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皇也就滞了一那么丢丢时间，抬起眼，看到的居然……是穆谌！

穆谌盯着本皇的脸，眸子里三分惊艳三分讶异三分疑惑还有一分复杂得难以形容。

他的大手撑住我的腰，这么近的距离，若非彼此都屏住呼吸，必然要交换对方呼出的气息。本皇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羞窘的倒影，心中却庆幸这浓妆掩盖下不至于看出两颊飞红。

本皇定格在这尴尬的姿势，顿了顿，强装镇定:“穆大将军，放手，这是性骚扰。”

穆谌却突然笑出来:“媚皇，穆某此时放手，您可要摔出去了。”

本皇脑子一炸，几乎把酒羞醒了。默默地站稳后，穆谌的手向旁边滑开。

为摆脱尴尬，我清了清喉咙问道:“穆大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穆谌回答:“刚才在后面厢房打了个盹，现在王爷传令才出来，在这儿碰巧遇见媚皇。”顿了顿又问，“媚皇才奇怪，为什么在这？”

为什么？迷路了，这肯定的！但怎么说？本皇堂堂一方霸主，统治万里江山，却在这一个小小别院迷了路？不行，太丢脸了，说不出口！

本皇只顾沉吟，穆谌看了看天:“王爷传令可不能误了。嗯，媚皇，穆某告辞了！”

他特意说得坚定有力，十有八九是猜到了。居然还真就作势走开，这不是逗我嘛！

“慢！”本皇迫不得已拉下脸来，“反正同路，本皇和你一道去。”

穆谌这才顽皮地笑起来，动作依然彬彬有礼:“请。”

我媚卿在此发誓，以后出门必定先看黄历！

还没走出别院，在一个路口看到一抹湛蓝的颀长人影，心里蓦地一揪。

昭铎……

我和穆谌一道走来，虽然保持着十分庄重的距离，但还不是一道走？

昭铎捏着扇，先是瞪我，然后瞪到穆谌脸上。

一秒，两秒，好几秒……

两个人遥遥相瞪，将我夹在中间，这场景诡异万分。

我没向穆谌道谢，撑着还未搅成团的思绪，走到昭铎身边，甚至不敢看他一眼，低声道:“昭皇，走咯。”说罢自己先走了一小步，好确定他不会落后于我。

我感到昭铎两道尖刀般的眼神割在我身上，而后拂袖转身，和我并行。

不远处宴会场的丝竹之声袅袅入耳，一派歌舞升平，我这边则如大漠飞雪，严寒肃杀。

为打动身侧那冰雕似的人儿，我率先打破沉默：“你和明戈王谈话倒快。”

我的话像悠悠伸过去一枝迎春花，昭铎却冷哼着挡回来：“还以为你消失那么久，干什么去了。”

我揩了把看不见的虚汗：“我只是迷路了。”

昭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一张俊脸冷漠出尘：“我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

已经走了挺远的路，四周没人，昭铎扇子轻敲手掌，嘴里冒一句：“青梅竹马比不过空降的？你少给我玩套路！”

我嘿然一笑，欲哭无泪。

昭铎和我一前一后地回到宴席，我刚跨过檀红的门槛，满场的乐声倏然静下，明戈王带着丹姮公主立在台上，正待讲话。我俩的身影一出现，不少好事者的目光聚过来，明戈王浑然厚重的声音同时传出：“今日本王还要宣布一件事，就是小女丹姮，已和大将军穆谌定亲，不日将仪合卺！”

此话在我心中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却在场上无声炸开。一双双眼睛齐刷刷转向本皇，同情的有之，快意的有之，哂笑看戏的有之。正前方明眸皓齿的丹姮公主红着庞儿，一言不发，像是吓着一般。余光瞥见之处，穆谌僵立的位置与本皇隔着一道水红锦帐，神情全看不见。我们三人构成了一个细长的三角形，穆谌在中间，与两个女子的距离十分微妙。

风停云住，悄无声息。众目睽睽之下，本皇像个误上舞台的滑稽小丑，所有人等着看本皇如何应对。

先皇教导的涵养与气度，本皇一刻也不曾忘。

本皇昂起脸，嫣然一笑：“本皇在此，恭喜明戈王，也祝愿两位新人，”这样的站位，本皇正好一拱手便同时对着他们俩，“恩爱白头，一生美满。”

明戈王听罢朗声一笑，老练地打了个圆场。本皇这才落座，席间周围人声嘈杂，本皇一个字也没听进脑中。

本皇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不自然，该谈笑时谈笑，该举著是举著，因为总有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本皇身上。本皇忍了一会儿胃抽搐起来，于是没让任何人陪同，独自悄然离场。

也许今日命该如此，我在垂花门后，听见九龙影壁另一端有人对话：

“穆谌，对不起，我……我不知道父王会做这种决定……”

穆谌没有立即回答，顿了一顿：“臣知道王爷和公主所想。”

“可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丹姮公主糯糯地道，“我去告诉父王，这门亲事不能这样。”

“公主！”穆谌赶忙喊住她，停顿的时间似乎在等她回头。“王爷的命令不可能更改。若臣有幸迎娶公主，臣自当照顾公主一世。”

我黯然将手搭在影壁上，撑着自己摇晃的身子。命运中包含着无数轮回，似曾相识的场景不住地在心中翻绞。

还好，这一次，我尚来得及抽身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