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冷落
然而我小看了祁烨对权力的疯魔程度。
皇上下了罪己诏,李妍是李家的唯一后人,皇上怜惜,皇恩浩荡将她收入后宫。至于柴皇后,皇上念及夫妻情分,不忍杀她,只削去她皇后之位,以示惩戒。
凤冠落地摔碎的一刹那,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当时我单纯地以为,祁烨牺牲一个我,只为赚得天下归心。
身上好冷,玲玲不住地擦拭我额头沁出的冷汗,低声劝我:“娘娘,要是撑不住了,咱就走罢。”
走?怎么能走?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柴诺还活着!
整场婚宴我表现得很好,李妍眼波柔媚地向我投来假意的同情,我微笑着,无论多少冷眼扎来,我都微笑着。
眼帘中映入一片蟠龙暗纹红袍,我愕然抬头,正迎上祁烨寒刃般的目光。心中陡然一阵钝痛,想不到他们向我敬酒。我仍是微笑着,捏着酒盏举起,用力掩饰自己的战栗。我将舌头咬出血,不敢开口说一个字,生怕声音发抖惹人笑话。
祁烨醇厚的声音讥讽道:“朕记得昔日你能言善辩,如今该说话时,却装哑巴?”
心头像被狠狠碾过一般,痛得无法呼吸。沉默中只听“咔”的一声,酒盏在我手中捏碎,锋利的断口刺啦划破我的手指,霎时间血如泉涌。我却突然剧烈咳嗽,不慎拂袖扫翻杯盘,精美的陶瓷哗啦啦粉碎。
头顶上传来他的怒喝:“来人,拖出去!”
玲玲赶在他下更严厉的命令前搀我出去。我在跨出门时,李妍故作姿态的娇声细语飘入耳中:“陛下息怒,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呀!”
冷宫在烈火中化为灰烬,需给我安置另外的宫殿。不过只比之前的稍好一点,至少没有老鼠洞了。
天气日渐转凉,我的病症日渐加重。妖后名声在外,没什么人敢靠近我。玲玲想为我讨一床棉被而出去了,我自己在屋里徘徊时,忽感胸口气血翻涌,赶忙用手帕捂着闷咳一阵,拿开看时,手帕中一团腥红触目惊心。
门外有脚步声,我慌张收起手帕,抬眼看到来人是玲玲。她手上什么也没拿,却是嘴角多了一块紫青。
我愤然上前拉住她:“谁打的?”
玲玲咬着下唇,低头不敢讲。
“说!”
我厉声断喝,玲玲这才抬起憋得发红的眼:“李妍的奴才,狗眼看人低!”
此时我竟除了抱抱她,别无他法。可是玲玲和我一样,自己再委屈也不会哭。
她不该和我承受这些痛苦。打入冷宫,只是祁烨针对我的惩罚。
那年朝政粗安,祁烨处理叛党,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我在处斩名单上,看见了韩鹿的名字。
我恳求祁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他一命,如果连他也死了,就再也没有人会真正想念顾惜了。
祁烨最终将他流放,但是心中不悦。
后来,我已不是皇后,却仍然协理朝政。有一天收到一封血写的帛书,是韩鹿寄来的,要我杀了祁烨为顾惜报仇。
我看罢冷汗淋漓。韩鹿一定疯了,他在流放地过着什么日子?
我将血书烧成灰烬,却不知该怎么向祁烨说。兀自烦恼三天之后,我主动觐见祁烨:“韩鹿已经一无所有,能不能……”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仍对他们念念不忘?”话音透着寒意,显然比我先看过那封血书。血书到我手上,是他故意试探我。
我坚定道:“因为他们值得。”
“你这么有情有义,站在他那边?在冷宫里,你有大把时间,想清楚该忠于谁。”他嘴角挑着讥讽,冰冷的语调已经不复感情。
我们至疏至远,终至陌路。
我挣开侍卫,直视祁烨的眼,仿佛对着一个陌生人:“先是顾惜,再是韩鹿,终于轮到我了是么?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你让我下去陪他们罢,我不想活着煎熬,一个人想念我们四个人。”
一席话换来的是祁烨一把拉起我的头发,凶狠道:“唯有你,我不会让你轻易去死,我要一点一点折磨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