜得紧。昭铎好歹看出胖达的心思,道:“想念媚卿了?”
胖达忍不住抽搭一下。
“那死没良心的,”昭铎轻叹道,“出去逍遥那么久,也不想回来看看。”
另一头,媚卿也将就寝,还没躺下就连打两个喷嚏。
穆谌皱皱眉:“着凉了?”
媚卿摇头:“有人骂我。”
穆谌笑了笑,扶她躺下,媚卿突然道:“穆谌,我们找个日子回去一趟好不好?”
穆谌点头:“是很久没回去了。”
于是媚卿回娘家似的兴冲冲回到皇宫,首先迎面跑来的是胖达,媚卿将行囊往穆谌身上一抛,冲上去和胖达紧紧拥抱。媚卿摸着胖达的银盆大脸,热泪盈眶:“胖达,你又……”刚想说胖了,话到舌尖连忙咽回,改为:“又长高了。”
这种鬼话也只有胖达相信,穆谌在后面一脸无语。
媚卿在这儿,又开始溺爱胖达,胖达为此心情越来越好,吃得也越来越多。
某一天,媚卿差人拖来一筐竹笋,她挑了几根大的要给胖达。正挑着,胖达粗壮的腿迈着内八步子慢吞吞走来。
媚卿见了,将一缕碎发撩到耳后,抱着几根竹笋跑去:“来,胖达,这是你的。”
竹笋倒在地上,胖达立即两眼放光,就地一坐,大口大口吃起来。媚卿看他吃着,趁机摸摸它,给它检查身体,一边埋怨道:“昭铎没做这些罢?他不会照顾熊猫。”
胖达听见了,转头看她,吸了吸鼻子,一脸楚楚可怜,又将昭铎只顾儿子没安慰它的事比划出来,哭着要媚卿为它做主。
媚卿看出胖达的委屈,但再怎么心疼也不能因此和昭铎作对,于是又摸摸它的脸:“没关系,以后有我在,你就是我的宝宝。”
穆谌坐在一旁看书,不大自然地动了动。
胖达很快呼哧吭哧将竹笋啃光,舔舔嘴,似乎还吃不够。媚卿一不留神,让它看见了不远处还有一筐竹笋。胖达登时两只眼睛变成竹笋状,兴奋地站起来,向竹笋一步一步走近。
媚卿反应过来,慌忙阻止:“胖达,那些你不能吃,否则你的孩子没得吃!”
胖达哪里听得见,竖起的两耳仿佛回荡起竹笋叽叽喳喳的叫声:“快来啊快来啊,来吃我啊!”
胖达要从媚卿身旁过去,媚卿哪里拦得住,光滑的熊毛挨着她蹭过,媚卿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那抹黑白已经过去,抱着竹笋啃起来。
媚卿坐在原地,无奈叹了口气:“算了,你想吃就吃罢,等会儿让穆谌砍些竹来。”
穆谌无言地挑了挑眉,翻过一页纸。
最终穆谌也没有去砍竹子。因为没多久,媚卿躺进穆谌的臂弯里,俩人一起看书。本来媚卿好好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慵懒闲适地快要睡着时,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大地震得抖了几抖。
媚卿立即弹起来,道:“地震了?”
穆谌很是淡定:“不,胖达从树上摔下来了。”说着努努嘴。
媚卿望过去,捂着胸口惊呼。被胖达压坏的是一棵极为罕见的参天古树,一半枝叶散落地上,边上一个深坑,仿佛冒着硝烟,胖达从硝烟里爬出来,蹲着揉屁股。
总之,那棵树是她好不容易弄来的,此时也不知应该先心疼谁,绝望地拍一拍额头,下定决心让胖达减肥,首先,便要招呼胖达去后山自力更生。穆谌怕媚卿在后山又遇到危险,放下书伸个懒腰,同她一起去
后山上确实有些豺狼虎豹之类。早年媚卿养着胖达,怕它的野性被养没了,便带它到野外来。胖达仍旧喜欢大自然,在竹林里滚得一身竹子清香,吃饱喝足又爬上树去,折腾树上的纤细树枝。也不知为什么,别的动物还会估计下自己和树枝的匹配度,独独熊猫比较傻,以为自己苗条轻盈,趴在摇摇欲坠的树枝上荡。
媚卿远远地看得有些惊心,刚要走近,却见树下围了几匹狼。
媚卿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对它大喊:“胖达!待在上面别动!”边喊边想法子营救胖达。
胖达却一脸茫然,转头看向媚卿。这一动作幅度太大,树枝终于不堪重负,咔哒一声断裂,胖达直直坠落。
媚卿瞪大眼睛看那抹黑白极速下落,然后……
然后磅的一声,当场砸晕两匹狼,成功化解危机。
胖达眼神没在那两匹可怜狼身上,抬起大脸疑惑地看着媚卿。
媚卿早已满脸黑线:“没……没事了。”
那是媚卿头一次见胖达战胜对手,如今想起来还是哭笑不得。
花园砸出来的深坑吩咐下人填上,两人一熊来到后山,胖达看到无边无际的竹林仿佛看到天堂,一头扎了进去。
胖达撒欢去了,媚卿在后面看顾,一面还牵着穆谌的手。
“媚卿。”穆谌突然煞有介事地揽住媚卿,“问你个问题。”
媚卿见他神情严肃,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你说。”
“如果我和胖达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媚卿听得愣了片刻,汗颜不止,根本不想回答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