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敌谁友，本皇说得含混，穆谌听明白了。西泽是友，天阙还不成敌。他一双深邃的黑眸笑得阴沉：“天阙只想和东泽交好，这并不违背媚皇的道义。”

本皇的回答铿锵有力：“爱好和平不意味着放弃武力，本皇也是刀锋剑雨里滚过的。若是必须有所牺牲才能达到目的，本皇也不会放弃。本皇的道义只有两条，一是不背叛真情，二是不利用无辜百姓。”

穆谌正在思忖，夕阳将他迷人的侧脸映上一层金红。本皇凝视纷扬如雪的桐花掠过彩霞，轻不可闻地一叹：“多谢您的招待。本皇果然很喜欢那词集，希望改日还有机会，再来听穆大将军念完。劳烦穆大将军代本皇问候天君一声，时候不早了，本皇也该告辞了。”

政治永远是平衡与妥协的艺术。本皇辞令这般迂回是为何，穆谌心知肚明。

回到东泽，接下来几天，日子像指间流过的白面粉般苍白无味。

忽然有一天将就寝时，月瑶服侍我吃药，偶然提醒道：“陛下，丹姮公主的生日将至，您准备贺礼了吗？”

本皇这才想起那日韦恒递来的请柬。本皇将那个娇滴滴的杏子红身影从脑海深处刨出来，眼一斜嘴一歪：“丹姮公主？将至是几天后？”

“明天。”

换做小婵两天前就该提醒本皇了！真不习惯，接替小婵的家伙半道上摔沟里了吗？！

但眼下不是抱怨的时候，本皇挥手屏退月瑶，苦思冥想这贺礼，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不知不觉间云彩西飘，月影西移。残烛的灯芯噼剥一声，本皇灵光一闪，披了件衣，翻身下床，从柜子里挑了一块泪滴般的水晶，迎着烛光一照，晶莹剔透，折射出流光溢彩。

水晶是名贵水晶，不过对本皇没多大意义，某年地方如期的进贡品而已，送那丹姮公主正合适。

本皇这么想时，听得东方一声公鸡叫，抬头一看，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爬到了窗户上。

本皇拿锦盒将水晶装起来，顶着两只浮肿得桃子般的眼睛，吩咐月瑶沏一壶浓茶来消消肿。正吹着茶上的热汽，下人一声通报，竟是昭铎绕路来，招呼我一同去。

我这杯滚烫的茶还未喝完，便先让他进来等候。他一见我，便问：“你眼睛怎么了？”

我如实道：“昨晚没睡好。”

昭铎眉尖微蹙：“你这身子骨，别太折腾了。”

我道：“没事的，我还没那么不济。”说着又鼓着腮帮吹气。

昭铎随意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怎么没睡好，一段时间没出门，太兴奋了？”

这话倒提点了我，日前天阙邀我上去聊天，昭铎知晓不知晓？罢了，他不提我也不提。我道：“是太忧虑了。”我啜了啜茶，咽下后口有余香，“现在天阙至少有一半人憎恨我，我怕被群殴。”

昭铎撑开折扇：“一半人？”

“女人。”我解释道，“前段时间，我在这儿都能听到哗啦啦的心碎声。”

“那为什么是至少？”

“保不准有断袖的看上穆谌呢。”

“……”

待我慢悠悠地喝了茶，回房更衣梳妆。今儿个场合正式，平常不施粉黛的我也描了眉，点上绛红的唇。

盖上梳妆镜时，日头升得老高，昭铎也哈欠连天。我抚了抚鬓发，走近他，拍拍他的肩：“走了。”

他站起来，转向我，整了整绣工繁复的湖蓝衣襟。我的视线只够到他的领口处，便想退两步看看整体。

还没等挪动半步，他将手放在我头上，轻轻拨了拨。

我愕然抬头，见他双目含笑：“你头发乱了。”

“你胡说，我刚照镜子都好好的。”我嘴上这么嘟哝，却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发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