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母亲曾指着你说，你是宋季城的孩子，那不过是谎言罢了，或许从心底出发，她希望你恨她，恨宋季城，而你不负众望的取代了宋清，所以，你母亲临死前是欣慰的。”

“你和宋清，既不是宋季城的孩子，也不是董斯棋的孩子，这一切不过是谎言罢了。在英国孤立无援的时候，她想找一个理由重新夺回一切，于是，我把你和宋清带到了她面前，然后就有了后来的一切。”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你们...是我故友的孩子，因为父母去世的早，我便代替抚养了，正好，你母亲需要，于是，我把你们交了出去。所以，别恨宋清了，你们是真的亲姐妹。”

宋清一怔，随即脱口而出，“你说的故友，其实就是余阿姨你吧，和我母亲有几分神似的人，见过我的人都说，我像赵素敏，其实，更多的我是像你，对吗？”

这次换余秋霞一震，半响看着宋清说不出话。

“我不知道你忽然收留宋季城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你和我全部说出来是为什么，但我知道，我和宋清其实都是你余秋霞的孩子。这么多年，即使你暗地里看着我和宋清颠沛流离也不出来抚我们一把的人也是你。更别说，照顾我们一天。”

“宋北因。”

余秋霞忽然平静的喊了她一声，让宋清的怒气又稍微平息了几分。

“你的妈妈永远都是赵素敏，她的的确确是被梁启宏，也就是你现在所爱的梁家人，逼到了绝路，被逼自杀。只不过她死之前故意留了一条线索，让你误以为是童敏和宋季城杀了她。”

“还有你必须知道，赵素敏是被梁启宏和童敏逼死，而梁家和宋季城，都一样的自私自利，为了他们自己表面上的和平兴盛，将所有人都至之死地，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这和亲手杀死你的母亲，又有什么区别？”

说这些时，余秋霞神情很平静，但她眼中的仇恨却越发的浓深了起来。

而宋清忽然却比她想像中平静，宋清微微转着头，看着她眼中的憎恨，目光静然，只是看着她。

见她的的表情仿佛是在想着什么，余秋霞看看她：“看来，在来这里之前，你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或者你早已知道，你并不是赵素敏的孩子。”

宋清轻轻摇着头：“准备倒不至于，我只不过……怀疑过而已，。”然后她停顿了一下，微微勾唇：“将所有的事情都向最坏的那一角度去想过，所以现下没有什么能比这些更糟糕了，我除了静下心来，问清楚自己现在究竟应该做什么，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之外，没有其他可做的。”

说着，宋清站起身，背对着余秋霞，越过眼前的鱼塘，远远的看向梁家所在的方向，许久，才慢慢道：“是梁启宏逼死了我妈？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梁家的其他人知道吗？”

余秋霞看着她的背影：“据我所知，梁景生是在不久前才将二十几年前的那件案子彻查的清楚，但他究竟是在哪里听到的风声，使他能将这件被相关的人严实的封口的事情找到了头绪和目标，这个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我怀疑这事与他父亲有关。”

说着，她又道：“至于梁家的其他人，恐怕除了梁景生其实是童敏和梁启宏的孩子这个秘密之外，没人知道别的了。”

宋清缓缓一笑，亲手造成她这二十几年坎坷悲剧的人，除了宋季城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键的人物，梁启宏。

初进梁家，梁启宏对她那么排斥，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赵素敏的孩子，还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梁景生的新婚妻子是他当年一手推向悲剧的孩子。

不是赵素敏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她一下子忽然理解了，她对自己带着防备与不忍的目光，在英国那一出，不过是演戏而已，她要的目的就是要她恨她，恨宋季城。

从始至终，被培养的人，都是她宋北因而已。闭上眼，眉心微皱，却是久久的不说话。这就是顾梁景生终不想让她知道，但却又不愿刻意隐瞒她的真相么？

她想她终于懂了。

余秋霞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看起来面色平和的宋清，似是在打量着她的表情和心情，在探究她的态度。

“您应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真相而回来吧？这么久以来的种种，想必与您有不少关系，您打算怎么报仇？其中也算上我了么？”说时，宋清微微俯下身，双眼一眨也不闸的直盯着她：“还是，您想我做您手中的一枚复仇的棋子，将梁家闹个天翻地覆？”

余秋霞一愣，之后皱起眉，似是有些不满：“北因！是谁逼死了你的母亲！真相就摆在你面前，还需要我来利用你吗？虽然我未抚养过你一日，但是我始终是你的母亲，难道我会害你吗，我现在只想让你为我的好朋友做出点反击而已。”

“您不会利用我就好，事非公平我自己有判断，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也有自己的选择，很感激余阿姨今天能告诉我这切，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你的复仇之路，和我没有关系。”宋清的目光很坚定，直视着余秋霞眼中的不满：“我不会做你的棋子，所以，有些你在宋清身上下过的功夫，千万不要用到我身上！”

“你……”余秋霞明显是什么算盘被打乱了一样，更又因为宋清这让人意想不到的态度而更显气愤：“难不成你对你母亲的死没有一点感觉？梁家和宋季城给了你二十几年的痛苦遭遇，逼死了你的妈妈，就因为这不到一年对你的好，你就能放下这一切，不管你母亲当年的死因了吗？或者是你这孩子这样的自私，为了你和梁景生那所谓的爱情？怎么说，她也养育了你二十多年！”

“余阿姨，我说了，以后的要路怎么走，我会自己选择！不需要您来拿话激我！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让你知道，想报复梁家那是你的事，别利用我和宋清，你们上一辈的事情我们可以知道，我们可以吸取教训去做出我们应该的选择，但不该被您所左右！”

“你要报复梁家我不拦你，但是不要借我和宋清的手。”她牢牢的盯着她：“您该明白我的意思。”

余秋霞拧起眉，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笑着点点头，指关节泛白：“好，好，好！你这孩子在警告我，你居然在警告我！”

宋清没有反驳。

事实的真相纵使让她现在很难受，进退两难，但她不能忘记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无论是宋清还是自己，绝对不能沦为她复仇的工具！

“看来梁家还真是娶到一个好媳妇啊！”余秋霞冷笑：“原来这些真相对你来说，不过如此！原来你母亲的死对你来说也不过……”

“不要拿话激我。”宋清再又深深的看她一眼，便直起身。

在她转身离开之前，她淡淡道：“梁启宏当年逼死我妈妈，这于我来说确实是深仇大恨，事情我自己会权衡，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我会经常来看你，但你要保证，不要试图让这世间最后两个关心你的人因为你的利用而将你推远，纵使宋清是你的女儿，你也不许左右她！”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出疗养院的后园。

余秋霞看着宋清的背影，久久的望着，没有说话，握在两边扶手上的手指，却是更加的握紧。

晚上梁景生便回来了，一进门便去洗澡。

宋清坐在床上发呆，时而皱眉时而叹气，梁景生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她郁郁寡欢的样子。

想起李扬下午汇报给他关于宋清下午见过余秋霞的事，他短暂的一愣。

走过去笑着牵过她的手，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怎么了？”

“你说，你生活的好好的，忽然有个人出现，推翻了你想象中的一切，那种感觉是好还是坏呢？”说完伸手干脆直接抱住他的腰，就这样抱着他，任由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视线微微一顿，低眉间，温和的眸子锁着她带笑的眼。

“未必是坏事。”梁景生似是而非的笑笑，将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温柔的笑问：“那个人和你讲的故事……好听么？”

这种感觉，仿佛是两个毫无芥蒂与其他心思的恩爱夫妻，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浑然天成。

“梁景生，你的心该不会是医院里那种最精密的检测仪器？看什么事情都这样清楚？”宋清已经笑不出来了，只是仍旧靠在他怀里，不舍得离去。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带着几分苍凉，亦带着太多的感慨和难过，她的视线就这样牢牢的盯着他，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进退两难的不舍和……来自心里的一种不知所措……

梁景生仿佛没有听懂她的问题，只是无限宠溺的抱着她，抚着她脑后的头发：“现在我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你。”

宋清面色一滞，怔然的看着他。

梁景生笑着俯首，慢慢的，轻轻的在她额前印下一吻，声音里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和温柔：“北因，如果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必然会有多多少少的坎坷出考验，我坚信这只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非最终的结果。”

他的话满含深意，两人都是这样心知肚明着许多事，却是都不愿说出口，她望着他，他低头笑看着她，手指在她发间仿佛眷恋不舍一般的轻轻的抚弄着：“傻瓜，如果不是你代替了宋清，那么我的生命里如果不曾有你，那么现在的宋北因又该是什么样子？面对生命中的种种磨难，你这只小刺猬又该怎么办呢？”

如今，那只坚韧不摧的小刺猬已经快被他养成了一只小白兔，曾经二十几年习惯了风吹雨打的小草被他用不到一年的时间会宠成了温室里的花朵。

她习惯了他的好，他的温柔给予，习惯了他的信任，习惯了他在每一次都将她保护在身后，而不必自己再独当一面。

习惯，是多可怕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