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风好容易理出点道道来了，心里琢磨着这事的严重程度和止损方法。但现在许堇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是得有人才能打听清楚。爸爸那边通过电话了，说也在打听着；季南风又想了想，也不管是几点了，跑了一趟爷爷那里。谁知道爷爷家灯火通明，原来爷爷也已经知道这事了，正等着季伯仲父子俩。季老爷子见季南风终于露面了，气不打一处来，“把你爸也给我喊来。”老爷子在气头上，谁敢不依呢，于是季南风赶紧去打电话。一直到季伯仲来了，老爷子才重新开口说话了，“你们就没人能管管许堇？一天到晚的惹事。”

没人敢吱声，季老爷子叹口气，“还好，这事不算严重，走私的毕竟不是她，而且货物还没能入港。”

季伯仲和季南风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放下心来。季伯仲这时由衷地说道，“谢谢。”他也多方托人打听过，可上头捂得很紧，一直不给个准话。他还以为老爷子不会管许堇的死活，所以也没敢打电话说一声。

季老爷子唉声叹气道，“家门不幸啊。”也没人敢反驳他。他想了想又说，“给她找个辩护律师，认错态度是第一，把这批货物的所有清单上交，还有损失主动承担，缴纳罚款。我再托人说句话，应该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季南风长舒一口气，“我来吧。”这些程序他已经很熟悉了，而且谁还能比他更尽心呢？季伯仲也点点头，“也好，争取庭外调解。”

季老爷子顿了顿又说，“这事和白鹤轩、林声也脱不开关系，南风，能断就断了吧。”

季南风没想到话锋一转会突然到他身上，“我……”

季伯仲也眼睁睁地望望老爷子再看看季南风，但是什么都不说。

季南风只觉得如芒在背，慢吞吞地挤出两个字来，“我不。”

季老爷子也是累了，不想在这事上和季南风再起争执，“他们动了这心思，不会轻易收手，这一次能破财消灾，也许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了。我还不想动你岳父，但如果是白鹤轩，还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季南风的瞳孔猛地收紧，季老爷子却说得很是平淡，就好像谈论的还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样，“林声我不会动，虽然林涛说过不介意，但是我与林家的老爷子毕竟不同于常人，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动他。真有什么事了，我也只能放弃白鹤轩，你懂不懂？”所以季南风的岳父和白鹤轩是不同的两码事。

“可是……”

“没有可是。”季老爷子斩钉截铁，“白家人想离婚，就离婚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没有我们季家需要去倒贴人的时候。季昀……他们也夺不走。”

“不……”季南风心中越来越慌乱，这还是爷爷头一次开口要求自己离婚。

“他们不顾念情意，你何苦这样？”季老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儿子、孙子的感情生活和婚姻生活就没少让他操过心。

季南风不吭声，求援似的望着季伯仲，“爸……”

季伯仲这一次也没有站在季南风这一边，“我理解你的选择，但不会支持你。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如果我能选择，我也希望你离婚。”

季老爷子听到季伯仲支持自己，神色这才稍缓，“还有，提醒许堇，下不为例。”

季伯仲和季南风退了出去让老爷子好好休息。季南风满腹心事，季伯仲拍了拍车门，“能开吗？不能让司机送你。”

“爸，你们不能左右我的想法。”

季伯仲坐进车里，“没有人要左右你的想法，但我和爷爷是一个意思。我理解你不离婚，但是我不会支持你。”

季南风眼看着季伯仲发动汽车准备离开，忽然扒住了车窗问道，“妈妈不是一个不谨慎的人，你觉得真的是林声和白鹤轩给她下的套吗？”

“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季伯仲耸了耸肩，“回去准备材料吧。有需要给我打电话。”他其实也有这种感觉，论资历，许堇不知要赛出林声多少倍，她怎么会轻易就栽在了林声的手里呢？他不信。

季南风第一次见到在押的许堇，神色憔悴，有些心疼，声音也格外轻柔，“妈。”就好像之前的隔阂又不在了一样。

许堇淡淡一笑，“你来了。你爸呢？”

季南风压低声音，“这事爸出面不太好。”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事，爷爷出了不少力，以后少跟爷爷吵一回架，好吗？”

许堇有些错愕，“老爷子会帮我？”她不大相信的样子，许久之后才会意地点点头，“好。”两人低声窸窸窣窣地交谈了许久，但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起这事的前因，现在只要后果令人满意，谁还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起让大家都不舒服的前因呢？

季南风一连忙了好几天没见到白露，总是会见缝插针地给她打电话，但是电话通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白露也是，心里盼着能接到季南风的电话，但季南风不说话，她也就一直不开口。最后也总是白露先挂了这个无言的电话。谁都知道，他们似乎只能渐渐远离彼此。

可季南风不甘心。他怎么会甘心呢？就像他说的，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把我和你变成我们，他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

林家的公司因为有意与堇峰合作度假村的项目，所以也签订了一系列的合同，但现在堇峰出了事，林声派来的法务代表拿着合同要求堇峰照价赔偿。

季南风亲自看了一遍合同，没什么问题，要求财务部照价赔偿。公司里有人一听说这个消息便轰动了，直接吵到季南风面前的也有，“这明摆着就是他们设的套，怎么能照价赔偿呢？”

季南风也懒怠和这些人解释，现在的情形对堇峰不利，在最短的时间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最好。他轰走了那些人，给林声打了一个电话，“这笔赔偿金，我会一分一分地讨回来的。”

林声无动于衷，“哦？那我只好稍稍期待一下你的表现了。”

“不，你不能稍稍期待，要敬请期待。”

季南风果断结束了公司准备许久的度假村项目，重新把公司手上的其他项目安排妥当。许堇再出来，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整个人老了许多，但目光中却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季南风把公司的事务一项一项地说给她听，没疑问的时候，许堇也就不打断，任由季南风慢慢地说着，“最后……”

许堇听得出来季南风的语调微沉，知道是件紧要的事，打起精神问道，“怎么了？”

“公司不少人都被林声挖走了，我留不住他们。”

许堇有些微的失神，尔后才点点头，宽慰地说道，“没事，就算我在，也不一定能留得住他们。”

“还有，公司账面上可供周转的资金……”

许堇忽然急急地打断了季南风，“行了，我都知道了，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吧。”

季南风也就没再往下说，一个人开着车不由自主地去了白露家楼下，屋子里还亮着灯，现在的白露在干什么呢？

季南风给白露打了一个电话，“站到阳台上好吗，让我看看。我很……想你。”如今的他不同于往日的厚脸皮，甜言蜜语总是能一箩筐一箩筐地说出来，这几日，他无论对白露说什么都是字斟句酌。

白露依言站在阳台的显眼处，明明相距不远，可谁都没有提出要见一面，只这么远远地看着。

“如果最后，我没能选择你，你会不会怪我？”直到妈妈再出事，季南风辛苦地忙前忙后，最累的时候三天三夜没合眼，可他却也渐渐地了解到了当年爸爸的心情，为自己对爸爸曾经的指摘竟然感到有一丝忏悔。如果当年在爸爸位置上的是自己，他并没有信心会比爸爸做得更好。

“不会。因为，我也没有选择你。”白露回答得很是坦荡。

季南风听着却并不觉得失望，这才是他们该有的选择吧？谁都胜不了一个人之常情。他顿了很久，终于说道，“可是我不会放弃你。”

白露淡淡一笑，“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知足？生活，总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

“我不想兼得，只想要你一个。”季南风说得很是笃定。可他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抛开妈妈只为和白露厮守，“所以，你能等我吗？”

“也许能等，也许不能，谁知道呢？”如今许堇安然度过危机，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堇峰和林声、白鹤轩，总是要分个胜负的，可无论谁输谁赢，季南风和白露都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季南风却偏不听白露的话，“等我。”但其他的话，他便无法对白露做出保证了，他甚至不能保证如果与白鹤轩兵刃相见，他会不会手下留情。因为战场之上，谁心软了，谁就会先倒下。这时候的堇峰、妈妈，和他，都已经输不起了。（未完待续）