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皇圣旨传下，到了晚上，寒鸦回巢，凉月挂梢头，本皇气势昂然驾临天牢，为那七个远道而来的囚犯做做思想工作。

沉重的锁链哐啷哐啷响，冰冷的铁门缓缓开启。砖墙挂着昏暗的火把，幽深的甬道尽头一间重兵把守的牢房，那七个刺客便监押在此。

狱卒刚收拾走他们的最后一顿晚餐，又拉了把椅子来。本皇一撩裙袍坐下，开门见山道：“本皇只想知道一件事。各位带着天阙的腰牌，想进入东泽必须经过本皇亲自同意，但本皇毫不知情。”换了个姿势翘起腿，“供出谁人放行，本皇可以饶你们不死，并保证你们日后锦衣玉食。”

七双怨毒的目光齐齐聚来，似乎连张嘴都不可能。本皇背着光，阴测测开口：“各位看起来都还年轻，就此结束性命未免可惜。在天阙可有妻儿？依天阙的律令，你们此次失败，他们的日子料想也不会好过了。”

几双眼睛动了动，本皇继续鼓动唇舌：“本皇已与昭皇联名下了判决，但本皇既有能力保下你们，也会给各位的亲人一个公道。”说罢起身拂袖，临走前补充道，“明日只要你们脑袋没落地，都还有机会。本皇，静候佳音。”

本皇这步棋走得理所当然，于是这晚上也安安稳稳地睡了。第二天一早，天牢传来消息，那一伙七个刺客，尽皆服毒死于狱中。

自杀？本皇压根没往这上面想过。再一想日前消失不见的两样东西，恐怕宫里也要出点乱子。

可究竟是何人何时以何种方式蒙混进来，本皇依然毫无头绪。自从当年昭铎出事以后，宫中戒备加强了不少，本皇又费了许多心思在上面，如今防护已远胜先皇当年。毕竟，本皇掂得清自己几斤几两。

敌暗我明，本皇的处境十分被动。怕是昭铎还嫌我不够烦闷，挑在这时与我谈论开通商道。这小子一来便直奔主题，不容本皇喘息。

我抽了抽嘴角:“近来东泽委实困难，一个秋末灯会办得节衣缩食，想必你也看到了。”

昭铎捋了捋扇坠上的流苏:“没看到。”

睁眼说瞎话罢！这便是当日茶楼上，他不择手段也要阻止本皇提及灯会的缘由。一句纯良无辜的“没看到”，本皇的所有如意算盘都跌了。可气的是纵使本皇气得七窍生烟，也没证据指认他说谎。

我吁了一口气，对他道:“你也流连了好些时日，是不是该考虑回转了？”

昭铎挑眉:“赶我走？”

“实话说罢，”我正襟危坐，“我预感宫里会生些变故，不希望你牵连进来。你越早离开，事态越不容易生变。”

昭铎不可否置，凉凉地盯着我:“我给你七天时间，或者我采取措施。”

能拖一时是一时，就这么送走了昭铎，七天后如何，说不准还有转机。虽然此时还是艰难得很呐……

我无力地在瘫在桌上趴了会儿，耳边响起一声轻唤。我抬起迷离眩晕的眼来看，辨出是小婵。我揉了揉眼:“什么事？”

小婵慢慢地将手上一张信封状的东西，双手递上，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我拿过来一看，上面赫然两个字:辞呈。

我愕然，正想问原因，小婵却先红了眼眶:“求陛下恩准。”

我蹙起眉尖:“这么突然？”

小婵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想到韦恒……我不想……”后面的话哽在喉间，张了张口，半晌才说出一句含混的话:“对不起，陛下……”

这女孩早已无家无依，在本皇身边近万年，今日这样作别，本皇只剩叹息，问道:“你要去哪？有什么需要本皇帮你安排的吗？”

小婵抹了一把泪:“谢谢陛下，我只想四处走走。”

本皇定定看了她许久:“那好。”收下她的辞呈，“倘若想回来时，只管回来。本皇一直在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